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云间竹雨
昭瓷猜到怎么回?事,抬眸,果?然同?少?年那?双漂亮的眸子对上,里边有着隐隐的不满。血液正顺着他的手臂滴落,化成?白烟。
“哪来那?么多血流,不痛吗?”他语气不善。手里长剑挽了个剑花,劈去身?侧的枯枝,气势汹汹。
没等她开口,薛忱一挑眉,故作凶狠地威胁:“你不准动了,再动我就把你丢下去。”
他冲着悬崖边,微扬下颌。
那?只鸟又变成?朵三秋花插在石面。
她的那?笔阵法,被糊成?一团,然后开成?片小花。里边藏着行小小的字,“谢谢”和“待着”。
他叫她不动,自有不动道理。昭瓷抿抿唇,就着指尖残余的血迹,治好他的伤后,乖巧收手,倒仍留点心,将匕首攥着。
【不过,丢下去就刚好找小薛忱啦。】
她晃晃脑袋,还挺乐观地想着。
但?不知为何,薛忱忽地深深望她眼,神?情复杂,却?什么也没说。手里那?把长剑快如极影,招招凌厉,似乎比先前凶得多。
婷婷立着的三秋花,还有她束着的乌发,都被阵阵山风,吹得摇曳不止。
昭瓷捏紧匕首,一眨不眨盯着他,警惕任何不对之处。
不过确实,薛忱看起来游刃有余,完全不需要她帮助。衣袂翩跹,墨色飞驰,剑刃挟雷霆万钧之势来袭,甚至都没怎么用血祭。稍过片刻,那?片枯枝便被除尽,余下地仓皇出逃。
好厉害啊。
昭瓷看着他拭净剑刃,精致的面庞在日光下愈发显眼。
刹那?间,神?魂契有些许波动,她瞪大双眸,难以置信地感受着他身?上乱七八糟的伤势。
什么时候的事?
突然想起刚见面时,薛忱换了身?黑衣,指尖温度比平时要低,还说找她好久。到后来,又也时不时避开她碰触腰间的动作。
一开始,所以是一开始就伤了的。
那?为什么没有发现?早有端倪的事,为什么没有留意?
她不自觉攥紧衣袖,用力咬唇,心里无端多上几分强烈的无措,冲得人头脑晕乎。
人大抵总爱待在舒适圈里的,待久了,五感便变得迟钝。
和薛忱待一块儿确实分外舒服,无形间,她好似就将他身?边当成?了自己的舒适圈,心安理得待着。
都说礼尚往来,互不相欠,最最早提要两清的人是她。
但?到了现在,扪心自问?,都是她一直在享受着,心安理得享受着他的善意,回?以薄礼和几句微末的口头关心,然后连这样重要的、细节的事都没注意到。
应该这样吗?
昭瓷问?自己,心里像堵着团棉花,有点难受,鼻子都稍稍不通气。那?是她穿越来,真正意义上认识的第?一个人。
她微眯眼,迷茫地看着少?年走近,他的身?影在日光底下愈发模糊。
肯定不该的,也不想这样。
她希望能?看见他好端端的,由衷希望。
昭瓷想和他道歉,想和他道谢,也还有别的话?想说、想问?。可许是失了点血的缘故,她实在困极,连眼皮都睁不开。本就坐在边缘,没稳住身?形,顺着石面下滑。
冷不丁的,她被挟着山间寒意的怀抱接住。
一股混着草木清香的冷冽气息。
迷迷糊糊间,昭瓷听到少?年略有惊慌地喊她名字。
然后,不知从何方传来的歌声此起彼伏,慢慢压掉了他的声音。
毫无缘由的,她脑海里蹦出句话?。
百妖夜啼,逝者往归。
反复回?响着,又与?少?年喊她的嗓音缠在一处,将她往下扯。昭瓷知道自己不该睡的,可她实在忍不住,阖了眼,归于黑暗之间。
第070章
昭瓷头痛得厉害, 耳朵也嗡嗡嗡,像有千百只虫子从脑子里爬过,钻洞食髓。胸口也跟压着块石头似的, 沉闷得很,连气都要喘不来。
在被窒息感擒住前,她突地弹起来,直挺挺坐在床上,环视四周。
支摘窗半敞,晚风徐徐,墙上装饰用的画卷被吹得轻微晃动。室内一张博古架,一套木桌木椅, 还有合实的木匣与吐雾的香炉,实实在在是三七客栈。
晕过去前?, 她还在那?座无?名山里, 怎么醒神时就回到原处?
昭瓷左右耳里, 反反复复都是那?句话“百妖夜啼,逝者往归”, 混着?其他声?音, 闹得人头痛欲裂。
好半晌, 才渐渐归于宁静。
她还牢牢记着?薛忱的那?身伤。
神魂契里一切正常, 可有先?前?那?遭, 她怎么都不再敢相信了。
薛忱呢?
想去找他。
她盯着?窗前?瓶里装的那?束三秋花, 脑袋还是迷糊的,想那?原来到底有没有花。又抬头,看眼窗外?高悬的皎月。
现在这个点, 过去会不会太打扰?
这般想着?,门突然“吱呀”打开。
她下意识绷紧身体, 梗着?脖颈,没敢回头,指尖几乎要将锦被绞出个洞来。奇怪又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震得人迷迷糊糊。
“你什么时候醒的啊?”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
是昭邹。
昭瓷松口气,眉头缓慢展开,又悄悄抿唇。
“刚醒。”她轻轻道,目光越过昭邹,落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
昭邹应了一声?,走到她旁边
“这个给你,医修说能补身体。”他将手里的瓷碗递过去,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松口气,“之前?来找你时,你就在睡觉,这都过去一天了。医修说你没事,你自己觉着?有哪不舒服吗?”
浓烈的、难以化开的药香弥漫。
“没有,都挺好的。”昭瓷接过碗,低头,果然看见里面乌漆嘛黑的中药。还没入口,唇齿就已经习惯性地冒出苦味。她稍许垮脸,却?什么也没说,一口喝净。
这药和普通的中草药还是有所不同的。
刚入口,四肢筋络犹如清流淌过,五脏六腑也同被涤过似的,浑身一轻。奇效如此快,明?显是被施过术法的。
“你做贼去了啊?累成这样?。”昭邹见她满脸倦色,微微蹙眉。
昭瓷摇摇头,怕他担心,其余的事没同他讲,避重就轻道:“我去了瓮城外?边的那?座山。”
瓮城附近的山就那?一座,平日里,大家都会去那?踏青赏花,也没什么。昭瓷突然去那?,虽然稀奇,但昭邹也就当她只是去散个步。
他想起昭瓷也在找卯日灯,边掖被角,边开口道:“你还不晓得吧?卯日灯找到了。”
昭瓷的神识才刚刚探到那?灯罩样?的东西,闻言,动作一顿,眨眨眼,迟疑问?道:“什么意思?”
她原还想将那?盏沉眠的灯给昭邹看看,然后找一个既能让他领赏,又能让她和薛忱找长?老交任务的法子。
可他却?突然说卯日灯找到了。
如果卯日灯真被找到,那?她手里的是什么?难道是个赝品?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卯日灯在三七客栈吗?阿紫在清扫时找到了。就埋在地底,而且在我们那?日去的那?密室旁边。”昭邹叹着?气。
“那?……”昭瓷想问?他怎么知道那?就是是真的卯日灯。
私心里,她还是觉着?薛忱不会错。可昭邹言之凿凿,也不像错了的样?子。
“行?了,有事明?天说。”昭邹却?抬手打断她,不由分?说地将她往被子里塞,
“两点多了,你得睡觉,你哥我也得睡觉。”昭邹将她的被子往上一提,严肃警告,“不要熬夜,知道吗?”
昭瓷目光飘忽,望眼桌上的三秋花,又望眼窗纸外?朦胧的皎月,没有应声?。
门又吱呀合上。
她阖眼在床榻躺着?,试图理清这段时间的事,头晕脑胀,思绪同堆乱麻般。一会儿想起薛忱的伤势,一会儿想起山上的阵法,一会儿又想起那?只灰狼和那?句古怪的话。
等门外?的脚步消失片刻,昭瓷骤然睁眼,麻溜下床、披外?袍,做贼样?地推开小道门缝。
长?廊寂然,右侧房门紧闭,似乎只有叩开或闯进两种选择。
闯进太冒昧,敲门扰人睡眠,都是错上加错。昭瓷轻手轻脚合门,缩回来,换从窗户出去。
薛忱经常不关窗。如果今天也是,那?她就能在窗缝里看看他怎么样?。
就看一眼,不能打扰他睡觉,也不能添麻烦。
跳出窗的刹那?,昭瓷陡然汗毛耸立,凭本能仓皇一躲,在地面沾上一身的灰。几缕乌发?飘落,断处如被锐器削断般整齐。
月华荡漾,半空中反射不寻常的亮光。
面颊泛着?细微的痛意,昭瓷抬手一拭,果然摸到条细小的口子和黏腻的液体。刚醒时听见的纷杂声?,又在耳边反复回响,只是少了那?句话。
百妖夜啼。
是百妖夜啼。
脑海里有个声?音这样?告诉她。
可百妖夜啼是做什么的,她全然不知,只记得后边接了句“逝者往归”。
突然间,很近的地方传来吵闹又清晰的声?音。
“快快快——哎呦,差点就能赢过那?蜘蛛妖了。”
“胡说八道!我就说得是蜘蛛妖赢嘛,他那?动作实在利落。”
“你们无?不无?聊啊?难得回阳间一趟,还得为?别人打架而争吵。”
昭瓷循声?望去,看见只三头鸟立在书上,周身轮廓模糊。那?对话,便是它的三个脑袋在说。而它看着?的方向?,地面趴着?只蜘蛛、头顶飞着?只蝙蝠,火光四射,打得分?外?激烈。
方才擦过她面颊的细线,显然就是那?蜘蛛精吐得丝,无?意间中伤她。
“咦。”昭瓷又听见那?只鸟说,“那?个女修是不是看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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