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云间竹雨
昭瓷不懂他说这话的用意,冷淡应声:“薛忱他……”
“不过,之前确实有薛家人与魔物勾结的传闻。昨日确实有点巧了。”宋鸣蓦地打断,摇摇头,像是否决自己的想法,“无论如何,薛师弟的身体才最重?要。我瞧师妹你也来探望他,不若我们一起进去罢?”
昭瓷抿了下唇:“不要。”
昨日那般大动静,确实想不注意都难。尤其?是她才将符纸贴好,碧霞村外,立刻有魔物来袭——是宋鸣组织大家抵御的。
按小?说发展,这时候的宋鸣,应当实力低弱。
然而听谷雨讲,他随意使了几招,魔潮便退去,之后在?碧霞村内、或是青云宗的同门间?,都颇受追捧。
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薛忱的双眸从昨日起就在?红黑间?反复横跳,还老咳血,似乎修为?都有所倒退。
绝绝对?对?不能?让宋鸣知道。
宋鸣依旧笑得彬彬有礼:“昭师妹,都是同门,我也很关心薛师弟的身体状况。我确认薛师弟身体无恙后立刻离开,绝不会打扰。”
恶意揣测别人确实不好,但?昭瓷凭直觉,就是感觉宋鸣若是知道了,定要以?此做文章,靠踩薛忱突出?自己地位的卓越。
就像那日,杀了庞叔后,他总在?碧霞村内明里暗里地指责她的天真,对?比获得“以?大局为?重?”的美?名。
“薛忱他在?休息,宋师兄你既然关心同门,就更不该在?这时打扰。”昭瓷手置于身后,背抵门板,尽量语调平稳地说出?方才想好的话。
“请回。”她面无表情强调。
察觉到宋鸣身侧手指微动,昭瓷浑身骤然紧绷,以?为?他要硬闯。
倏忽间?,身后门轻缓打开。
昭瓷顺势后倒,又经验颇足地中途直起身体。
方才少年也许是在?小?憩,披着乌发,连衣袍也是松松垮垮的,愈发显得他身形修长。
他低垂乌睫,半遮半掩那颗泪痣,对?视时,友好地冲她弯了弯眉眼。
绿与白的衣袖有刹那交叠。
薛忱平淡收回目光,望向宋鸣:“你看见?了,我挺好。”
眼瞳是同旁人别无二致的漆黑。
宋鸣本想叫他在?水月镜长老前暴露,见?状,难以?置信地缩瞳。
“我想和师弟你聊聊,有关上回……”宋鸣勉强笑着道,提起上次谈的封印魔渊之事。
薛忱将昭瓷往身后一扯,笑道:“没空。”
门就这么合上。
宋鸣愕然,很迅速地浮现?抹愤懑的神情,却又不敢有所动作,只得灰溜溜离去。
里屋还是同上回一样空,只有桌面多了只小?巧的稻草娃娃。
昨日她给的,作为?耳铛的谢礼。
是正儿八经的稻草娃娃,不会乱叫的那种。
连填充的都是能?安眠提□□贵草药。
“这种人,都不用对?他礼貌。”薛忱的胳膊贴着她的胳膊,合门后,蹙着眉道,“礼貌是对?该礼貌的人的。”
昭瓷点点头,默然半晌,又道:“我记住了。”
薛忱笑了一下:“你可以?直接把他头拧掉的。”
昭瓷震惊,慌乱抬眸,暗想秘境外的长老该不会能?听见?这话吧。
“我懂你的意思?。”昭瓷绞尽脑汁替他解释,“下次他要对?我动手,我一定会还击的。”
她生怕薛忱又语出?惊人,赶忙将手里的盘子递给他。又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他,确认人没事,这才松口气?,自信开口:“早上好,我是糕点……”
话语戛然而止。
昭瓷猛然闭嘴,恨不得抬手给自己两耳刮子。
她在?讲什么东西?上次发生这事,还是打电话点外卖的时候呢——真是好久远的记忆。
薛忱挑眉,没忍住,笑出?了声。
昭瓷面无表情看着他。
【笑笑笑,很好笑吗——呜呜呜,确实很好笑,笑吧笑吧。】
【社恐人一年的能?量已经在?和宋鸣的对?话中用完了。】
【都是宋鸣烦人,干嘛要打扰别人休息啊。】
薛忱强压上扬的唇角,从她手里接过碟子,岔开话题:“你是把这个?拿给我的吗?”
昭瓷点点头:“谷雨拿来的,说是她娘亲做的。”
谷雨。宋鸣。
不管她的心里还是嘴里,都常跳出?的名字——比他的名字经常多了。
薛忱静静盯着她良久,突然轻声道:“好奇怪。”
昭瓷没懂奇怪什么,等他往下说。
他却不再说了,笑着摇摇头:“没事。”
很奇怪,之前就是这样,他会莫名其?妙地想要让昭瓷留在?他身边。就锢在?那,哪都不要去,谁都不要见?。
是神魂契的原因?吗?又或者是他体内,那股属于魔的劣根性在?作祟。
“你在?发呆吗?”昭瓷看他好一会儿,没忍住,好奇问道。
她好像第一次看见?薛忱发呆。
“可能?吧。”薛忱笑了笑,将问题抛回给她。
她离他有点儿远,又保持着分外礼貌的社交距离。
“昭瓷。”薛忱温声唤道,听见?那困惑的“嗯?”之后,笑着道,“可以?过来一下吗?近一点。”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轻,比窗外树梢上飘过的云,重?不了多少。
“喔,好的。”昭瓷这么说着,却没这么做。
她退后几步,像是在?警惕着,右侧便是大敞的窗户,心里安静得诡异。
薛忱意外不明地笑了笑,神色晦暗不明。
想逃?来不及了,至少现?在?来不及了。
倏忽间?,“啪”的一声,他错愕抬眸。
昭瓷飞速将窗户关实,拍拍手,蹦蹦跳跳站到他面前,等半晌没收到回应,出?声提醒:“怎么了?”
【当病人的,就要有关窗的自觉啊。】
少女仰着脸,还在?等他回话,瞳仁和发丝都是如出?一辙的乌黑,在?艳阳底下,流转着漂亮的、澄澈的光线,似是无形间?镶层金边。
薛忱目光在?她眼底卧蚕停留刹那,很快移开视线。
“以?后多来找我几次,好不好?”薛忱垂眸,轻声问道,面色又苍白得跟张纸似的,唇色和泪痣,却是格外妖冶的红。
有点烦,想到他看不见?的时候,她可能?会见?到很多乱七八糟的人,就格外烦。
昭瓷微愣,反应过来前,他的下颌就试探着、轻轻地落在?了她的肩膀,守礼克制地再没有所动作。
心头涌起股诡异,又听他解释:“结了神魂契后,你的气?息能?叫我体内的魔气?安静些。”
喔,神魂契。
石罂花也说结契后,薛忱确确实实得用命护着她,昭瓷陡然心虚,即使有点儿别扭,依旧绷紧身体,让他的下颌搭着。
长久的沉默,只余呼吸交织。
第四次了,她又在?莫名其?妙的时间?出?现?幻觉。
这次周围的景象昭瓷很熟悉,不周山顶,左右树木青苍,脚底的土地却遍布皲裂,褐红交织。
不远处的少年以?剑支撑,一身白袍被染作血色,大滴大滴的血泪从眼眶涌出?,那颗漂亮的泪痣都被埋没其?中。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又像是落在?她身后的某处。
“一命偿一命。”少年低低笑了一声,“确实公平,但?不够呢。”
他面前是道绵延的血河,嗜血残忍的笑声几乎贴着她的耳畔响起。
昭瓷略一哆嗦,画面又飞转。
一把不知从哪飞来的长剑,穿透了少年的胸膛。
昭瓷觉得他应当是看见?了,但?没有躲,不偏不倚地迎上,笑着阖眼,如玉山倾颓般倒地。
和之前几次一样,这次的画面也很快消失,真假难辨。
昭瓷若有所思?,倒是能?将这场景与小?说里描写的,薛忱死时的模样对?上。
她好赖也是个?穿越者,有点金手指怎么了?
饱览各类穿越书籍的她立时做出?大胆猜测,这不是预知能?力,就是上苍做的指引。
不管怎么样,都得好好记下来。
昭瓷准备回去就拿个?本子将四次——第二次算了,三次的幻觉记下。
耳侧似乎传来压抑的闷哼。
昭瓷骤然回神,瞧着他不大好的脸色,抿唇,小?心翼翼地问道:“很痛吗?”
薛忱面不改色,笑了一下:“嗯。”
都是真的,每个?字都是真的。
只是他确实也能?硬抗过去。
薛忱的下颌搭在?昭瓷肩部,阖眼,任由姑娘家细碎柔软的乌发自面颊拂过。
怪不得薛家有很多的人讨厌神魂契,也有很多人对?它趋之若鹜。
昭瓷对?危险,有种本能?的警觉。
譬若现?在?,微风和煦,阳光明媚,可她就有种粘稠诡异的危机感,连地面落着的阴影,都变得分外漆黑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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