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似何
他再不出手让许呈晋回来,父皇恐怕就真要忘了这么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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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许呈晋一大早就接到小黄门来传圣旨,让他午后进宫觐见,其实许多官员都曾有被皇上单独叫去皇宫的例子,但许呈晋刚一回京就被皇上叫进去,不少人眼神落在他身上。
尤其是许呈辽,他本人资质不高,从官也没什么天赋,是妻子和付贵妃沾了个转折亲,才能让他如今过得滋滋润润,但要说起皇恩,他还真没享受过。
送走了小黄门,许呈辽收起了自己的傲意,笑着跟哥哥打听起来,“大哥久不回京,皇上怎么想起见大哥了?”
许呈晋早上刚到宁安堂的时候,就瞧见许呈辽大咧咧地坐在上首,眼睛不时地朝外看,现在倒是乖顺了,他哼笑一声,没回答他,转身回了春晖院。
徒留许呈辽焦灼急躁。
皇宫里,皇上正在凤鸾宫和皇后用膳,他看着皇后虚弱的神情,关怀道:“怎么这风寒这么久都不见好。”
皇后掖掖嘴角,面露感恩之色,“谢陛下关怀,只是病去如抽丝,太医说这病恐怕要入秋了才能好透。”
她起身行礼,纤细的腰肢盈盈一弯,“臣妾身子弱,不能伺候好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隆兴帝倒也不没那么不近人情,让人带病伺候,只是皇后从前对他冷冰冰的,才好上这么几年,他不自觉地就想来看看她。
“快起来坐下,咱们是夫妻,何必拘礼。”
皇后闻言顺势起身坐下,招招手,道:“臣妾无福伺候皇上,却不能让皇上在凤鸾宫受怠慢,这是臣妾宫里最贴心的丫头,皇上看看。”
一个上身穿着小衫,下裙为百合盛开的浅粉衣裙的姑娘羞涩地走了出来,姑娘肤色白皙,眼眸含着丝丝盛气,脸上却挂着女儿家的娇俏,隆兴帝瞧了她一眼,立时挪不开眼。
皇后满意地看着这幕,咳了两声,“臣妾先去喝药了。”
隆兴帝等皇后的身影消失在门缝后,才一把揽过这个宫女,摸了一把她光滑的脸,笑问:“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羞红了脸,却还是努力放大声音,清脆活泼,“回陛下,奴叫云婉。”
前殿传来隆兴帝哈哈大笑的声音,后殿里,纪皇后喝下一整碗浓黑发苦的药,拒绝了嬷嬷递来的蜜饯,脸上冷淡道:“陛下对她很满意。”
嬷嬷:“云婉是娘娘亲自培养的,自然合陛下心意。”
纪皇后眼睛落在窗外的飞鸟上,嗤笑一声,“陛下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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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兴帝再喜欢云婉,也不能白日里就乱来,抱着人亲了几口,就把人带到了书房。
红袖添香,隆兴帝批起折子也畅快,等到内官来报许呈晋在外等候,他心情也是甚好。
去了承翎殿里,许呈晋余光瞄到一丝明黄,立刻起身下跪,“臣许呈晋,参见皇上。”
“平身吧。”
许呈晋这才诚惶诚恐地站起来,隆兴帝没想到许呈晋在外许多年还是一副俊朗的模样,看了就心生喜悦,他几步走向前,拍了拍许呈晋的肩膀,“多年不见,爱卿风姿依旧啊。”
“陛下谬赞,陛下得苍天眷顾,英勇神姿,无人能匹。”
这一顿龙屁拍的隆兴帝也格外高兴,他道:“爱卿的折子朕看了,这一路实在辛苦。”
小太监们侍奉上茶水点心,隆兴帝让许呈晋坐在他下首,道:“有些细节写得不甚清楚,不如爱卿好好给朕讲讲。”
许呈晋一时心神激荡,好不容能有机会亲自为自己剖析一番,一定不能有任何失言之处。
许呈晋心知隆兴帝年纪渐大,就爱听丰功伟绩,他每每提及任上百姓,都是对陛下的千恩万谢。
听到山匪扰民,而官府毫无作为,百姓们也饱受折磨,隆兴帝不禁夸赞了几句。
“臣只是尽忠职守,分内之事。”
“万民伞可不是谁都能收到的,爱卿自谦了。”
皇帝听得十分感动,关心起了他的家常,“回京可还适应?家里人还安好?”
说到这个,许呈晋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实在惭愧,臣在外多年,回京一看,故人都已生疏,臣想拜访其中一二,也被拒绝了。”
他默默道,“家母年长,家中由二弟照顾家母,自己实在没能尽到儿子的责任,母亲也气儿臣,呈辽也长大了,臣打算彻底搬出去,也免得兄弟难做。”
许呈晋孤立无援的情况让隆兴帝很满意,他龙爪一挥,“既然如此,就由朕赏你,京城东街有处宅邸,乃是先皇在时,文宰相的居所,他为人清廉,宅邸也不大,住你们一家足够。”
一君一臣聊得热火朝天,到太阳落山之际,隆兴帝再次拍拍许呈晋,叹道:“依你的功绩,早该晋升的。”
许呈晋精神一紧,连忙道:“是臣愚钝,资质平庸,从前只知道打打杀杀。”
当然不能让皇帝把责任揽到自己头上,他没能升职,那必然是底下的人蒙蔽皇帝,而非皇帝识人不清。
隆兴帝自己也这么觉得,他安慰着这个他从前信任的将军,“回来了就好。”
他回来了,自己原本犹豫的事也有了更好的人选。
门缓缓合上,隆兴帝看着许呈晋感恩戴德地离开,突然道:“你说他对朕,就没有一丁点的埋怨?”
张内官先给皇上倒了杯热茶,才像是附和般道:“皇上乃天子,大人自然满心感念皇上圣恩。”
许呈晋这次进宫,明显不复年轻时意气风发,隆兴帝也有愧疚。
那次出兵,许呈晋并不赞成,是他强硬要他们拿下陵峪关,结果兵败割让城池,许呈晋不出来承担这个后果,难道要自己来背负骂名吗?
他贬斥许呈晋,百姓们就只会恨这个急功近利的主帅,只是他没想到,这一贬,就是这么多年。
隆兴帝背着手朝启济殿走,罢了罢了,现在许呈晋不和朝中任何一人交好,比起从前,更能做自己手中的一把好刀。
独属于自己。
推开门,云婉垂着头,发丝落在耳边,仔细地拿着绣绷刺绣,隆兴帝看得眼馋,正准备过去,那头贵妃的宫女哭唧唧地来报,说贵妃身子不适,想让陛下去瞧瞧。
一边是香香嫩嫩的小美人,一边是宠爱多年的贵妃,隆兴帝头疼地揉揉脑袋,“去贵妃那儿。”
第15章
回到家,许呈晋一眼看见鬼鬼祟祟偷看他的几个小厮,他冷眼扫过去,吓得他们一哄而散。
大太太从许呈晋进宫后就一直坐立难安,晚膳也没心思吃,不时叫人去门外等着通报。
“老爷回来了!”
柳嬷嬷的声音一响,大太太就欣然起身,迎了上去,“老爷......”
她眼里是不敢流露的期待。
许呈晋也是满心激动,一路压制着自己,看见与自己相守多年,患难与共的妻子后,他终于卸下心防。
“夫人,我们回屋慢慢说。”
屏退所有下人出去后,许呈晋先说了陛下的赏赐,他透这窗纸看向外面下人们拥挤在一团儿,道:“陛下赏了我一处东街的宅邸,你让他们先搬过去收拾打点。”
“东街?”大太太惊喜道,东街都是实权官员的宅邸,连几个王爷也在东街,靠近皇城,西街和它差了十万八千里。
“那地方空置了十几年,好些地方都要修缮。”许呈晋出宫去看过,“至少要一个月才能住人。”
大太太毫不在意,“一个月而已,我都等了那么多年了,还差这点日子。”
许呈晋也笑,思及回府时窥视自己的小厮,他道:“我今日进宫,老二眼睛都馋红了,日后我的书房,除了你,其他人都不能进。”
大太太了然,同样的亏她不会吃第二次,从皇上御赐宅邸的兴奋中缓过来后,她紧张地捏着帕子,问:“那皇上对你的述职......”
说到这,许呈晋勾起嘴角,“皇上信赖,任我为户部尚书。”
“旨意明日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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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呈晋进宫见了一次皇上,回来就从五品地方官成了正二品的户部尚书之事,当夜就有不少人知道。
前任的户部尚书,稳重内敛,功绩平平,年岁大了以后,自请回乡,这位置空出来以后,无数人前仆后继地想填上去,但皇上以左右侍郎能暂持户部各事宜,迟迟不立新的尚书。
没想到冷不丁就给了众人都快遗忘的许呈晋。
礼部尚书付则彦最先从贵妃那儿知道消息,他回忆着许呈晋,实在想不出他和京中谁有联系,能从多人角力中脱颖而出,莫非皇上真只是看中他的功绩。
“许呈晋的弟弟许呈辽会些小玩意儿,经常讨得贵妃欢心,听说他们两兄弟有些龃龉。”
“这都是小事。”
这个位置,付贵妃一党眼馋已久,原本推介的匡幸苍成了户部右侍郎,原以为能稳稳上去,但皇上心思莫测,他们多提了几回,皇上立刻让好些人掉了帽子。
付则彦叫来了不少部下,众人一阵商讨,都决议后日上朝时,仔细看过后,再来商定此人可否拉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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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呈晋在京外磨炼数年,心态极好,第二日施施然起了个早,在院子里好好练了一次剑法。
夏日的清晨还带着湿润的热气,利剑划破空气,飒飒作响,桃桃从明萱身边坐起来,打着哈欠道:“什么声音啊?”
明萱打整着东西,派小丫鬟去厨房端水,对着镜子挽发道:“是老爷在练剑。”
去苏城前,许呈晋一家曾在蜀中任职,因为是被贬出京,小小的县城衙门只有三进的院子,五小姐年纪小,和父母住在一个院子里,明萱那时候每日都能听到许呈晋练剑的声音。
“可大人的手不是受伤了吗?”
桃桃踩着鞋子,好奇地扒拉窗子,看许呈晋身法轻盈,出手间凌冽果决,不像是受重伤再不能上战场的样子。
明萱犹豫,“大人从前,是用刀的。”
上百斤的重刀,许呈晋使的比剑还轻松自如。
蜀中门派众多,许呈晋多方打听,最终找了个善用轻剑的小门派拜师,从此日日不缀,才能在短短几年练成这般成效。
明萱接过水,“小姐也快醒了,你快些过来。”
桃桃回头看了眼还在给头上簪花的明芙,决定再看许大人练会儿剑,这般飘然的剑法,她还是第一次见。
待正院里的人都收拾妥帖,许呈晋便带着妻子儿女头一次去给老太太请安,他们起的已经算早的,没想到到了宁安堂,二房三房都已经坐等了。
“母亲安好。”许呈晋弯腰拱手请安,直起身后,看见老二仍旧如老僧坐定般坐在老太太下首第一个位置,淡淡地朝他看去。
许呈辽装作没看到他的眼神,伸手指着对面的位置,“大哥快坐,我们兄弟前日里就该聚聚了。”
“只可惜大哥事多繁忙,到今日才得以好好和大哥聊聊。”
“你说是吧,老三。”
许呈策是许家庶子,主母厌恶,父亲也不喜欢,从小不受重视,原本他从不来宁安堂碍老太太的眼,但许呈辽昨日让他必须带着妻子孩子来宁安堂请安,他为人懦弱,也没本事自立门户,只能乖乖听话前来。
见他们亲兄弟针尖对麦芒,许呈策恨不得缩到角落里去,但许呈辽既主动问他,他也只好道:“是啊大哥,你这么多年没回来,我早就想去和你叙叙话。”
许呈晋对亲弟弟的出卖失望,也对墙头草的三弟没有好感,冷淡道:“母亲既然安好,我便带着孩子们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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