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织朱
他错了，他不应该为了那点提成欺负小孩的，还是欺负一个MVP都四五个了的姑奶奶。
“给我个黑袋子装下面具。”
“好、好的。”
姜曜付了款，背好琴包拎上面具，隔着柜台朝快哭了的店员招招手。
店员胆战心惊地把脸伸出去。
“哥哥，我买了面具的事情，你知我知哦~”
少女清透的声音宛如索命的恶鬼，店员浑身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忙不迭点头。
“一定一定！”
“您……您走好！”
虽然在平安小镇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就只值这个价，但作为从小学琴的人来说，用半袋黑面包的钱买到一把超赞的小提琴，怎么也得高兴一阵。
姜曜往前迈的小步子万分雀跃，嘴里噔噔地哼着小曲，打算回家好好摸摸到手的新玩具。
华灯初上，人来人往。
街口的鸡腿摊准时准点推出来，马上开烤。
王函西把辣椒粉罐儿摆到小推车前头，目光稍一放远就看到又蹦又跳的姜曜，也看到了她背后的琴包。
“嘿。”他想到了什么，乐不可支地笑起来，朝姜曜的方向招招手，“阳阳姑奶奶——买鸡腿不——今天半价出售——”
他的笑真诚热情，毫不作伪。
姜曜想着今天可真幸运，送上门的好事自然不能拒绝，立马走了过去。
“什么日子呀，你要半价出售？”
王函西又瞄一眼她背后的琴，乐呵呵道：“就对你半价出售，恭喜你成为五个MVP的最后一名，我的前一名啊。”
能为了二十积分的生意给人当孙子的人竟然这么大方，姜曜表示不信。
“别不信啊，我以为经过那一场促膝长谈，咱俩的关系已经非同一般了呢。”王函西老板模式全开，满嘴跑火车，利利索索把炭火生上了。
说着他跟不经意似的，朝那琴呶呶嘴：“那玩意儿你买的啊？”
姜曜没有发现他的意图，但正好也想显摆显摆自己的琴，当即取下来愉快地说了声“对呀”。
王函西脸上狰狞的笑牙都压不住，“多少数买的啊？”
姜曜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超便宜的！”
王函西在心里哈哈大笑，理所当然地把她代入没得经验的小凯子，幸灾乐祸道：“五十积分？”
这语气没太掩饰，蠢蠢欲动的嘲弄意味扑面而来。
好啊，原来是玩这一出。
姜曜反应过来，收了收笑容故作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啊，这琴超好的，你想什么呢？”
什么玩意儿？
原本只想嘲笑嘲笑她的王函西真情实感了，瞪大眼睛道：“不是五十是五百？你买这玩意儿花五百积分？你钱多烧得慌你来我这人买二十五个鸡腿我还能多送你一个呢！”
“艹，这店怎么越来越黑了！”王函西看着姜曜“茫然”的脸越想越气，撸起袖子就要带她去讨回公道。
“妈的，这些没人要的东西也不知道他们从边角料小队那儿收过来有没有十积分，翻五倍卖不够还他妈敢翻五十倍！”
他越说越上头，“太缺德了，当初一个当搭头送的一分不值的乐高卖我二十积分我就不该忍——”
姜曜笑了。
“哦~”
王函西脚步一顿，还带着愤怒潮红的脸回过头去，对上姜曜从可爱到猖狂的笑脸。
“哈哈哈哈哈——”
又响又亮又清脆的声音如同魔音灌耳，把人热血上头的脑子搅个粉碎。
王函西缓了差不多有一分钟，才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什么，木木地松开拉着她的手。
姜曜再次伸出那五根细细长长的手指头，一脸无辜。
“人家只花了五积分买的哦，没有被骗呢~”
王函西人麻了。
大艹，嘲笑不成反被嘲，他这是上赶着把脸给人打有瘾啊！
“好啦。”姜曜大获全胜，心情没有被影响，把琴取出来后拍拍他的肩膀，“不要难过了，我给你伴奏吧。”
王函西臭着脸，郁闷地回到鸡腿摊后继续准备。
“你行不行啊，别给我把客人都赶走了。”
“才不会。”
姜曜面朝夕阳，小提琴抵住肩窝，呼吸放缓。
她人不算高，脖子却很纤长，微微侧首扬着颈项，姿态优雅拉开弓弦。
来来往往的路人倏地驻足，王函西翻鸡腿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已经沉入音乐世界的姜曜。
他有点分不清姜曜的眼睛是睁着还是闭着，但不可否认是真的好看，不单单是乐声好听，姿态也很漂亮。
琴弓的拉开推进，肩膀手臂的开合，身体的微微摇晃……
在这傍晚漫天霞光里，她纵情演奏，广场中央的无影神像似乎都有所倾斜，低下双眸凝神观赏。
等她拉完一曲，王函西动手把鸡腿摆好，大力给她鼓掌。
停下来的玩家们，也跟着鼓起掌来。
姜曜就像站在舞台上，从容躬身谢幕。
“你拉的什么呀，还挺好听的。”王函西问。
姜曜眨了眨眼睛，“小提琴。”
王函西翻了白眼，“谁不知道你拉的小提琴，我问曲名。”
姜曜哈哈大笑，开心地声音里尽是飞扬的意味，“它的曲名就叫小提琴呀！”
王函西：“……”
得，他就不该问。
或许是王函西又取悦了姜曜，她面带笑容，像个流浪街头的艺术家，一首接一首地拉。
欢快的，悲伤的，激烈的，温和的……
平安小镇太久没有这种纯粹的娱乐，围观的玩家越来越多，王函西的鸡腿摊被团团围住，众人闻着鸡腿香听着音乐，承袭了异次元不三不四的风格。
姜曜一直拉到天色漆黑，才暂时放下小提琴。
王函西把早就准备着的鸡腿包好递给她，冲她输了个大拇指：“呦呵，还是个音乐家啊，失敬失敬！”
“还好还好。”姜曜也不谦虚，撕掉外面那层皮便嗷呜咬了一口，“咱们都是手艺人啦。”
王函西低头看看自己手上的油花。
“……”
还是别咱们了吧。
“好听！”人群中挤出一张傻乎乎的笑脸，笔直地冲过来。
姜曜回头，对上唐甜激动挥舞的手脚。
“你的技术真的不错唉！你会玩更流行的乐器吗，我大学玩过乐队，合得上的话咱们可以找人组乐队呀！”
“……”姜曜舔了舔嘴角的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笑容里不带任何温度，“请南区玩家不要随便跟北区玩家搭话好吗？”
唐甜撇撇嘴，“音乐无国界啊！”
“唐甜！”
人群中又有人喊了一声，几个人艰难地挤出来，也来到姜曜面前。
都是熟人。
姜曜看看那头黑黄相间的头发，似乎毫无芥蒂地叫了声“李光哥哥”，说完又挪到旁边，依次叫“大头哥哥”和“珍珍姐”。
唐甜时常缺心眼，没察觉被叫三人不自然的神情，欣喜道：“大家都认识吗，太好了！”
李光勉强笑了笑，看着越来越陌生的女孩打了声招呼：“妹，好久不见了。”
“也不算很久吧。”姜曜啃着鸡腿，算了算时间，“正好二十天。”
他们进入副本，也才三十四天而已。
就这么点再见面，已经没有话聊了。
要说话的唐甜被闻人珍拉着不给说，李光大头干站着，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姜曜埋头苦吃，倒是一点儿都不尴尬。
“四位买鸡腿不？”还是小老板王函西打破僵局，热情地推销自己的产品，“蒜香麻辣我都可以做的，来一个嘛！”
李光的视线离开并不打算搭理他们的姜曜，在这位不知道年轻还是不年轻的老板身上一晃，摇摇头。
“不了，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四人来的突然去的匆匆，围观群众们兴致勃勃猜了几轮大戏，终于觉得没劲儿，纷纷散开。
鸡腿摊四周恢复往日的人流。
王函西吐槽：“南区的人都是抠门精，从来不照顾我生意！”
姜曜哼哼：“他们又不想讨好你，干嘛要买你的鸡腿？”
“……”王函西骂了句娘，“老子这鸡腿摊是靠手艺做起来的好吗？！瞧你这话说的，难道你买我鸡腿是为了讨好我？”
“我不一样呀，我是刚来不懂行又贪吃，被你骗了。”
姜曜很不给面子的戳破鸡腿摊的盈利真相，“二十积分一根鸡腿，去那家正经餐馆吃顿炒菜一个人两个荤菜也只要三十积分呢，你凭什么呀，除了骗新人，还不就是凭你那四个MVP。”
王函西：“……我不管，反正我这就是正经营生，没有PY交易。”
他要自欺欺人也不影响姜曜什么，后者懒得跟他争，在他那鸡腿摊上抽了两张纸，仔仔细细地把手指头擦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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