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决绝
跟黎青执相互介绍过,其中一人道:“子霄便是江安省的解元吧,此次会试,子霄兄定然榜上有名。”
会试三年一次,一次就取中两三百人,大部分来京城赶考的举人,都榜上无名。
但各省的解元基本上都能被取中,江安省这样文风鼎盛的省份的解元,除非遇到特殊情况,不然名次不会低。
黎青执谦逊地说了几句,很快就融入到这些人中间,和他们聊了起来。
他善于揣摩他人情绪,又博闻强记什么话题都能接上,更重要的是,他是真心想要跟人交朋友的,跟人交谈时眼里满是真诚。
和黎青执聊天,总是给人如沐春风之感,在场的举人也就很喜欢跟他说话。
他们正聊着,越来越多的举人赶来,其中就包括了范维言。
这段时间范维言太过倒霉,以至于不想出门,可他就算在客栈待着,也会遇上倒霉事。
在第一个客栈遇到毒虫之后,他就换了个客栈住,结果他上面的住户洗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洗澡桶裂开了,洗澡水穿过木质楼板浇在他的房间里,将他的床他的书全都浇湿。
范维言被折腾得焦头烂额,都想离开京城回家去了,可到底有点不甘心。
就在这时候,有人邀请他参加赏梅会,他考虑过后,决定过来。
都说他是倒霉蛋,但范维言觉得是有人故意针对自己,可惜他找不到证据。
就说那个裂了洗澡桶的房间里,住的是一个回京述职的县令。
他觉得人家是故意的又怎么样?人家根本不认,甚至还反过来怪客栈的洗澡桶不好……
最后,客栈给那个县令和他都赔了钱,然后又劝他离开,说是不想他影响客栈生意。
范维言当时,有种自己的脸面被丢尽了的感觉。
不过,那些藏在暗处的人在客栈之类的地方敢针对他,在赏梅会这么一个有一大群举人参加的赏花会上,肯定不敢对他做什么。
范维言一路过来,并没有遇到什么突发情况,心情还挺不错,但看到跟周围人相谈甚欢的黎青执,他的心情就又变差了。
怎么哪儿哪儿都有黎青执?
范维言来了京城之后住的是客栈,还换过几次客栈,再加上他很倒霉……认识范维言的人比认识黎青执的人要多。
见到范维言过来,虽然担心被范维言传染上霉运,但还是有人过去打招呼。
见范维言关注黎青执,更是有人道:“那是江安省来的黎子霄,他是江安省今年的解元。”
另一人道:“原来他就是黎子霄,我之前看《安江文集》之时,曾在上面看到过他写的文章。”
“他的文章写得着实不错!”
……
黎青执能成为江安省解元,就说明他的学问是真的不错。
范维言身边的人言语间,对他极为推崇。
范维言这段时间没少受气,这时早已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当下道:“此人人品低劣!”
周围人都是一愣,他们这些举人,相互之间都是竞争对手,真要说相处得多么好,那肯定没有。
但当众说别人人品低劣,这是要撕破脸啊!
“范兄何出此言?”有人问。
范维言道:“我进京当天想去住客栈,结果他一人独占四间上房,不肯分我一间!后来我被人诬陷,他更是在旁边一言不发看热闹!”
众人愈发吃惊——黎青执竟然干过这种事情?看不出啊!
其中一个名叫焦云蔚的举人眼珠子一转,当即看向黎青执:“黎兄,范兄说你独占四间上房不肯让出,可有此事?”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巴不得能看别人的笑话。
范维言说的话,黎青执全都听到了。
但他离范维言有些远,按理是听不到的,他也
就没做出反应。
一直到此刻有其他人询问……黎青执面露茫然:“我独占四间上房?那四间上房我只住了一间,可不曾独占,范兄你莫要胡说八道。”
“客栈最后四间上房,不都被你占下了?”范维言冷笑。
黎青执道:“范兄,我进京之时,带着我妻子、两个孩子、我爹、我妻子的干娘,还有我的四个弟子……我总不能只自己一个人住上房,因而见客栈尚有四间上房,便一起要了。凡事都有先来后到,房间我们已经要了,你非要我让出来,着实是强人所难。”
常瞻的两个学生在崇城小学读过书,完全可以说是他的弟子,赵小豆和章早更不用说,这两人都是他亲自教过的。
之前听了范维言的话,还有人想着黎青执是不是真的故意占了四间上房不分给范维言,但现在听黎青执这么一说……
黎青执带了这么多人,四间上房都住不下的吧?!
黎青执这时候又道:“诸位应该都知道,我进京之后是租房住的,这也是因为我家中人多,住客栈开销太大。”
黎青执说得有理有据,众人看范维言的目光都变了。
焦云蔚这时候又道:“黎兄,范兄还说你在他被人诬陷之时,看他的热闹!”
范维言恨恨地看了焦云蔚一眼,转头对黎青执道:“之前有人诬陷我,就是在码头的那次,你……你妻子为何在一旁看热闹,不为我说话?”
他之前说黎青执看他的热闹不帮他说话,但那时候黎青执其实不在,在的是黎青执的妻子。
“范兄,当时我们只有一面之缘,我妻子并不认得你,都不知道你是谁,自然也就不知道那人是在诬陷你……而且当时你身边有好友在,你要我妻子一个妇道人家帮你说话?”黎青执一脸无奈。
周围人也用异样的目光看向范维言。
尤其是一开始跟范维言说话的那几人,更是恨不得离范维言远远的。
这两件事真要说起来,黎青执都是没有错处的,结果范维言张口就说黎青执人品低劣……
范维言这样的人,不能深交。
发现周围人对自己的态度变了,范维言愈发气恼。
焦云蔚又一次开口:“范兄,你故意误导我们,还说黎青执人品低劣,实在太过分,我焦云蔚要与你割袍断义!”
焦云蔚说得正气凌然,范维言都被气坏了,至于黎青执……
黎青执从焦云蔚眼里,看到了幸灾乐祸。
黎青执懒得理会这些人,正打算去找自己新交的朋友聊天,突然从旁边窜出来一条狗,张口就朝着范维言的左腿咬去。
黎青执:“……”他又一次看到了范维言倒霉!
这幕后之人真舍得下苦功,这狗见了范维言就咬,必然是有人用带有范维言气味的东西训练过这狗,或者在范维言身上,放了特定的东西——这狗在咬住范维言之后,就一副捕猎成功非常高兴,想跟人要奖励的模样。
“啊!”范维言尖叫一声,努力挣扎起来。
这狗并不大,就是一只普通土狗,范维言的挣扎吓了它一跳,它放开范维言,一溜烟跑了。
真的是很熟悉的场景,就是之前跑掉的是人,这次跑掉的是狗。
“抓住那只狗!抓住那只狗!”范维言嚷嚷起来。
但在场一群读书人,谁敢去抓一只会咬人的狗?
“范兄,你要不要紧?”
“范兄,你的书童呢?让他带你去医馆看看。”
“范兄……”
这些举人巴不得范维言快点离开,别在这里留着。
这人也太倒霉了,他们不想沾上这人的霉运。
范维言被气得不行,恨恨地看着周围人。
“福生无量天尊,”一个声音突然响起,“诸位居士,你们要小心些,此人身上怨气冲天,与他走得太近,沾染上就不好了。” 众人转头看去,才发现说话的是一个头发花白,面容却极为年轻,瞧着慈眉善目仙风道骨的道士。
而这道士的话,似乎是说给范维言身边围着的人听的。
怨气冲天?沾上了不好?
这年头的人多多少少有点迷信,听到这道士的话,那些书生下意识地远离范维言。
“你胡说八道!”范维言怒道。
他虽然被狗咬了,但那狗不大,也就在他腿上咬出几个血窟窿,此时的状态其实还行。
“贫道从不妄言,你肩上坐着个怨气冲天的小鬼,有它在,你注定事事不顺。”卢明山看着范维言摇头叹气。
这个突然出现的道士,就是卢明山。
他看起来特别淡定,但只有自己知道,他有多么慌。
他不知道黎青执也在!
他之前招摇撞骗就被黎青执教训了,黎青执还让他以后别骗人,结果现在他当着黎青执的面胡说八道……
黎青执会不会跳出来打他?他打不过黎青执啊!
但现在离开也不可能,找他办事的人比黎青执还不好招惹,上来就套他麻袋。
卢明山整个人都绷紧了,脸上却不曾露出丝毫失态。
“卢道长!”杜永宁惊喜地看着卢明山:“卢道长,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
打过招呼,杜永宁还向周围人介绍:“卢道长是一位得道高人!精通看相!”
杜永宁在举人圈子里,还是有点名气的——杜家有人做官,他学问也不差。
现在他说这道士是高人,那这道士必然有点本事。
既如此,怨气和小鬼,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高人,他就是个骗子!”范维言道,说完却忍不住抖了抖。
这道士一说小鬼,他就想到了自己的女儿。
当年他家里人不想被李家连累,想要永绝后患,就决定让李珠母女随着李家人“离开”。
那会儿李珠病了,女儿在他身边,他就将女儿抱了过去……
他女儿去世前,一直在喊“爹”,想让他救她。
这些年,他只要想起这事,就有些怕。
喜欢看人笑话的焦云蔚这时候又开口了,问卢明山:“道长,您说的小鬼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人近来霉运缠身,是否跟这小鬼有关?”
“霉运缠身?那必然跟这小鬼有关,”卢明山道,“这小鬼满身怨气,肯定会招来灾祸。”
“你这个骗子!”范维言怒道。
卢明山看着范维言叹气:“这位居士,我并未骗你,这小鬼看着是个约莫三岁的女孩儿,用红头绳扎了辫子,身上穿着湖水绿的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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