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年烈酒
这倒让崔英有些怀疑他话里的真假了,他每道都说好吃,到底是真的还是猜到了是她做的在故意哄她?
崔英想着拿起筷子,夹起一口炒菜放入自己口中试了试味道。
咦?味道竟然真的不错!
她喜不自胜,没想到这时,裴君慎却忽然问道:“所以娘子,你瞒我之事,要何时才说?”
他想相信娘子会愿意骗他一辈子,可娘子最近这些时日的反常却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从未想过与他厮守,她随时都会离他而去。
崔英闻言却是一愣,杏眸霎时充满疑惑:“啊?你还没看不出来吗?”
裴君慎眉心深竖,与她一样面露疑惑。
崔英无奈叹气,放下筷子,双手指向面前的丰盛晚餐,自豪道:“就是这些膳食啊,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怎么样,我厉不厉害?”
她似乎完全没察觉裴君慎藏在平静面具下的波涛汹涌,双眸晶亮,像个孩子一样在求夸。
裴君慎微怔,这才分了些心思看向桌几上的菜肴。
他方才无心用膳,并未注意到那些膳食与从前厨娘们做的有何不同,此刻听见崔英求夸,他拿起筷子,重新将桌几上的膳食一一送入口中,仔细品味。
“……”崔英见状却不高兴了,皱眉气哼:“原来你方才都是在骗我,你根本没尝我做的菜味道如何!”
往常见她生气,裴君慎必会放下手头事物来哄她,今日却一反常态,只专心尝试每道菜肴,而后才正色道:“这几道的味道的确都不错,尤其这道糖醋鱼,色香味俱全,便是与宫里的御厨比也不遑多让。”
“……”这夸得也太夸张了。
饶是崔英这会在生气都听着有些心虚,她连忙摆摆手道:“算了算了,别夸了,放过你了。”
话落,她拿起筷子,重新用膳,不过她谨记着“崔家六娘”的忌口,从始至终都没吃过那道糖醋鱼。
裴君慎静静看着她用膳的模样,心里终于认清一个事实,娘子不会将她隐瞒的秘密告诉他。
*
这天晚上,裴君慎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夜里睡觉时,他将崔英抱得更紧了。
而崔英其实也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样什么都没有察觉,她闭着眼睛,假装睡得很沉,希望以此来粉饰太平。
只剩一个月了。
最后的一个月,她想珍惜和裴君慎相处的时光,不想将时间浪费在争吵甚至是决裂上。
崔英和裴君慎很有默契地再未提过什么“隐瞒不隐瞒”之事,两人一起守岁,一起过年,一起走亲访友。
年节间,崔英知晓了两个好消息。
一个是今年春三月,伯安兄长便要成亲,新娘乃是李翰林家的小娘子,当初参加宫宴时崔英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两人的亲事是早就定下的,只是李小娘子的母亲因病去世,李小娘子为母亲守孝三年,所以亲事才拖到现在。
另一件好消息便是沈姝的亲事,她与李裕广也定了亲,婚期定在五月初夏。
前一件事崔英不算意外,伯安兄长如今已二十有五,若是没有定亲,这两年伯娘定会为他议亲之事着急上火。
倒是沈姝和李裕广的亲事让崔英很是意外,虽然沈姝从未明说,可崔英音乐看得出来,她从前应是对伯安兄长有意。
从伯安兄长到李裕广,这两人的风格也太不一样了吧?
崔英担心沈姝是迫于压力才与李裕广议亲,上元节前日,便让簪秋往沈府送了张帖子,想邀上元节当晚她一起去西市游玩。
没曾想次日一早,朱焦却送来一封婉拒的回帖,道她家姑娘上元节已然有约了。
崔英怔了怔,看着朱焦试探问道:“是与李裕广一起?”
朱焦欢喜地替她家姑娘应是。
见此,崔英便明白了,与李裕广这门亲事沈姝是愿意的。
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崔英又了结一件心事,等过两日准备好给伯安兄长和沈姝的新婚贺礼,她在这个时代就再没有挂心的事了。
上元节后,崔英开始计划自己离开之事。
其实要交待的事情并不多,前年四月,她已经把该交代的事情都交待完了,经过两年历练,簪秋翠柳翠梅她们亦渐渐对做生意算账之类的事上了手,无需她再操心什么。
她唯一放不下的——是裴君慎。
崔英知道,他肯定已经察觉了什么。
他最近每日只要一有空闲便会回来见她,还吩咐了裴淳,若她在他不在时出门,裴淳一定要跟着。
而且如果没有什么要事一定要出门,通常裴淳和裴叔就会轮番上阵,劝崔英留在府中,他们派人去办。
他似乎想要把她囚在府里。
这样的情况,随着二月初二的临近,越来越甚。
崔英假意不知他的目的,每日就待在府中莳花弄草,看看闲书,再逛一逛裴府去年秋才修建好的院子。
裴府宅邸大得很,她逛得仔细,单是从南到北的逛上一遍,前前后后都花了三日功夫。
崔英就当是在逛古风景区,丝毫不觉得无聊。
到了正月最后一天,裴君慎竟然向圣上告了三日病假,明显是想在二月初二前寸步不离地守着崔英。
崔英知道不能再隐瞒下去了。
这是她最后一次回家的机会,倘若再不成功,她将永远都无法回到爸妈身边。
是夜,月朗星疏,天边浮云流动,没一会儿便遮住了那弯细如镰刀的月牙。
裴君慎今日要得特别狠,欺身压着她,侧抱着她,甚至抱着她下榻,让她望着天边的流云与星月,从后面环着她。
如此折腾一宿,直到天色将明,他都还不肯停下。
只是裴君慎到底不忍伤到崔英,最后一次后,他抱着半梦半醒的崔英去了浴室沐浴,而后便没再作弄她,只是抱着她静静地躺在床榻上出神。
就当他卑劣,在二月初二结束之前,他不会放娘子离开这间房间。
崔英累极了,迷迷糊糊恢复意识时已是黄昏,天边残阳正欲化作晚霞。
裴君慎竟还在床上半躺着,手里拿了本书也不知看没看进去,总之崔英一睁眼,他便放下书册,黑眸炯炯地盯着她道:“娘子醒了,饿不饿?”
崔英睡眼怔松地回望着他,好一会儿才困倦颔首:“饿。”
裴君慎:“我去唤人传膳。”话落,他下榻披上外裳,抬脚去了外间。
再回来时,便看见身子摇摇晃晃地从浴室里走了出来,脸颊鬓角还挂着几滴水珠。
崔英洗了把脸,神思聚拢了一些,看见裴君慎,她没说话,走到衣柜旁拿出冬衣换上。
裴君慎的目光在她纤细的腰肢上扫了一眼,喉咙微紧:“屋里暖,娘子不必穿得太过齐全。”——总归一会儿就要褪去。
不过最后这句话,他并未说出口。
崔英却从他喑哑诱人的声线中听出了他的潜台词,身子一麻,转身瞪他:“今天不准胡来了。”
裴君慎没答应,只走过去牵起她的手道:“晚膳摆好了,我们先用膳。”
崔英默了默,颔首:“嗯,先用膳。”
等用完膳,她……再与他好好谈。
或许是两人心中都有事,这顿晚膳气氛一直很沉默,直到后来翠梅翠柳进来撤碗筷,屋里才响起一些动静。
待两人走后,崔英起身,望着院外刚刚黑透的天色,凝神:“夫君,我们去外面走走好不好?”
裴君慎却拒绝了她,薄唇微勾道:“天冷,娘子应当好生在屋中待着,不然会着凉。”
崔英转回身看他:“可我有事想对你说。”
裴君慎瞳孔一缩,唇角笑意瞬间敛去:“什么事……娘子不能在房中说?”
崔英沉默。
好一会儿,她才缓缓走到门边关上房门,低声开口:“夫君,明日对我很重要,我不能再错过这次机会了。”
裴君慎紧紧跟着她,闻言顿时箍住她一只手腕:“……娘子此言何意?我听不懂。”
崔英手指抠了几下门闩,深吸口气,转身仰眸:“四月二十二,南山别院,夜现血月;去岁腊月初四,长安湖畔,天狗食日;明日,二月初二,天生异象之时,便是我归家之日。”
“裴君慎,前两次……你都在不知内情的情况下阻止了我,可明日是最后一次机会,我不想再发生任何意外。”
裴君慎闻言久久未语。
他用自己那双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崔英,他看出她的眼中有不舍,还有对他的愧疚,然而这些愧疚与不舍丝毫无法改变她要离开他的决定。
她很坚定。
坚定的决定舍弃他。
裴君慎胸口窒痛,一时间竟连呼吸都不能。
但他并未放任情绪自流,很快便压住心中所想,整理好思绪,一字一顿地嘶哑声道:“娘子想去的家在何处?不能带我一起去吗?”
崔英闻言眼眶蓦地一酸,泪水瞬间溢满眼眸,她何尝不想两全,可此事难如登天,她如何感妄想?
“走了,就回不来了。”
“你的一切都在这里……”
“可是我的家人,都在那里。”
她的声音哽咽,望着裴君慎的视线也渐渐模糊。
泪水终于忍不住,翻过眼眶决堤。
她当然舍不得裴君慎,但她不能那么自私,不能让他放弃一切跟她走,也不能让他陪她冒险。
裴君慎看不得她哭,黑眸一垂,顿时将她拥入怀中:“娘子,你就是我的一切,无论你要去何处,我都陪你。”
只要能和娘子在一起,不管是去什么地方,他都不怕。
功名利禄,大理寺卿,与他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他其实早就想辞官带娘子离开长安,去云游四海,去翱翔天地。
崔英却强忍着贪念摇了摇头,倘若她离开,真正的崔家六娘或许会回来。
她没有其他信任的人,只能将此事托付给裴君慎。
而且,若是她的猜测无误,裴君慎几遍与她一起下水,也无法跟她回到现代。
除非她的世界里也有一个与裴君慎长得一模一样的“裴君慎”,那个“裴君慎”也偏巧像她当初一样,倒霉地受伤落水。
可这种巧合万里无一,她也不该将无关之人牵扯进此事。
“夫君,有件事,我只能托付给你……”
上一篇:穿书八零闪婚高岭之花
下一篇:生存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