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为始皇崽耕出万里江山 第377章

作者:木兰竹 标签: 种田文 系统 爽文 穿越重生

  嬴小政拍桌道:“舅父!你给我布置功课,自己却忘记了布置了什么功课?”

  “拍什么桌子,手不疼吗?哎呀,你脾气怎么越来越暴躁了,这样不好。”朱襄先阻止嬴小政拍桌,然后拿起书稿,“功课?我怎么不记得……啊,这个啊。”

  朱襄无语。他只是与嬴小政随意聊了聊,怎么就变成功课了?

  不过嬴小政现在就考虑思想统一和百家齐鸣之间的取舍,倒也不错。焚书还是太粗暴了,是将天下读书人都放在对立面上。拉一派打一派,既可以统一思想,又不至于让矛盾太尖锐。

  封建王朝需要读书人做官,皇帝和读书人本就是相辅相成又相互制约的关系,不能真的敌对。

  敌对后,谁来治国?

  嬴小政所思考出的解决方法主要有两点。

  思想统一必不可少。思想统一就必须学术统一,这样以师徒关系为基础的学阀就不可能避免。

  嬴小政认为,首先要以秦国官方的名义,增加地方上学院学府的投入,冲淡师徒授业的“恩情”。

  投入地方上学院学府投入时,官方应该多印刷认可的注释经书,禁止民间私自印刷经书。这样民间传播的经书,都是官方认可的思想,即使不焚书,也能让不合他意的思想慢慢消亡。

  做到这一点后,嬴小政认为,还要辅以更广阔的秦王直接选拔人才的渠道。

  现在学院、学府、学宫三级考试和推荐,教授者的权力太大,容易形成朱襄所说的“门生”“故吏”。若是从第一级考试就直接官方考试选拔,并轮换评阅的考官,也能进一步削弱“推举恩情”。

  朱襄笑着叹了口气。

  嬴小政两点措施都是从“恩情”入手,将授业和推举时师徒的“恩”,换成国君对官吏赏赐,这便是后世科举制推行的原因了。

  不过科举制并非这一个作用。

  世人所误解的“隋炀帝首开科举”其实是错误的。

  隋文帝废九品中正制,开分科考试制度,设明经科和秀才科。隋炀帝只是增设了进士科。

  隋朝想要参加考试,必须有五品以上官员推举,不允许自行参考,其实本质上是将魏晋的九品中正制变回汉朝的察举制。

  “科举”的重要特点是“投牒自举”,这个制度在唐朝才形成。

  不过这并不是说隋朝的分科考试制度就没有进步意义。饭不是最后一口才吃饱,没有隋文帝开设分科考试,就没有唐允许“投牒自举”。

  经过隋文帝分科考试后,地方豪强不能通过推举在当地当官,而是被分配到远离家乡范围的地方生根发芽。就像是汉朝的推恩令一样,将在地方上根深蒂固的世家豪强一点一点瓦解。

  当那些世家豪强的大树被拆解后,科举制才从“推举考试”变成可以“投牒自举”,明牌考试变成糊名考试,考官定乾坤变成殿试定乾坤。

  隋文帝的分科考试不是科举,但也确实可以说是有科举首创之功。

  已经从始皇崽成长成始皇少年的嬴小政,不愧他千古一帝的名声,一步就跨到了真正的糊名投牒自举上了。

  朱襄看完之后,看向嬴小政的下裳,眼神十分古怪。

  嬴小政不由自主并住腿:“舅父,你看什么!”

  朱襄慢条斯理道:“我看你步子跨得太大,会不会扯着你的小蛋蛋。”

  嬴小政怒道:“我蛋蛋不小……不是,舅父你在说什么?能不能直说,别拐弯抹角!”

  正当布景板旁听的白起差点把嘴里的枸杞红枣茶喷出来。

  朱襄微笑道:“我就是字面意思啊。”

  朱襄弹了弹嬴小政的文稿,道:“你确实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但你有没有想过阻力?”

  嬴小政皱眉道:“有阻力,我……”

  “砍了便是?”朱襄刮了一下嬴小政的眉间,让嬴小政的眉头舒展开,“政儿啊,治国只需要砍掉不服从你的人就行了吗?原来这么简单吗?那赵王想杀了我,是不是也是很正确的治国之道?”

  嬴小政立刻道:“这不一样!”

  朱襄道:“好吧,不拿我作比较。你看秦国虽说公子无功不能封爵,但秦国宗室实际上也是被秦国养着,哪怕与你血缘关系隔了好几代,几乎没见过面。你能说不给钱就不给钱吗?”

  嬴小政再次皱眉,当朱襄又要伸手的时候赶紧松开眉头:“不能。”

  “你不是很懂吗?”朱襄笑道,“你看,你君父虽已经取消‘客卿’之名,但重用你荀翁和两位伯父的时候,朝堂中其他高官都是入秦国好几代的人。从咸阳学宫选拔时,也以秦国本地士子为主。是因为你君父瞧不起六国人,怕混入奸细吗?”

  嬴小政想了想,缓慢摇头,但没有说话。他心里隐约知道了什么,却不想承认,因为承认了会很不开心。

  但治国之道,和国君愿不愿意没关系。

  朱襄道:“我曾经和你说过,现在国家的结构就是一座锥形塔。国君在最顶端,被人瞧不起的庶民是基础,中间就是士人。国君想要坐稳塔尖的位置……”

  朱襄在桌上画图。

  “国君常常会忽视最底层的庶民,因为最底层就算挖空一点,整座塔也不会立刻崩塌。但如果无视底层,当塔基动摇的时候,这座塔就已经不可能被修补,只能作废了。”

  “国君地位稳固最直观的影响,便是从塔尖依次往下数,离国君位置越近,越容易动摇国君的地位。”

  “世卿勋贵、故地士人,便是离国君最近的塔层。”

  “政儿,你想换掉离你最近的塔层,只能先加固一部分后,取出极小的一部分,这样一点一点地换,塔才不会倾倒。”

  “若你直接大开大合,塔层是换了,塔也倒了。”朱襄像是开玩笑,当只有他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不过你若这样做,对天下人而言也没什么太大的坏处,不过是后人在你的基础上再起一座更坚固的新塔。只是你国君位置没了而已,还是很划算。”

  “划算个头啊!”嬴小政气得小脸涨红,把朱襄手中的文稿一抢,转身就跑,边跑边喊,“舅父你等着!我绝对会写出更完美的功课!”

  他身后被朱襄的话吓得想把耳朵捂住的侍从赶紧跟着离开。

  朱襄叹气:“我都说不是功课……这孩子怎么老是自己给自己增加功课。”

  白起都忍不住翻白眼了:“你都教导为君驭下之道了,还说不是给太子的功课。”

  朱襄愣了一会儿,一拍大腿,恍然大悟:“还真是!”

  科举不就是封建皇帝的为君驭下之道吗!

  白起也一愣,然后扶额苦笑。

  朱襄“闲聊”时,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惊世骇俗之话吗?!

第212章 信陵君醉言

  朱襄觉得自己突然有本事教导“为君之道”这件事很有趣,在送给子楚的文书中专门提了一句这件事,并附上嬴小政的功课。

  朱襄写信时,对子楚笑道,当年子楚的大父让子楚当众拜自己为师,所以自己现在来教导子楚。

  送出信时,朱襄看着慢悠悠离岸的船,神情有些怅然。

  他与子楚、蔺贽、蔡泽写信算是勤快了,但天南海北,长江汉水,他一年能与友人通两回信,还是秦王给了他特权,让他能用军事情报送信。

  他与咸阳通信一次,花费的钱都够一个普通人半年的花销。

  朱襄很怀念在前世的时候,只要想,每天都能和友人开语音开黑。若心血来潮,哪怕只是一个周末的空闲,也可以坐飞机或者高铁去与天南海北的友人见面。

  送信的船只渐行渐远。

  朱襄摇了摇头,转身回头回家。

  他怀念前世的事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件。

  “要不要拖商人给信陵君送封信?”朱襄想起了这个很久没有音讯的友人。

  朱襄是一个很有行动力的人。想到了,他就立刻磨墨写信,问候信陵君可好,顺带骂一骂楚王,吹一吹自家政儿。

  信写好。

  朱襄将信交给了将要去中原的商人,请他多耗费一些时间,帮自己送这封信,并给了商人金钱。

  商人推脱不过,收了金钱,乐呵呵地离开。

  他将这些金钱或放进锦囊里,或让人打了络子挂起来,给自己和家人当护身符。

  这可是朱襄公亲手递给自己的金钱,沾着朱襄公的仙气才气贵气仁德之气,一定能保佑他长辈无病自己无灾子嗣无忧。

  朱襄的信送走后,嬴小政还在死磕“功课”。

  他改了几版方案,改完之后又废弃,一直没有给朱襄看。

  朱襄见嬴小政钻了牛角尖,教导他集思广益。

  嬴小政便把李斯、韩非叫来,与自己一起思考。

  李斯和韩非一个算是寒士,一个是宗室,正好地位有别,看问题的角度很不一样。

  见李斯和韩非吵得脸都涨红了也没吵出来结果,嬴小政更烦躁了。

  朱襄见状,半恶趣味地给嬴小政增加了两个人一起讨论。

  朱襄让浮丘暂时跟随在嬴小政身边,又从军营里把不肯脱下战袍的蒙恬亲自逮了回来,逼迫他做回文吏的事。

  浮丘勉强算得上六国地方豪强;蒙家已经在秦国生活了代,已经算是秦国本土世卿。他们还是一个重文一个重武,两人的视角也很有趣。

  李牧最近没有出兵。他与白起一同观看了这一场有趣的论战,感触良多。

  还差一个秦国宗室,这几人就囊括了秦王需要考虑的所有利益群体了。

  朱襄笑道:“还差宗室?成蟜过来。”

  成蟜哒哒哒跑来,扑到朱襄怀里,被朱襄一把抱起来。

  朱襄回来还不到一月,成蟜抱舅父脖子的动作就已经很熟练了:“舅父何事!”

  朱襄道:“你也加入进去,这样就齐全了。”

  成蟜:“好!”

  给太子兄长捣乱?有舅父撑腰,他要去做!

  嬴小政一双凤目变成了死鱼眼。

  舅父就是故意折腾他吧?

  但舅父明摆着折腾他,却看上去很有道理,让嬴小政分外挫败,只能随着朱襄的计划做。

  李牧私下问道:“朱襄,你真的想要政儿想出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法?”

  朱襄笑着摇头:“没有完美的解决方法。我只是让他知道会有这些问题。”

  李牧有些担忧:“政儿感到挫败感,会不会不开心?”

  朱襄道:“现在上面有夏同顶着,他才这样肆意。当他当秦王的时候,不如意的事太多了。他需要在完美和妥协中作取舍。”

  朱襄叹了口气,想起了秦昭襄王晚年抑制住自己的扩张欲望,止戈休养生息的过往。

  “节制欲望,是明君必须做到的事。这欲望不仅仅是坏的欲望,也是好的欲望,比如成为千古一帝的雄心壮志。”朱襄道,“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想要多做就要透支现在。有借必有还,还时肯定连本带利。若算不好这本账,就算成为千古一帝,但……”

  朱襄笑了笑,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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