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凶许
霍止昀压下心底的不喜,轻笑道:“是这?个道理。”
他?始终对姜昱这?个人有着不太好的观感,但过去挑不出姜昱的错,眼下许久不见,再见还算得上是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似乎就更挑不出问?题了。
连德成还在?不动声色回想着什么时候见过这?个黎家的小少爷,见状爽朗地?哈哈一笑。
“二位都是年轻才俊,一表人才啊。”
他?哪里看不出这?二人之间的气氛有异样,但两个优秀的年轻人之间锋芒相撞,不融洽再正常不过。
姜昱看向连德成,微笑道:“连董过奖了。”
只这?么一眼,连德成的脸色微变。
他?突然?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这?位黎家的小少爷眼熟了。
不就是那?个常常跟在?连漪身后的年轻人吗?姜昱的确是他?见过一张脸长?得最为出众的人,但那?个时候,底下人打听的结果,大抵是一个不入流富商养在?小区里的孩子。
背景模模糊糊,连德成也就不甚在?意。
至于旁人是怎么揣测姜昱存在?,又如?何看待连漪,他?更是不在?意了。
只要不闹得太过火,连德成都由着连漪去胡闹。
但这?个年轻人,他?记着似乎是姓姜的……
“黎总……”连德成对他?产生关注与好奇,有意多?问?几句。
这?时候管家李叔走了过来,表情平静看不出丝毫端倪,对正在?交谈的几位客人礼貌颔首示意过后,走到连德成身边,附耳轻声说着话。
连德成一双虎目凝了凝,俨然?有情绪将要波动的样子,又很快压制下去。
他?对面?前宾客笑了笑,抱歉道:“实?在?不好意思,老爷子叫我去说几句话,几位先聊着。”
“不碍事不碍事,今日寿星公最大,连老哥你快去吧。”
“正好我们?几个也去尝尝蛋糕,郭家祥师傅的手艺,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吃到的!”
连德成严肃五官挂着淡淡笑意,一路往花厅外走去,沿途不时颔首回应那?些宾客的招呼。
直到进了廊道,他?脸色骤然?一沉,“这?个连漪真是无法无天,连老爷子的寿宴她都要惹是生非!简直是胡闹,傅家送来的红珊瑚盆景还在?厅里摆着,她要我怎么和?人交代?!”
“还有黎家那?个女儿,真是……蛇鼠一窝。”
李叔微微皱了皱眉,“不一定是连漪的错。”
他?接到连漪的电话,应她的要求来通知?连德成和?黎溪莱母亲,将连漪的话尽数转述。
分明说的是傅呈越故意伤人,但二者的反应全都全然?一致——
认为是连漪在?惹事。
“李叔,哎……”连德成摆摆手,脸色黑沉,“你太惯着这?孩子了,她就是叫咱们?都给惯坏了,行事嚣张跋扈,今天这?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纵容着她了。”
“……”李叔听了这?话,眉头皱得更紧。
但看着连德成面?带愠色、步伐匆匆的样子,知?晓他?这?个时候是听不进去半点话,只好默默叹了声,不疾不徐地?跟在?后头。
……
连德成走后。
姜昱很快便不动声色往花厅外走,这?些人大多?以云海为中心经营生意,与他?与黎家打的交道不多?。
更何况自他?掌权之后,观望者远远多?过于联络感情的。
毕竟墙倒众人推,一个年纪轻轻、名不见经传的年轻掌权者,掌握了黎家这?座纵然?式微,也仍然?是庞然?大物的存在?。
无异于稚童抱着金砖在?光天化日四处游走,谁看了不想打起些小心思?
他?走以后,这?些人眼神微变,玩味的渐渐聊起以姜昱为主的话题。
霍止昀听了一会儿,桃花眼底一派失了兴致的模样,尽管面?上还笑着,却礼貌颔首告退。
人际交往固然?重要,但他?的素养决定了他?做不出人后揣测嗤笑的行为。
走出充斥着笑语晏晏的花厅,霍止昀眉目微微怔松,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好像与他?几年前离开时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那?个时候的连漪还是一个小女孩,脾气顽劣得很,又惯会说话,骄纵得可爱。
她总是无所顾忌地?笑着玩闹。
会懒散地?趴在?花丛里睡大觉,直到被虫子咬了几口,才恼怒地?醒转,指使着佣人杀虫。
明明是种来为了观赏的果树,硕果累累、殷红碧绿之际,她却不在?乎形象地?爬上去摘着串果子,抛给底下的姜昱,一副贼偷贼接应的模样。
见到他?,连丝毫纠结都没有,娇蛮的哼了一声,从姜昱手里抓了一把丢给他?,摆着要贿赂他?好达到同流合污目的的意思。
连漪全然?不像是个出自有着家族底蕴的豪门世家千金,但也不是霍止昀见过最跋扈骄纵的人。
唯独她的骄纵,最干净纯粹,不带丝毫恶意,像是小孩子一般的玩心从不泯灭。
无比鲜活的笑容,印刻在?霍止昀心底。
他?也曾想过,为什么要对连漪上心,记住那?一个个她随口胡诌的奇怪纪念日。
被他?严肃盯着学习的时候,是霍止昀变成老夫子的纪念日。
抓到她发烧了还偷吃雪糕时,是她送给他?第?一件巧克力味衬衫的纪念日。
霍止昀想到这?,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嘴角微微扬起。
他?想,或许是因为自己的人生太过无趣,一眼便能望到头,从小接收着最好的教?育,就连娱乐的时间都要进行双语教?学,与专门聘请的语言老师交流。
大哥出事后,他?的压力骤增,来自父母这?些长?辈们?的期待,一朝之间尽数落在?了他?肩上。
继承霍家,管理霍家。
此后一生都为此终日汲汲营营,顺应家族期望,迎娶一位或许现在?都素未谋面?,但门当户对、相得益彰的妻子。
世俗的欲望仿佛都被填满,让他?凭添一种冷淡的倦怠。
霍止昀本?以为这?样没什么不好,他?已经习惯,但在?再见到连漪的那?一刻起,她依旧鲜活、古灵精怪,她还是她。
飞檐之下,青年好看的眼微闭,宽厚挺拔的身姿纵使被明亮灯光笼罩,也显得深沉郁郁。
下一刻,霍止昀的眼忽然?睁开,俊美微蹙。
他?注意到姜昱的身影,目的明确往连家老宅较为私人的区域走去,驾轻就熟又笃定的样子。
霍止昀想了想,迈步走往姜昱身影消失的方向。
……
连德成抵达秋水阁的时候,精致华贵的厅里场面?可实?在?不好看。
傅呈越今晚随长?辈来贺寿时,帅气青年姿态落落大方,笑容矜持自谦,很博他?人好感。
而此刻呢?
被一条粗麻绳反绑双手束在?身后,像只煮熟的虾子反过来蜷缩着似的,脸上还有两道青紫印子,浑身湿透不说,那?身名贵西装还挂着水草。
也不知?是被打傻了还是怎的,表情忽而狰狞,又忽而痴笑,好好的一张俊脸变得扭曲丑陋。
连德成看到那?头好整以暇坐着太师椅上喝着茶的连漪,顿时火冒三丈。
“连漪!”他?几乎是没有这?样怒吼过。
哪怕当年集团出现再大问?题,连董都是出了名的沉稳,遇事从不惊慌愤怒,情绪向来只露三分。
看到连漪这?样的做派,连德成内心除了滔天怒火以外,也隐隐觉得当年做出的某个决定,实?在?再正确不过,更是有些冲动着,想要借此机会……
“父亲,你该生气的人不是我。”连漪表情平静,甚至隐隐有些笑意,“是他?才对。”
连德成深吸一口气,冲身后的李叔沉声道:“李叔,还不去叫人来给傅呈越松开?!”
“李叔,不用麻烦了。”
连漪放下盖碗,看到连德成这?样的表现,笑容微嘲,“今晚您老人家也辛苦了,犯不上折腾跑来跑去,就这?么绑着吧。”
“连漪,是不是我和?你妈一直由着你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让你真的以为自己可以随心所欲?”
连德成听到她这?样目中无人的说话态度,索性爆发。
即便连漪右手边还坐着一个手捧茶杯不言不语的黎溪莱,他?也全然?不顾。
“今晚是什么场合?!是你爷爷的生日!寿宴!”
见她表情浑然?散漫的模样,连德成面?色铁青,喘着粗气,指着地?上的人道:“这?是傅家的傅呈越,是今晚来给你爷爷拜寿的客人,这?件事传出去,你要其?他?人怎么看待连家,啊?”
“你连漪是我的女儿,是连家的小姐,就这?么大本?事!你平时怎么胡作非为我都不管你,但你今天这?么做,是不是要把你爷爷一生的清誉都给毁了!”
连漪眼神微冷,毫不躲闪地?直视连德成。
“父亲,话不用说得这?么重。”
“是啊……老二,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嘛,嗯?这?是怎么回事?”
门外,大伯连许汉身后跟着连三连仲岳走了过来,连许汉起初还做着不解劝说的模样,直到进门后,眉头紧皱地?看着姿态狼狈的傅呈越,一脸惊讶。
连仲岳也是同样的惊讶不解,虽未说话,但看了看傅呈越,又看向连漪,老实?沉稳的面?上露出几分了然?的无奈,轻叹一声后站到连德成身后。
“二舅,您别生气,好在?现在?只有咱们?自家人在?这?,事情总能给小妹兜住。”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连德成就好像找到了宣泄的由头。
他?冷笑道:“兜住兜住,十八岁也已经成年了,难道还一点都不懂事,做事之前连动动脑子都不晓得,只想着凡事都靠家里兜住,什么时候把这?个家败完了,我看你上哪儿去找人给你兜底!”
“我让李叔叫你过来,是要你处理事情,不是让你在?这?里失态指责的。”
连德成暴怒训斥着,连许汉在?他?身旁叹着气好似为难得很,而连仲岳在?一旁低声不时劝说几句,连家两代的男人算是几乎到齐。
连漪看着他?们?的做派,只觉得好笑,从来盛满笑意的眼眸此刻深深沉沉好似不见底。
“看看你这?个样子,堂堂连董事长?,执掌连氏集团的一介大人物,遇到事情只会大呼小叫,不分青红皂白到处训斥。你也知?道今天是爷爷的寿宴,这?就是你处理事情的态度?”
女孩嗓音甜美,平静微冷的训斥,却让整个宽阔明亮的大厅为之肃然?一静。
连漪身旁的黎溪莱原本?抬起头,情绪稳定下来的她在?刚才想得很清楚,她知?道连漪的家里人对连漪有不少偏见。
只是没有想到,作为父亲这?个身份,连德成居然?上来就对连漪这?样不留情面?的一通指责。
恐怕对仇人都不过如?此了。
黎溪莱正要开口反驳,明明事实?是傅呈越的错,凭什么这?样对连漪说话,劈头盖脸的羞辱指责。
但她完全想不到,从来印象里说话总是随心所欲的连漪,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
一时间竟微张着嘴愣住,好半晌没能回神,只愣愣地?看着连漪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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