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织朱
“明年的三月份。”
“哦天呐。”杜琳仪扶额,“你怎么这么小啊,那你还是别喝酒了,影响发育。”
姜曜嘻嘻笑:“没关系啦,酒精虽然会麻痹大脑让人变笨,但我就算比现在笨一点,也还是会比你们聪明的。”
杜琳仪:“……这样很不讨喜的哦。”
姜曜舔了舔嘴唇,一脸无所谓,“没关系呀,反正也没有人喜欢我,我也不要人喜欢了。”
说到这里她坐直身体,挥开这些越跑越偏的话题,“姐姐有什么要讨论的就开始吧,我确实还在长身体的,要有相对充分的睡眠。”
她说完哑巴也把旁边的纸笔拿起来,时刻准备开启谈话。
杜琳仪看看两人的脸,笑着摇摇头,“好的,那我就不寒暄了。那个老人家说的有一句话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在我们问上一波玩家为什么团灭的时候,他说的是不清楚,原话好像是……”
“可能是支撑不住决定进入睡眠的时候被我抓住机会杀了,也可能是跟你们一样找到了我,然后发生了点别的。”
杜琳仪的记忆力也相当的好,几乎完整地复述了出来。
“他好像很自然地就接受了玩家、团灭等等这种游戏设定,一点都不疑惑,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姜曜放下啤酒罐子,撑起下巴。
“是有点奇怪。”
杜琳仪继续:“所以我在想,副本的重置或许并非重置,可能只是抹掉了玩家存在的痕迹,而已经经历过一次的NPC是知情的。”
“那不对。”姜曜不同意她的观点,“如果那个爷爷已经经历过一次,那在自证身份那个环节就会有更多的选择而不至于那么被动……他是有点奇怪,奇怪在你说的接受副本设定太自然这里,但上一轮团灭到底怎么团灭的他应该是不知道的。”
哑巴也发表了意见,指指姜曜表示自己同意她的,紧接着就在纸上刷刷写起,然后举起纸张。
——资源本都算是挑战本的重置,但资源本里也没有NPC出现过提前防范的情况。
杜琳仪一愣,随即点头。
“也对,如果重置后NPC保留重置前的记忆,那就不可能完全按照之前的轨迹行动了。”
姜曜喝了一大口冰冰凉凉的苦涩液体,舌尖含着酒液也含着“重置”一词。
重置,重新设置,现代人的重置就是把出现混乱的旧系统连同其产生的数据清理掉,换回最初的系统。
副本这么换的话,从空间维度来看也是个大活,但如果从时间维度看……从后往前拉回到最开始的节点呢?就像播放视频的进度条一样,可以轻轻松松地回到任意想回到的位置。
假设副本重置和修复室修复都是这么一种情况,那老人就是团灭了玩家们一次,又被拉回到了遇到玩家前的状态里了,那他能够这么自然地接受设定,只能是……他本身就对副本有一定的了解。
哑巴的纸又递了出来。
——他不觉得自己被关在心房里奇怪,不觉得我们这些外来者入侵他的心房奇怪,也不觉得作为玩家的我们在他的心房世界里团灭奇怪,这是认知差异。
——而他能有这样正常的认知,一种可能是他原本的世界里就充满了这种信息,另一种可能是他经历过同样的事情。
两人的猜测对上了。
姜曜盯着他那只还在继续写的笔,看着每一个字体在他笔尖显形。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指向了同一个信息。
——我们不是特殊的。
姜曜喝完了那罐啤酒,睡意上头说要回家。
杜琳仪看她实在困的厉害,挽留她在这儿将就睡一晚被拒绝,只能随她去。
把人送到门口,她目送哑巴跟着人离开,隔了一分钟后起身,也出了门。
晚风习习,凉飕飕。
姜曜察觉到身后的人一直跟着自己,揉揉眼睛回头。
“你家也在这个方向?”
哑巴比划说“我送你回去”。
姜曜打了个哈欠赶走几只瞌睡虫,慢腾腾道:“你这样真的很像一个尾随女生的变态。”
可能是被骂多了习惯了,也可能是天太黑了看不出来,哑巴这次的脸好像没红。
他指指前方四五米处抱着个酒瓶子倒在街边的男人。
——我怕你会躺在街上睡。
姜曜是困了不是醉了,脑子还算清醒,“借口,我看你是怕我反过来尾随你,顺势挖出你的身份姓名。”
哑巴倒也直接,点了点头。
——这确实是原因之一。
“那你就多虑了,只要你别惹我,我没兴趣知道你是谁。”
姜曜把头转回去,几步小跑跳到前面,留给他一个娇小的背影。
“看在你是个残疾人的份上,我让你一下,早点回去睡好了。”
哑巴一路把人送回到看着破破烂烂的小木屋,确认她锁了门,才原路折返。
书屋一楼的门是常年不关的,清冷的月光落在第一个书柜脚下,地砖的缝隙又深又长,处处透着古拙的意味。
脚步在门口停下,犀利的双眸望向书屋的黑暗处。
“出来。”
三秒后,满脸震惊的杜琳仪以每步十公分的位移水平挪了出来。
她是不敢相信的,但是在是太像了。
忽略掉脸的哑巴和戴着面具的傅队无论气质动作都太像了。
她就是……为了打消自己那个可怕的念头过来看看,没想到反而验证了那个可怕的念头。
书屋的灯打开了。
杜琳仪拘谨地坐在傅醒的书画室里,时不时拿眼角瞄正在给自己倒茶的男人。
瞧瞧那分外薄的眼皮,瞧瞧那不笑而翘的嘴角,瞧瞧那柔和的下颔线,瞧瞧那威严全失的样子。
她向来是不敢在不苟言笑的傅队面前造次的,可看到这么张脸后,想低头做低伏小都觉得有点儿难度。
和这个傅队相处的模式,插科打诨轻轻松松更不违和吧……
她没忍住,“傅队,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戴面具的啊,我还以为会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比如貌若天仙,又或者彻底毁容之类的。
傅醒在她对面坐下,没有面具覆盖的声音也不那么沉闷了,是和面容匹配的清朗。
“只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嗯……”杜琳仪迷惑,“话说回来,你接近姜曜是有什么目的吗?我知道你原本很重视姜曜,可她到底进了北区,行为心性早已不符合南区的标准,她已经不可能成为队友了,我不太明白你招惹她的意义。”
北区是个泥潭,不知道底在哪儿的泥潭。
就算姜曜本人不是不能相处,和她一起行动还是有极高风险的,谁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一个反手就会跟你撕破脸,转头为了更高的利益去背刺原本的同伴。
按傅醒的性格,不应该在已经下沉的人身上浪费时间的,干脆利落割掉污点重新选拔合适的新人才是他的风格。
然而事已至此,他不但没有和姜曜彻底分割清楚,甚至不惜改换身份接近对方任打任骂……她想不到这么做的理由。
傅醒沉默了一会儿,视线从冒着热气的茶水上抬起来。
“我有离开南区的想法。”
杜琳仪大惊起立,差点掀了桌子。
傅醒又道:“所以原本是期望她可以代替我,去做我原本在做的事情,带领新人,坚定团队信念,把已经存在的南区守住。”
杜琳仪也不知道应该先问什么好,想想问他“为什么要离开南区”还是“离开南区要做什么”必然得不到回答,索性挑了可能得到解答的问题问。
“她进本没几天就注定进不了南区了,傅队,你这个原本是多久以前?”
傅醒扯了扯嘴角,道:“确实,这是在她出第三个副本之前的打算。出来后她的心态发生了转变,看似长大了,可被拔过的苗……如果不重新栽种,就会一点一点消耗至死。”
“抛开原本的目的与期待,我不忍心看到她变成原本她看不上的样子。”
“琳仪。”
他忽然叫了自己的名字,杜琳仪下意识挺直身体。
“她是我在这个地方,遇到的唯一一个,即便知道得不到回报,依然愿意伸出援手的人。”
杜琳仪愣了一下,冒出一个词:“……惺惺相惜?”
傅醒弯了弯嘴角,“不是。”
他愿意伸手是出自自身的道德与责任,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让这个世界的人也能回到正轨,以此重新建立法理,实行法治,规范人心。
姜曜不同,她很纯粹,纯粹地尊重人,体谅人,相信人。
他们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的天呐。
杜琳仪看着他的脸无比震惊,他竟然真的会笑!
她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能和机器人一样的傅队这么正常的交流!
她放松了一些,试探问:“那是?”
“太久没见到这样的人了。”傅醒收了笑,“她让我看见了人性的希望。”
也因此,对所有异次元的玩家都重新燃起了希望。
他沉默下来,记忆回到地下二层。
他放弃过的,在以为姜曜死在那里的时候,他也告诉自己算了吧。
姜曜和其他死去的人一样,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直到看见那个石碓,那些尘埃,那只手。
刚刚熄灭的火苗浇上热油,像太阳一样熊熊燃烧了起来。
他的声音很轻,又好像很重,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在书画室里回荡。
“对我来说,她是最后的希望。”
杜琳仪也沉默了。
半晌,她说:“可是傅队,如果你这么做是想让她变回去,那不可能了。”
上一篇:全网黑后我在恋综和顶流爆红
下一篇:穿书八零闪婚高岭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