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两边之和
三更天,众人都睡熟了,只有一个官差坐在火堆旁守夜,他的手托着脑袋,也打起了瞌睡。
突然,一声惨叫打破了夜的寂静。守夜的官差猛地睁开眼睛,只看到一个黑影掠过,“怎么了?怎么了?”
其他人也都惊醒了,惊慌失措着,跟没头的苍蝇一般到处乱撞。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会给犯人去掉枷锁,却又怕他们逃跑,便把他们用绳索都拴在一起。这一下全乱套了,你拉我拽,全都摔倒在地,相互压着,惨叫声不绝于耳。
“全他妈的给老子闭嘴!”官差头头大喝一声,和其他几个官差一起飞快点了火把查看情况。其他犯人都闭了嘴,只有白有福还在惨叫,一声高过一声,“我的腿,我的腿!”
“白公子,你的腿不是给你接好了吗?”官差头头语气生硬,这么大的人了,走个路都能把腿摔断,就是为人给他找人接骨,今天的路程少走了一半。好不容易晚上能歇一歇,他又闹这么一出,换了谁都不高兴。
“是另一条腿,我的另一条腿也断了,疼,好疼啊!”白有福哀嚎着。
官差们大惊,举着火把凑近一看,就见白有福面部表情扭曲着,满头满脸都是汗,看那模样是疼极了。再看他另一条腿,直直地伸在地上,并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官差头头一咬牙,把手中的火把递给边上的人,他蹲下身把白有福的裤腿捋了上去……
“啊,疼,疼,疼,别碰!”白有福鬼哭狼嚎,都没个人腔了,惊得夜鸟扑棱棱飞。饶是见多识广的官差头头,都被吓了一大跳。
“头儿,真断了吗?”有人问。
官差头头神情凝重,“真断了。”对他们这些常押解在外行走的人来说,就算不会接骨正骨,眼力还是有的。
那么问题来了,腿是怎么断的?
白有福也说不清楚,只腿上一疼,眼前闪过个黑影,然后另一条腿就断了。
这,这……官差们面面相觑,甚至心头发紧。他们常在外行走,想的自然就多了些。腿断了,还有黑影闪过,十有八九就是人为……白公子,身上可背了好几条人命,谁知道是哪个前来寻仇的?
一想到暗中有人跟着他们,官差们都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刀……目前看,这人是冲着白公子来的。若是冲着他们,别的不说,就是在水源中下点毒,他们全玩完。
只这么一想,他们心中一凛,顿时没了困意。
余枝才不管他们怎么想呢,白有福的腿断了,她今晚的任务完成了,该回去睡觉了。余枝打了个哈欠往回走,心里决定,过两天再来看一眼白有福的惨状,然后就回城。
庄子上虽然简陋,但空气清新,余枝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也没有那么多丫鬟奴仆围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轻松又自在,她找回了在安城时的那种恣意。
闻九霄呢?虽然早上要早起赶去衙门点卯,傍晚要赶很远的路再回来。然而有枝枝陪着他呀,枝枝每晚都亲自下厨做菜犒劳他,闻九霄便觉得,没有比这更快活的日子了。
小夫妻俩在庄子上都乐不思蜀了,孰不知京里一群人等着找他们算账。
武安侯火冒三丈,“……这个混账!气死我了,你说说,有这样的吗?偌大个候府,居然没有个主子在!若不是我这一次回来,我还不知道……”他特别烦躁地走来走去,“家不要了,孩子不要了,两口子跑到城外庄子上去住着,像什么话?”
侯夫人也一肚子的气,她怎么也没想到,老三家的能干出这样的事来,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出城了,还一去好几天。都成了亲的妇人了,还这样不安分,满京城能找出第二个吗?
还有老三,简直就是个妻奴!他媳妇去庄子上,他不仅不拦着,还日日往那跑。那个女人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他这样惯着、纵着,早晚有天他要后悔。
最让她生气的是,老三家的不管舟舟也就罢了,还把舟舟送娘家去了,闻家又不是没人了,她这个亲祖母还在呢。老三家的娘家就一个老父亲,大男人粗心,哪里会照顾孩子?我可怜的大孙子,怎么就摊上这样一个拎不清的娘?
余枝:委屈,不是我送的,是小崽子自己跑去的。不是我的锅,不背。
“侯爷现在发火有什么用?还是赶紧把舟舟接回来吧。”
武安侯眼睛一瞪,“你以为我不想接?”关键是接不回来。
侯夫人懵,“侯爷是什么意思?”
“余广贤那个老匹夫,不放人。”武安侯咬牙切齿,嘴上说得好听,要指点舟舟功课,其实呢?还不是想霸着他的大孙子?
“侯爷,他什么意思?舟舟姓闻,是闻家的嫡长孙!”侯夫人也想到了此节,那余广贤,之前是要留着舟舟继承余家的香火的。她又急又慌,“老三……赶紧让人去找老三回来,哦对,让他们两口子都滚回来,去把我大孙子接回来。”
哦,同样惦记余枝的还有她亲爹!
第285章 故人
为了行走方便,余枝衣着打扮十分素净。
她本就是个i不爱插戴得满头珠翠的,现在更是省事,一根玉簪子把头发一挽就了事。穿的衣裳也是普通的料子,她在城里穿的那些华裳美服,在这乡野地方若是勾着划着了,一整件衣裳可就没法穿了。这只是一件衣裳吗?不,这是大把的银子。
然而余枝长得太好了,即便穿着普通的衣裳,在这乡野地方她也是最扎眼的,可不就被人盯上了吗?
盯上余枝的是一个牙婆,姓姚,人称姚牙婆。她到乡下买人,无意中见到余枝,惊为天人。就跟人打听了,知道她住在前面的庄子上,便装作走累了上门讨水喝。
近距离看到余枝的容貌,姚牙婆更心惊了,这乡下地方居然还有如此绝色!她老婆子行走江湖几十年,也没见过比她相貌更好的。
观她言行举止和衣着打扮,再结合打听到的情况,姚牙婆判定这个女人的出身不会太高,大约是哪家公子养在外头的。不是说有个年轻公子傍晚骑马而来吗?这正对上了。
为什么不养在城里而是养在庄子上?这不是怕被家里的夫人知道吗?这样的容貌,哪个男人不喜欢呢?换了是她,也会想法设法把人藏起来。
从城里到庄子上有好几十里呢,听说那位年轻公子已经连着来了几日了,这般不辞辛苦赶路,可见心里多喜欢了。
就这么一个照面,姚牙婆就给余枝编好了身份处境。这个时候姚牙婆对余枝已经起了心思,虽然不是黄花大闺女了,但妇人有妇人的妙处,身段柔媚,有些客人还就喜欢这一口。关键是这样的容貌,一定可以成为摇钱树。
反正不过是人养在外头的玩意儿,丢了便丢了,敢大张旗鼓地找吗?顾忌着家中的夫人,顶多暗地里找上一段时日就放弃了。
这样的事姚牙婆见得多了,光是从她手上出去的类似身份的女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从来没失手过。
是的,姚牙婆不仅是个牙婆,她还是个人拐子,高端的那种。她不是什么人都拐,从她手上出去的,全都是貌美者。有牙婆这个差事做挡箭牌,从没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就连跟她住了几十年的左邻右舍,都只当她是个有良心的牙婆。
为了慎重起见,姚牙婆还派人多盯了两日,发现那个年轻公子果然傍晚才来,天不亮就回城了。那个小美人身边就带着一个丫鬟,其他的都是庄子上的仆妇,也不多,就三个。关键是那小美人是个不安分的,喜欢往外跑,一个人就敢往山里钻,这不是天赐良机吗?
余枝上山是想看看这边的山上能不能种些药材,自己用着方便,好歹也是个进项。那两个鬼鬼祟祟躲在大石头后面的人,还以为自己藏得很隐蔽,其实余枝早发现他们了。本以为是这附近村庄上的混混,后又听到他们说什么“牙婆”、“出货”,呵,敢情这两个是人拐子啊!
这是来拐她的?余枝惊讶之后忍不住想笑。天哪,不知道她是打拐小能手吗?多少人拐子因她走上覆灭。
才两个人就想拐她?当帕子捂住她口鼻的时候,余枝明明可以躲开,心中一动,她眼睛一闭,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昏了吗?”一人问。
“那还不昏吗?姚婆配得蒙汗药,好使着呢。”另一人得意道。
“别说了,赶紧把人弄走,姚婆说了,直接上船,人一到,立刻扬帆。”
双眼紧闭的余枝被人扛在肩上,塞进马车里,颠簸着,颠簸着,她居然一不小心睡过去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船上了。她所在的地方应该是船的底舱,一起的还有好多姑娘,包括她在内,手脚全都被绑住了。
“什么时辰了?”余枝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闻九霄傍晚回来,若是发现她不见了……想到这,她一下子坐了起来,倒是把身边的人吓了一条,“不,不知道。”她以为余枝问她呢。
余枝没理她,被绑在一起的手挣了挣,她得把这玩意弄开,上去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其他人对她的行为早就见怪不怪了,说句不好听的,她们这些人,刚进来的时候都跟她一样,想要弄开绑绳,想要逃跑,可是……
“你别费心思了,那绳是弄不开的。”有个人忍不住好心提醒。
她的话音刚落,余枝手上的绑绳落到了地上,她三下五除二又把脚上的绑绳也弄开了。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众女全都呆呆地望着她。
余枝朝门走去,走了两步,转身,手指放在唇上,“别声张,我先上去瞧瞧情况。”
门锁着,这难不倒余枝。她往头上一摸,靠,杀千刀的人拐子,居然把她的簪子给拔走了,幸亏她今儿戴的不是那根碧玉簪子,不然亏大了。
她只是上去看看情况,自然不好把锁给破坏了。余枝蹙眉想了想,然后一使劲把舱门给卸下来了,人出去后,转身又把舱门给安好了。
余枝是出去了,底舱看到余枝卸门的众女,全都目瞪口呆,随即有人眼底燃起了希望。
才走了几步余枝就闻到一股酒味,她侧耳听一听,似乎是两个人在喝酒。正好,她正想找个人问一问,就这俩了。
余枝顺着酒味找过去,却看到一个人正抱着酒坛子往另一个头上砸,这是什么情况?她“咦”了一声,背对着她的人猛一转头,瞳孔猛然一缩,眼底迸出无限惊喜,失声道:“余姑娘!”手中的酒坛落地都不知道。
认识她?余枝来不及多想,先把另一人解决了才是正道,另一人都没来及抬头就被余枝拧了脖子,稀里糊涂地做了糊涂鬼。
余枝转过身,“你是?”
这么一个少年,有些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少年见余枝没有认出他,面上有些失望,“余姑娘,我是木头啊!您怎么在这里?”少年很是焦急,下一刻眼底浮上愤怒,一脸戾气,“他们把您抓来的?”
余枝想起来了,“原来是你呀,我说怎么看着面熟呢。”五六年过去了,那个小乞儿长成大小伙儿了,仔细看他的脸,依稀还能看出些昔日的模样,“你怎么在这船上?”余枝皱眉,难道走了歪路。
木头见状,连忙解释道:“我不是,我没有。我现在入了漕帮,帮里出了叛徒,我奉少帮主之命混上船来打探消息。余姑娘,您怎么落到他们手里的?我知道哪里有小船,走,我先送您离开。”虽然他很想知道余枝是怎么活下来的,这些年都去了哪,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余枝没动,“胡荣坤?”
木头一愣,“您认识我们少帮主?”
“见过。”何止是见过,胡荣坤还给了她一个信物,凭着那信物可调动漕帮的人和船。不过她当时没放在心上,随手接过后,不知被他放哪去了。
“余姑娘,快,我送您走,再次就来不及了。”木头焦急地道。
他之前并不是想杀人,只是想把人砸晕。这个人管着钥匙,他得去底舱看一看,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把钥匙还回去。至于这个人,喝了那么多酒,随便找个借口酒糊弄过去了。
“我不走。”余枝拦住木头,“这艘船上有许多被拐的姑娘,既然你们要查叛徒,那你去给我送个信……”她把庄子的位置和闻九霄的名号跟他说了。
“可是……”木头迟疑,十分不放心。
“去吧,这里你就不用担心了,我都能从底舱出来,自保还是可以的。”余枝催他,“去吧,告诉我家小闻大人,我好着呢,让他不用担心。”
木头还是没动,“您跟我一起走。”
那怎么行?没听说过请神容易送神难吗?都把她请来了,她是不会轻易走的。
“赶紧走,婆婆妈妈干什么?让我家小闻大人领着官差来救我。”余枝沉下脸。
“余姑娘,我走了,您自个小心。”木头一咬牙转身走了。
走吧,走吧,余枝不耐烦的摆手。
第286章 走上来的呀
木头一走,余枝便把那个拧断脖子的人拎了起来,这么重的酒味,怕是不好藏,余枝便想着把人扔河里算了。又怕碰到人,一时间还真有些难办。
算了,还是弄底舱去吧,把他伪装成喝醉酒的模样。
虽然忙了一通,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的。这艘船上除了被拐的姑娘们,不算木头和被她弄死的那一个,应该还有十二个人。啧啧,挺大手笔的!
余枝放出小绿,还偷听到他们顺水南下,要去丽州。
看看外面天色,现在应该是下午了,就是不知道具体什么时辰,余枝叹了一口气,开始往外走。
烟花三月下丽州……这句诗真的很美。可惜余枝不是过去一个人的时候了,要不然她真不介意到丽州一游,看看这帮人拐子把这些姑娘都卖到了什么地方,也好一网打尽。
现在不行了,她有夫有子,她家小闻大人若是发现她失踪了,不定怎么惊慌失措呢。还有她的小崽子……
余枝这么大剌剌地走出去,一下子就惊动了人。也是巧了,她跟姚牙婆走了个顶面,“是你!”这不是在庄子上跟她讨水喝的老妇人吗?当时她还觉得这个老妇人很和善呢。
只一瞬,余枝便想明白了。这个老妇人哪里是个良善人,分明就是个人拐子?上门讨水?呵呵,去踩点才对。
姚牙婆见到余枝,脸色先变了,“你,你怎么出来的?快,把她抓起来。”
余枝一副天真的模样,“自然是走出来的,我饿了,我说你这婆子,大费周章把我弄来,却不给饭吃,也太小气了吧?”
一转头看到朝她走来的大喊,余枝蹙眉,娇喝:“不要过来,我最讨厌臭男人了,你再往前一步我就一头撞死。我说你这婆子,这是在船上,我还能逃哪去?”
姚牙婆怕余枝伤了自己,那可就不值钱喽,若是死了,白忙一场不说,还特别晦气。连忙喝止了那个汉子,暗地里朝他使了个眼色,那人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朝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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