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两边之和
余小枝骗人！
她说很快，可都过了这么久，产房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骗子，余小枝就是个小骗子。
明明只是站着，闻九霄不仅满脸是汗，连后背的衣裳都湿了。
余小枝疼不疼？余小枝生了吗？余小枝怎么还不出来？
闻九霄觉得自己好似走在荒漠里，快要喘过气了。
清风在院门口晃悠，不敢进来。妇人生孩子他也没有经验，虽然他媳妇已经给他生两个儿子了，可当初媳妇生大儿子时，他跟三爷出京了，等回去的时候孩子都满月了。生二儿子的时候他倒是在京里，早上去府里当差，傍晚回到家媳妇已经把二儿子生下来了。
他自己都是稀里糊涂就当了爹，三爷要是拽着他问，他能说上来什么？
“江妈妈，江妈妈。”半天不见产房有动静，闻九霄更慌了，脸上是深深的骇然，“少夫人还好不好？”
江妈妈快步走到门边，“回三爷，少夫人好着呢。”
“那她怎么没叫？”闻九霄不相信。就算他不懂，但也知道妇人生产是疼的，大夫说是常人难以忍受的疼。他以前查案的时候也曾遇到过妇人生产，那惨叫声都能把房顶掀翻，余小枝为什么不叫？是不是……
不，不，余小枝是没力气了！对，她早饭没吃，肯定是没力气了。
“她一定是饿了，给少夫人弄点吃的，她现在能吃什么？”闻九霄焦急地问。
江妈妈连忙道：“早饭都是准备好了的，不过少夫人现在得吃点软和的，老奴让人给少夫人下碗面，再卧两个荷包蛋。”
“那就赶紧的。”余小枝最不经饿了，肚子一饿心情就不好。他皱着眉转着圈，一眼瞥见东张西望的清风，顿时更烦了，“杵那干什么？没点眼力见，不知道去帮着烧把火吗？”
被迁怒的清风一溜烟跑进厨房，就算厨房里的人表示不需要他烧火，他也赖在里面不出去了。现在的三爷太可怕了，他可不敢出去碍了他的眼。
未成亲的姑娘不好进产房，产房里除了那四个稳婆，就只有江妈妈和最年长的樱桃，其他几个丫鬟全都被支使在外面。等回头余枝真到了生产的时候，樱桃也是不会让她留在产房里的。
就着樱桃的手，余枝吃了一碗鸡蛋面。早晨羊水破了的时候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就算是现在，阵痛也刚刚起来，并不怎么疼。按说她这样的情况最好多下地走一走，可是她的羊水先破了，别说下地了，躺着都得把下身垫高。
余枝也想赶紧生，可宫口不开她有什么办法？
就这么干躺着，太无聊了。余枝险些都要让樱桃去给她拿本话本子打发时间。
一个时辰后，余枝开始疼了，隔一阵子疼一下，那种轻微的疼。渐渐地，疼的隔间缩短，疼的程度加重，在这种疼痛中余枝又用了一顿午饭。没有胃口，就吃了半碗疙瘩汤。
打这之后就疼得厉害了，从她紧锁的眉头就能看得出来，更不用说满头满脸的汗了。
樱桃自己吓得小脸发白，一边拿着帕子给余枝擦汗，一边还安慰她，“少夫人，放轻松，您若疼就掐奴婢胳膊吧。”
她们这几个丫鬟，都是在稳婆那培训过的，连大夫那也没少去听课。
余枝午饭还吃了半碗，等在外面的闻九霄是从早晨到中午都没吃，余小枝在里头生孩子，他哪里吃得下饭？
“江妈妈，江妈妈。”这都中午了，余枝进去已经两个多时辰了，怎么还是没一点动静？闻九霄更着急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
江妈妈一脸难色，妇人生产，这谁说得准？快得可能就一两个时辰，慢的，也有生上那三天三夜的。可这话她能说吗？
“少夫人怎么不叫？”这么久了她怎么可能不疼？闻九霄拳头攥得紧紧的，竭力忍耐着，恨不得立刻就冲进屋去。
江妈妈能怎么说？她能说少夫人怕您担心自己忍着？只能含糊地道：“快了，快了，宫口已经开了三指了。”
见闻九霄如此模样，被请过来坐镇的两位大夫彼此对视一眼，连喝茶的动作都放轻了。
稳婆见余枝那模样都忍不住劝，“少夫人，您若是疼得狠了，喊几声是没事的。”虽说要攒着力气生孩子，但一味忍着也不合适，喊几声发泄一下，只要不大喊大叫，就不碍事的。
余枝疲惫地笑了一下，没有作声。
她怎么可能不疼？现在她已经非常非常疼了，可她还是拼命忍着。生产的疼和受伤的疼根本不是一个疼法，这他妈的真的很难以忍受。
余枝那么怕疼的一个人，她还是忍了，实在受不住才小声哼一哼。她怕外头闻九霄听到了会冲进来，他那个人，若是见她受这么大的罪，怕是能立逼着稳婆给她止疼，说不定还会迁怒到孩子身上。
“好了，宫口全开了，可以用力了。”这是稳婆惊喜的声音。
樱桃早已被撵出去了，江妈妈跪在床头抱住余枝的头。四个稳婆，有帮余枝擦汗的，有围着余枝下身察看的，“少夫人快用力，能看到孩子的头了。”
此时的余枝就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浑身都被汗湿了。已经生过一个，余枝知道怎么用力，这一胎明显被上一次好生，只用了几次力，余枝就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滑出去了，随后是稳婆喜悦的声音，“生了，生了，哎呦，孩子的头发真黑。”
余枝松了一口气，闭着眼大口大口地喘气，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好一会才想起来问：“男孩女孩？”
四个稳婆呢，收拾起来自然快，小襁褓很快就抱过来了，“给少夫人道喜了，是位小千金。”
果然是闺女啊！闺女好！
余枝脸上露出一抹笑，彻底放心了。
闻九霄早在稳婆喊“生了”时就冲到门边，却被江妈妈拦着不让他进，“三爷，产房污秽，莫要冲撞了您。稳婆正给少夫人收拾呢，您稍等片刻。”怕拦不住，又加了一句，“这是少夫人的意思。”
闻九霄很不以为然，里头是他的女人和孩子，有什么污秽的？他八字硬，不怕冲撞。待听到是余小枝的意思，只好收回脚步，又耐着心等了一会。
稳婆抱着裹好的孩子过来讨赏钱，她福身给闻九霄行礼，“恭喜大人，少夫人生了位小千金。”没指望他会接，而是把婴儿的脸露出来给他看。
谁知闻九霄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就进了产房，“枝枝，”他看到余枝唇色泛白，闭着眼睛躺在那里，闻九霄的眼尾都红了，“枝枝。”他又唤了一声，声音颤抖，伸出手都不敢往她脸上放。
余枝睁开眼睛，对着他笑了一下，“三爷，我只是太累了。”
闻九霄握住她的手，这才找回自己的理智，柔声道：“没事，你睡吧，我守着你。”
“好。”余枝又对他笑了一下，慢慢闭上了眼睛，折腾了快一天了，她是真累！
闻九霄看着余枝，拿过江妈妈手里的帕子，轻轻给她擦汗，连她汗湿的头发都一点一点擦拭。然后吩咐江妈妈，“去请两位大夫过来。”
待两位大夫把过脉，确认余枝没事，真的只是累得脱力了，闻九霄的一颗心才放回肚子里。
第434章 我们有名字了
时下人都喜欢儿子，尤其是当官的，更是讲究个多子多福，人丁兴旺。县太爷膝下只有一位小公子，家里又没有纳妾，时隔好几年夫人才再次有孕，恐怕也是盼着再添位小公子。
结果生出来的是位姑娘，说实话，稳婆心里是失望的。虽说少不了她们的喜钱，但女娃哪有男娃给得多？
果然，稳婆把孩子抱到门边，县太爷看都没看一眼，可不就是不喜欢吗？
稳婆的心都凉了，完了，拿不到几个喜钱了。
谁能想到事情还有反转，大管家小跑着过来了，“哎呦，真好，三爷和少夫人喜得千金，大喜事！樱桃，石榴，喜钱都备好了吧？赶紧给稳婆，让她们也沾沾喜气。哎呦喂，三爷和少夫人就盼着能得个姑娘，这回算是如愿了。”
他的脸上和声音都透着笑意，稳婆却不相信，还有盼着生闺女的？也不是没有，但那都是生了好几个儿子之后。县太爷才一个儿子呢。
可事实不由她们不信，她们每个人都得了二两银子的喜钱。要知道她们接生了一二十年，拿的最多的喜钱也就五百文，这样出手大方的主家一年都不一定能遇到一回。其他人家接生，多是给个三五文。也有那特别穷的，给两个鸡蛋也是有的。
除了银子，还额外多给了两包点心。
县太爷府上的点心，跟外头卖的根本就不一样。她们住在府里有幸看见过一回厨娘做点心，用的那面粉跟白布一样白，还往里头打鸡蛋，还加了好多的糖，那味道，自然是好的。往里头加了那么多精贵的东西，能不好吃吗？
这一趟可真没白跑，在府里好吃好喝住了二十天，还拿了这么多的喜钱，四个稳婆眉开眼笑回去了。
当余枝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
“醒了？渴不渴，饿不饿，想不想如厕？”闻九霄第一时间发现余枝醒来。
余枝有点懵，“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久？”感觉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酉时了，你也没睡多久，要不要再睡一会？”闻九霄把她身上盖的薄被往上拉了拉，大夫说了，刚刚生过孩子的妇人身体特别虚，不能受了凉。从早晨到下午，整整生了好几个时辰，才睡这么一会，怎么能歇过来？
稳婆：少夫人已经算生得快了，您让那些生了一天一夜，甚至两天一夜的妇人情何以堪？
余枝的确还乏着呢，刚要闭上眼睛，脸色猛地一变，“孩子，孩子呢？”这才想起自己生了个孩子。
闻九霄连忙安抚，“你躺着，别起来，孩子好着呢。江妈妈，把孩子抱过来给少夫人看看。”
内间早就心急的江妈妈立刻抱着小小的襁褓出来了，“少夫人，姑娘在着呢。”顶着三爷的死亡凝视，提醒了一句，“少夫人，姑娘该饿了。”
舟舟少爷是少夫人奶大的，所以这一胎少夫人也没打算找奶妈子。之前姑娘就哭了，应该是饿了。府里没备着奶妈子，三爷又不让叫醒少夫人，江妈妈真快急死了，实在没办法，给喂了几勺温水，这才哄得姑娘暂时不哭闹了。
闻九霄冷冷地目光从江妈妈脸上扫过，低下头语气却十分柔和，“还是请个奶妈子吧。”他舍不得她吃苦受累。
“不用。”自己生的自己喂，孩子吃别人的奶，她老觉得孩子得给别人一半似的。那可不行，辛辛苦苦怀胎十月拼了命生下的孩子，凭什么分给别人？
余枝已经坐了起来，捏了捏，还真有些胀，应该是有奶了。
“来，娘看看大闺女。”余枝把孩子接到怀里，那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跟朵花儿似的，一下子就击中了余枝的心房，“我大闺女真好看！是吧，三爷？”
闻九霄默默，这么个小东西，红红的小脸，连眼睛都没睁开，到底哪里好看了？
可是，余小枝说好看，那肯定就是好看的。
闻九霄居高临下，微微颔首，“的确好看，长大了一定像她娘一样，是个风华绝代的大家闺秀。”
余枝……
到底是亲爹滤镜，三爷已经想到那么远了？突然有些心慌，要是不像娘像爹咋办？“风华绝代”这个要求是不是太高了？还有大家闺秀……娘没给以身示范，闺女能自学成才吗？
“三爷说什么呢？孩子还小，揠苗助长要不得。”余枝嗔了他一眼。
闻九霄又默了默，“夫人说得对。”
“娘，娘，我回来了。”小崽子喜悦的声音传来，“妹妹，妹妹呢？我要看妹妹。”随后一个小身影冲了进来，双手使劲一推就把他爹推开了，自己趴在床头，“娘，这就是妹妹吗？她好小，嘴巴粉粉的，像朵花一样。”
真不愧是亲母子，审美一样一样的。
“妹妹好可爱呀！娘，我不知道你今天生妹妹，要不然我早请假陪你了。都怪陈夫子，今天的学习内容特别多，到现在才放学。”小崽子嘴上抱怨着，很是自责。
余枝一怔，陈夫子从不拖堂的，她忍不住朝闻九霄望去，闻九霄挑眉，嫌弃地瞥了一下小崽子。余枝恍然，难怪了。
她柔声道：“谢谢娘的好大儿，你的心意娘感受到了。舟舟以后就是哥哥了，以后帮着娘一起照顾妹妹呀！”
小崽子看着襁褓里的妹妹跟得了新玩具似的，开心得不得了，“好，娘，妹妹叫什么名字呀？”
余枝脸色一僵，遭了，忘记给孩子起名了！整个孕期，她都闺女闺女地喊，压根就没想过给孩子起个名……难怪她老觉得有点什么事，原来是忘记起名了。
她朝闻九霄望去，他也一脸懵。得了，新手爹比她还不如呢。
现在起一个还来得及吗？
余枝心里慌慌，面上却不露声色，“舟舟这么喜欢妹妹，要不舟舟给妹妹起个名字？”
“好呀，好呀！”小崽子高兴极了，大声道：“妹妹像花儿一样好看，就叫花花吧。”
花花？这名儿是不是有点敷衍？可对上好大儿期待的眼神，余枝鬼使神差地点了头，花花，也不是不行，跟舟舟很配，一听就是兄妹俩哈！
“真好，我们有名字了，叫花花。花花小姑娘，要谢谢哥哥呀！”余枝握着大闺女的小手手，眼底都是慈爱。
至于大名，就让她爹慢慢想起吧。
“不用谢。”小崽子一本正经，看着花花小妹妹，越看越喜欢。
闻九霄看着亲亲密密的母子仨……他怎么有点多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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