作者:路非路大王
从她手里拿过笔,把她推到一边,沈晏坐在她座位上,认认真真地帮她抄起来了。
琉纱看了一会儿,才相信他是真心帮自己的,想到今天狠狠踢了他一脚,有些后悔:“你肩膀不疼吧?”
“疼。”沈晏目光不抬,盯着纸张。
“还好踢的是左边。”琉纱小声说。
沈晏笑了一笑:“心疼了?”
琉纱刚升起的半点儿同情心瞬间烟消云散:“你下次再这样,我也不会客气!”
沈晏摇摇头,肚子‘咕噜’叫了一声,他没有在意。
琉纱看了一眼他只动过一口的饭菜,又不忍心:“你先吃了饭再抄吧。”
“来不及了,回去后还要去父王那儿,听他讲兵法。”沈晏的手片刻都没有停过,“表哥为了……”
刚想说‘为了娶你可是付出了很多’,但转念一想,她听了这话又觉得他是个轻狂孟浪的人,只好不再说了。
琉纱趴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听到他肚子又叫了一声,终究还是心软,只好说:“要不,我喂你吧,你一边吃,一边抄。”
沈晏终于抬眸看了她一眼,笑得眼睛都弯起来:“这可是你自己要喂的,不是我强迫的。”
琉纱端出了饭菜,一口一口喂给他吃,而他也没再有多余的举动,除了张口吃饭,便是低头写字,吃完之后,她又倒了杯茶,喂他喝了。
“多谢表妹。”
夜色渐渐深了,沈晏几个时辰一直坐着写字,肩酸背痛,眉心不由越皱越紧,琉纱见状,还是心软:“我帮你揉揉吧。”
沈晏自然心安理得地答应:“有劳表妹了。”
琉纱又帮他揉肩捶背,怕影响他写字,动作也轻柔许多。
灯光洒在两人周围,有一种静谧安宁到天荒地老的感觉,琉纱第一次意识到,如果他不是个轻狂孟浪的人,或许她也不会讨厌他。
他认真帮她罚抄的时候,让她从银月国逃亡来这里的慌乱的心都有些安稳下来。
如果他们关系能好一点,她能不能说动他,请求舅舅出兵帮银月国平乱?
沈晏低头写着字,要不是这双手快废了,他希望这样和她相处的时光永远持续下去。
很快,随着最后一个笔画落下,沈晏放下笔,松了一口气:“抄完了!”
琉纱看着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纸张,真心实意地对他说:“谢谢表哥。”
沈晏抬起头,尽管累得手都抬不起来,但听了她这一声表哥,倒是觉得身心都舒畅了。
“走吧。”他站起身,提了灯笼,带着她走出幽暗森森的弘文馆。
经过这一次罚抄,两人之前虽有些不快,但也冰释前嫌了。
回到王府中,琉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沈王后,听到她竟对沈晏动手,沈王后皱起眉。
“沈晏是老太妃和你舅舅的心肝,你若真得罪了他,我们就彻底失去希望了。”
“我晓得,所以,我也弥补了。”她喂他吃饭,给他揉肩,都是刻意讨好他,更何况……“母亲,我觉得他只是言语轻狂,却不是个坏人。”
“不管他是不是坏人,你也不能和他走的太近!”沈王后严厉地说,“他到处沾花惹草,不过是看你年轻貌美,使些手段让你倾心罢了,这才过去一天,你已经招架不住,往后他再使些手段,你岂不是要陷进去了?”
“母亲,我不喜欢他!”琉纱笃定地说。
沈王后叹了口气:“算了,反正我们也不会在上阳逗留太久。”
如果英王不愿意出兵,他们只能另谋出路了。
琉纱也很清楚,上阳城再繁荣,和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英王府更是。
沈晏也一样。
但从那天之后,她只能装得表面上和沈晏冰释前嫌了,他不再说轻狂的话,她也不再对他不理不睬,平日里相处,便如正常表兄妹,保持着一定距离,却不会显得生疏。
两人每天一同去弘文馆,又一同回来,路上,沈晏还会同她说一些大祈的事情。
“表哥最近跟着舅舅学兵法,那么,多久才能领兵杀敌啊?”琉纱好奇地问。
沈晏对自己的处境并不隐瞒,也没有吹嘘,如实道:“虽然父王手握重兵,不过在大祈,想要领兵,需要不少资历。”
琉纱心中有些失望,没有资历,舅舅不会听他的,皇上更不会听。
她和母亲来到大祈,已经快一个月了,前几天接到银月国来的密信,父王和兄长逃出牢狱,现在虽无性命之虞,但那些乱臣贼子还在到处搜捕,他们没有太多时间。
今日母亲已经提议,在大祈为她找一个位高权重,手中有兵权的人,能帮他们复国。
母亲已经有了很好的人选,今日想必就能见到了。
“表妹,我们到了。”沈晏下了马车,转身也把她扶下去。
今日弘文馆休假,不用上课,一群王孙公子们便约好在上阳城外围猎,琉纱来上阳城近一个月,从未外出游玩过,这一次,是她特意哀求沈晏带她来的。
下了马车,围猎场中早有了不少人,上阳城中年轻的公子小姐们都来了,今日不仅狩猎,也是一些年轻男女相看的好机会。
琉纱在人群中张望,很快就看到一个俊朗的男子牵着马,百无聊赖地站在人群之外。
看起来他多半也不喜欢这场围场,是家中逼着来的,年岁不小,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却还不成亲,一心只在军中,天天和一群大男人厮混在一起。
这就是定远将军的独子,如今领兵镇守白马关的小将军周朗。
白马关是通往银月国的必经关隘,周家父子在那一带威名赫赫,如果能让他们出面请兵,皇上或许会同意。
琉纱骑上了一匹马,悄悄在马屁股上拍了一下,马儿便朝着周朗的方向冲过去。
那边的年轻将军眼疾手快,一把拽住缰绳,抬头看向马背上明艳动人的红衣少女。
阳光下,受到惊吓的少女对他轻轻一笑:“谢谢公子。”
周朗愣了一下,想起被逼着出门时,母亲絮叨的话:“那里全是上阳城中最年轻美丽的姑娘,总会有让你动心的。”
那时他还不相信……
周朗有些脸红,笨拙地说:“不,不客气……”
这是整个围猎场中,最漂亮的姑娘,从她和英王府世子一起走下马车时,他就注意到了。
“你的马,是西域来的吗?”琉纱看向他的马,颇为感兴趣地问。
周朗点点头,也有些惊喜:“姑娘懂马?”
“我是银月国的人。”
“难怪!”周朗恍然大悟,他镇守白马关,自然知道银月国的事,“你是琉纱公主?”
琉纱点点头:“你认得我?”
周朗有些腼腆地笑:“公主从前时常到白马关,我在城墙上远远见过几次。”
琉纱忍不住笑了:“我那时,都是乔装成男子。”
“公主怎么乔装,都……”他想说她国色天香,又怕这话太唐突,不敢开口。
两人在此相谈甚欢,那边的沈晏刚和相识的人说了两句话,一转头,表妹不见了。
再一看,对自己冷冷淡淡不情不愿的表妹,倒是和一个陌生男子有说有笑,两人骑马并行在一处,看起来还要一起去围猎。
沈晏一夹马腹,到了近前,故意插进两人中间,冷冷地扫了一眼周朗。
周朗便道:“见过世子殿下。”
沈晏道:“不是要比试么?和小姑娘比有什么意思,周将军不如和本世子比一比,如何?”
琉纱急着说:“世子殿下,我们不是比试,只是……”
沈晏不悦地说:“叫我什么?”
琉纱忍下一口气,只好说:“表哥,我们只是玩乐,我和周将军算是旧相识。”
一听到是旧相识,沈晏心中的火更是窜起来,冷笑:“难怪在家时,百般求着我带你来围猎,原来是为了这个旧相识?”
琉纱被他当众揭穿,原本的丑恶心思暴露在阳光之下,让她无地自容。
泪水‘唰’地冲出眼眶,她接近别人,心思不纯,已经很羞愧了,他们那么高高在上不愿意帮她们,凭什么阻止她自己找活路?
“世子殿下怎么能这样说?众目睽睽之下,公主如何自处?”周朗握紧了缰绳,怒道。
沈晏说出那句话时,已经后悔了,他只是一时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才会脱口而出。
“琉纱……”
琉纱调转马头,一个人打马回去了。
沈晏没有停留,立刻跟上她。
琉纱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擦干了眼泪,也不想在他面前哭,免得更让人瞧不起。
“是我错了,你别生气。”沈晏说道,“我看见你同他有说有笑,心中很生气。”
琉纱不禁冷笑:“我刚来上阳时,还看见表哥为了花魁一掷千金,轰动全城,你是世子殿下,没有人能管你,我算什么?在你们这些人眼睛里,我不过是个国破家亡的破落户,来上阳城祈求你们怜悯,连有个旧相识,还要被奚落嘲笑!”
她说完,再也不想看他一眼,一甩马鞭,飞快地离开。
回到王府,和母亲说了事情经过,母亲虽然惋惜,却还是心疼她:“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琉纱摇摇头:“没关系的,父王和哥哥还等着我们,我们不能轻易放弃。”
她想了想,周朗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还是一笔一划写了一封信,让小雅亲自送去周府,约周朗明晚一起去灯会。
她不是上阳城的大家闺秀,哪里会在乎什么礼义廉耻?
她整整一天都没有理沈晏,第二天天黑之后,她特意打扮了一番,出门去灯会,她知道周朗对她是动心的,周朗知道她的处境,昨日聊天时,他没有回避她,这一丝丝希望,她无论如何都要抓住。
周朗确实对她动心了,接到书信时很高兴,可是晚上出门时,却被一辆马车堵在巷子里。
周朗看着马车上英王府的旗帜,心中就明白了七八分。
“世子殿下什么意思?”
马车里,传来沈晏低沉冷冽的声音:“你有两个选择,前程和琉纱。”
周朗沉默下来,他面对的不是一个沈晏,而是他身后的英王府,周家远远无法抗衡,而沈晏也不可能只是吓唬他,他如今虽然没有实权,军中也毫无资历,可是以他的身份,这些都是他唾手可得的东西。
得罪了他,他,以及整个周家的前程,都会被断送。
“世子殿下喜欢琉纱公主吗?”周朗有些不甘心,“你若喜欢她,为何眼睁睁看着她受尽委屈?以你的身份,说动不了英王和皇上出兵吗?”
“我的事,不需你操心,选好了就滚。”
周朗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
琉纱一个人拿着和周朗约好的面具,在灯市上等了很久,看着人来人往中,没有熟悉的身影,心中越来越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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