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似何
老太太没打算和他们为这事儿吵,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过头,夸奖补救道:“元儿端庄识礼,相貌也好,必然会有门好亲事,多留些日子也好。”
“都请过安了,姑娘家们去园子里玩玩儿吧,祖母种了好些花,你们一定喜欢。”
许嘉嫱瞥了眼许嘉元,很看不上她肖似林氏的寡淡面容,哪里如祖母所说的相貌好了,甩着手绢率先离开。
她们一走,屋子里就剩下大房夫妇和许恒虞,二房带着他们的嫡子许恒延,几人坐下一起喝茶。
“大哥今日来,想必也是为了母亲的寿辰吧?”许呈辽笑着道。
下月初二,是老太太五十八的寿辰,老太太慈祥地坐在上首,道:“不是整寿,不必大办,咱们家里人聚在一起,再请上亲家们,好好吃顿饭聚聚。”
许呈晋见他们旧事重提,勾勾嘴角,“好,母亲寿辰那天,我们全家必然上门拜访。”
老太太一顿,脸色微变,许呈晋连忙道:“大哥何必急着走,母亲年纪大了,只想也一家人一块热闹热闹。”
虽说他私底下嫉妒许呈晋到吐血,不过自己这些天出门想象的被嘲讽的场景并未发生,反倒因为许呈晋是二品尚书,被人多加笼络,他清楚明白,只要许呈晋还在许家一天,自己就能被别人高看一眼,多谋些好处。
二太太也一脸我能力不够的,冲着大太太道:“我也盼着大嫂能回来重新掌家呢,由大嫂在,这次寿辰必能办的红红火火的。”
许呈晋态度坚决,茶一口没喝,准备要走,“有你们操办就好,到时候,我必给母亲备上厚礼。”
“站住!”老太太狠狠拍了拍桌子,“你要走可以,虞哥儿留下——”
“当初李氏身子不好,是她自己哭着求着我养下虞哥儿。”
她下坠的眼皮带着威胁,道:“我费心费力,用心良苦地替你养大儿子,你就想这么带走,没门!”
许恒虞坐在一边,一副没听到疼爱自己的祖母转脸跟父亲讨要回报的样子。
老太太原本想用养育之情牵制许呈晋,没想到听到这话,许呈晋反倒站起身,横眉冷对,语气森然,“费心费力?”
“延哥儿,你出来。”
许恒延被大人间的气氛吓住,战战兢兢地走出来,许呈晋冷冷道:“你也十一岁了,给大伯背背,《荀子》一书的首篇。”
许恒延回头看了看父母,见他们没反对,结结巴巴地开口,“君子曰,学,学不可以已......天见其明,地见其光,君子贵其全也。”越到后面越流畅,直至最后一个字。
二太太满意地看着儿子,许呈辽却隐隐觉得不对。
“虞哥儿,你也来,背。”
许恒虞眨眨眼,“呃......”
许呈晋冷笑,“这就是母亲的用心良苦?”
老太太自有对策,“虞哥儿爱玩,又不如延哥儿聪慧,怎么能赖道我头上!”
分明是他资质不好。
“是吗?虞哥儿过来。”许呈晋让人去拿书,翻到劝学篇,丢给许恒虞。
不过一炷香,许恒虞就合上了书,郎朗出口,比许恒延还流利些。
众人皆有些吃惊,老二最甚,一开始他确实有那个把许恒虞养废的想法,但只是稍微试探,许恒虞就乖乖躺倒当个咸鱼,那时他还庆幸不用自己出手,没想到此刻成了大哥彻底脱离许家的借口。
许恒虞安静退回去,父亲不在,他和娘亲寄人篱下,何必事事争先,惹得主人家嫉恨。
“如果母亲的用心良苦就是这么养孩子,那还真是轻松,管口吃的也就是了。”
许呈晋语带嘲讽。
老太太气得晕厥,觉得他在讽刺自己当初对住在婆母院子里他不闻不问。
她尖声道:“我还没死,你这是想闹着分家?!”
“儿子不敢,母亲也不必说的如此严重,前几年咱们也是分开住的,也没人闹着要我回来,怎么我回京升了官,倒要一家和美,团团圆圆了?”
许呈晋淡淡道。
“不过是依循惯例罢了。”
这一瞬间,老太太才真正意识到,这个儿子,她再也无法像从前一样随意拿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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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里,许嘉言主动上前,“元儿妹妹久久没回京城,可还住的习惯?”
许嘉元静静赏花,惜字如金,“习惯。”
许嘉言被她冷淡的态度弄得一愣,继而道:“既然习惯,那长春侯府家小姐下个月邀我们去参加她的及笄礼,到时候咱们姐妹坐车一起去吧。”
许嘉星觉得好笑,睨着眼睛瞧许嘉嫱,当初许嘉嫱洋洋得意地跑来炫耀自己要去赴贺姑娘的约,生怕自己赖上她们,怎么转眼就来求她们去了。
许嘉嫱也清楚,不能违背母亲的要求,她垂着头闷闷不乐。
许嘉元没有立刻答应,“出门之事,要回去问过父母后再定。”
“好好,你回去问问大伯。”许嘉言喜道,刚好在许呈晋面前刷刷眼缘。
许嘉嫱听到许嘉元要回去问,微微抬头,认定她们到时候会去,再次恢复了趾高气昂的态度,冲着许嘉星道:“去了侯府记得跟紧我们,别坠了我们许家的面子。”
许嘉言拉了拉许嘉嫱,让她收敛,却也对能去侯府觉得与有荣焉。
桃桃看着她们轮流轻蔑骄傲的样子,感叹道。
看不起人这事儿。
出现了人传人现象。
第23章
大太太从宁安堂出来,唤道:“元儿星儿,我们回去了。”
她身边许呈晋头也不回地直奔春晖院,脚步匆匆,许嘉嫱许嘉言朝大伯母屈身行礼,略带困惑,怎么他们这么早就离开了。
两姐妹回了宁安堂,还没进去,就瞧见父母神色恹恹地出来,旁边的许恒延尤其失魂落魄。
“母亲,怎么了?”许嘉言悄悄走到二太太身边问。
“回去再说。”二太太觑了眼大房一家的背影,心口堵得慌。
一家人霜打的茄子般回去,二太太坐在椅子上,点了点儿子的脑袋,恨声道:“你说说你,日日和许恒虞待在一起,竟没发现他在装拙?”
“......”许恒延默默无语,他是嫡子,本来就看不惯祖母更疼许恒虞这个庶子,许恒虞愚笨贪玩,背不下书,他从来都理所应当地认为应该如此。
又念了几句大儿子,二太太余怒未消,冲着许嘉言道:“言儿,许嘉元那两姐妹可答应了去长春侯府参加贺姑娘及笄礼?”
“她们说要回去问大伯——”许嘉言忙不迭地道。
二太太喝了口茶,侯府家的小姐,身份尊贵,参加她的及笄礼的人,非富即贵。
如老太太所说,许嘉元都十三了,大太太不抓紧时间带她们出去多见见高门大院的夫人,可就耽搁了她辛辛苦苦培养许嘉元的初衷了。
许嘉嫱低头不做声,她之前邀请许嘉星去,是想看她在侯府窘迫的穷酸样,但如今母亲邀请,势必是要好好照顾她们,在大伯面前讨个好了。
让她主动给许嘉星做陪衬——许嘉嫱不甘心。
“还是言儿能干。”二太太白了眼儿子,“还不快去念书,真要让那小蹄子越过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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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呈晋回到春晖院,慢慢收起了怒气冲冲的模样,淡然地走回了房间,大太太让夏嬷嬷送两个姑娘回去休息,顺便安抚一下,看了眼许恒虞,他自个儿弯身行礼,摇摇晃晃告辞了。
大太太有些不知滋味。
许恒虞的聪慧远远超出她的预料,她从前对他的迁怒,竟成了笑话。
回到房间,许呈晋已经准备换衣服出门了,他问,“东街的宅子收拾的怎么样了?”
“都差不多了,那里比咱们苏城的宅邸大许多,到时候应当还要再采买一些丫头小厮。”
“就是房间分配——”大太太迟疑道。
“三个男孩大了,日后都和我住在前院,后院里,元儿和星儿一人一个院子,刚好学学怎么立起来管好自己的院子,至于李氏,她身子不好,让她住在后花园边上,那里清静人少,花花草草看了也怡人。”
“剩下的你看着办吧。”
大太太静静听他安排,后花园的确安静,不过不管是离正院还是离老爷的前院都很远,李姨娘到时候恐怕又要多想。
“这宅邸,恐怕皇上早就打算给我了。”许呈晋站着由大太太替他整理衣服,皇上心思难测,不闻不问这么些年,回来就给他这么一处地方,靠近皇城,又大小适中,与各处皇亲国戚侯门将相都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皇上这是逼他乖乖做个纯臣。
大太太手上不停,“我相信老爷。”
她退后一步,问:“还有一事,宅邸的牌匾,咱们写什么?”
“当然是许府——”
他是父亲祖母最疼爱的长子,也曾经为撑起门楣而在战场洒血,现下的许家投靠付贵妃,失了骨气,他要把许家重新立起来。
“以后一东一西,两个许家,各自为道。”
许呈晋穿好靴子,看大太太忙个不停,忽地道:“等我们搬过去,你带着几个孩子去岳丈家看看吧。”
大太太吃惊抬头,“老爷......”
“算了,老爷好不容易刚入朝堂,还是不要为父亲所连累了。”
大太太欣喜了一瞬,继而摇摇头,许呈晋握住大太太的手,不赞同道,“曾经我上战场生死未卜,常年不归家,岳丈却肯让你嫁给我,并时时照拂许家,我深感愧疚。”
大太太出身永宁伯府,父亲为人固执,曾经狠狠声讨付贵妃家人仗势欺人,横行乡野,连带着一帮朝臣掀起一时浪潮,隆兴帝确实也头疼了一段时间,岂料不久付贵妃便传出怀有身孕的消息,接着更是替皇上诞育了六皇子。
隆兴帝大喜,自然对让付贵妃孕期郁郁的人不满,暗戳戳地贬了好几个刺头,其中永宁伯首当其冲,从自个儿到儿子都被撸了个干净。
许呈晋眼中露出怀念,安慰大太太道:“从前我们自身难保,如今却有能力帮扶接济,怎么能不出一份力。”
“夫人不必多虑,放心去就是。”
大太太忍不住热泪盈眶,低头擦擦泪,许呈晋补充道:“多带些银子,钱财短缺的痛楚,咱们都尝过。”
他见大太太仍旧难过,故意逗她道:“给岳母即可,岳丈大人脾气倔,你给他钱,恐怕又要胡子翘得老高。”
大太太扑哧一笑。
等许呈晋走后,大太太收拾好心情,暗中思索,父亲是被皇上所厌弃的,她要回去看,却不能大张旗鼓,要仔细挑个不起眼的时候,且要快去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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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宜动土,入宅,是个上好的日子。
在街坊四邻的围观下,许家大房大张旗鼓地拖着行李搬家,二房不但不敢甩脸,还得热情地送客,力求让旁人以为他哥哥搬家只是为了不负皇恩,而非两兄弟不合。
只是这点强撑的面皮能撑多久,无人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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