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年烈酒
如今她在这里倒是能护着她一些,但终有一日她会离开,既如此,簪秋确实该学着成长、学着保护自己。
思及此,崔英敛了敛神问:“那你方才是想与我说什么?”
簪秋小声,悄悄凑到她身边说:“是与裴少卿有关之事……姑娘,奴昨夜亲眼瞧见裴少卿往您嘴中喂了东西。”
崔英闻言心神倏震:“……”
救命!这是什么晴天霹雳!
原本她还心存半分侥幸,这下好了,真相揭晓,那半分侥幸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崔英想着攥紧手心,好一会儿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此事……伯娘和大伯知道吗?”
簪秋忙摇了摇头:“不知,奴起初与姑娘想得一样,以为裴少卿会向大夫人和嵩明大人邀功请赏呢,可裴少卿却只字未言。”
“奴在一旁瞧着便也没说话,后来奴想了想,裴少卿许是不想让旁人知道他身上有救命宝药,这样的宝药千金难寻,万一别人知道了想去抢怎么办?”
“不过奴觉得此事还是要告诉您,裴少卿虽不想宣扬,但他毕竟救了姑娘,所以姑娘……咱们是不是应该备份谢礼送去裴府?”
簪秋通晓的人情往来不多,但上回“裴君慎送金疮药、崔英便回了谢礼”的事她默默记了下来,便想着这次这么大的恩便更应该回一份礼。
而崔英听罢簪秋这番话也稍稍松口气,她方才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就要暴露了,没想到簪秋却以为那药是裴君慎的药。
至于裴君慎……他没向别人谈及此事许是想以此来拿捏她,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想从她这儿得到什么回报。
想了想,崔英便对簪秋道:“你说的没错,是应该给裴少卿备份礼,但裴少卿既不想让他人知晓,这份礼我便会在私下准备,你也要保密知道吗?”
簪秋立马点点头:“姑娘放心,奴嘴巴严得紧,保证连娘亲也不告诉。”
崔英闻言连连嗯了声,又给簪秋舀了碗鸡汤喝:“我吃饱了,你多吃些。”
对让簪秋保密这件事,她是绝对放心的。
过去两年在安平,崔英有不少“蠢事”都是让簪秋陪着她做的,若簪秋想要卖她,她估计早被人当作失心疯关起来了。
可没想到她话音刚落,心神尚未安稳,外头却忽然传来谢嬷嬷敲门提醒的声音:“姑娘,裴少卿来看您了,正在楼下偏厅静候。”
崔英一惊:“……”
他这时候来作甚?
就算想要“回报”也要给她一点准备时间吧!
何须如此迫不及待?
与此同时,正在楼下偏厅等待的裴君慎不知为何竟莫名打了个冷嚏。
幸而此刻偏厅内只有他一人,这副失仪的模样才没叫旁人瞧去。
但裴君慎还是以袖掩鼻又轻咳了两声来做遮掩,暗道了声万幸。
万幸——六姑娘并不在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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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轻声低语
◎香香甜甜。◎
窗开半扇, 微风拂面。
书房矮几,相对而坐。
裴君慎今日原本有许多公务要忙,誊写卷宗、上书奏折、率人寻尸, 以及清算清康坊之案的幕后主谋等诸多要事待办,可他只在公务堂坐了不足半刻心头便升起一股浊气。
聪明如他,当即便果决起身匆匆赶回了崔府。
对面, 崔六姑娘素发杏衣, 头戴帷帽, 将她那双亮若星辰的眸子藏在薄薄的面纱之下。
裴君慎略略瞧了一眼, 而后便敛起神思, 垂眸看着眼前的热茶道:“裴某多有叨扰,此行只是想看看六姑娘是否已安好, 不想竟还劳烦六姑娘费心招待。”
其实起初裴君慎赶来崔府只是想知道崔英醒了不成, 若醒了, 他便可安心回公务堂办公。
然而等他到了淮柳阁,听到崔英身边的嬷嬷说她正在用膳,他便又起了新的念头——既然来了若转头就走岂不是无礼?
合该见她一面再走。
崔英其实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裴君慎,所幸她可以以“遮掩红疹”为由戴上帷帽,有这一层面纱遮着, 她便是有些小心绪也不用担心叫裴君慎瞧出来。
但这帷帽有好处就有坏处, 如此一来, 她看裴君慎自然也看不真切。
譬如此时,她便猜不透裴君慎此言是否另有深意, 只能轻轻颔首道:“多谢少卿大人挂念,六娘已无大碍。”
话落默了默, 崔英还是决定主动出击:“昨夜裴公子大恩, 六娘没齿难忘, 不知裴公子可有什么……特别想要的物件?或者是特别想要做的事?”
“只要六娘能做到,必定竭尽全力。”
毕竟是救命之恩,裴君慎又主动替她了保守秘密,所以即便崔英猜到他是另有所图,但其实心底深处还是感谢他的。
不然她早在昨夜就一命呜呼,还谈何报恩?
裴君慎闻言微怔,倏然抬眸又看了一眼崔英。
他有些惊讶,但不是惊讶崔英这番话,而是惊讶于她竟又叫他“裴公子”。
自那日在淮柳阁崔伯安点破他的身份,她便再没有像今日这般轻轻柔柔地唤过他。
她礼敬他时便叫他“裴少卿”,使小性子生他的气时便是“裴大人”,当真气狠了又或是决意疏离他时她便连他的姓氏都不愿宣之于口了,只唤他“少卿大人”。
仿佛她也只是一个与他萍水相逢的陌路人,而非他的未婚妻子。
裴君慎原本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往日之因造就今日之果。
他早在八年前便明白——世间从无两全法,一旦做下选择,人生便没有后悔的机会。
可时至今日,他听见崔英这声恍若初见的“裴公子”,心中却忽然升起一丝悔意。
他和她之间本不必如此生分……生分到他不过喂她吃了回药,她便要想方设法的还了他的情,一副绝不肯欠他分毫的模样。
想到此处,裴君慎长睫不禁垂得更低,俊朗面容间难得可见得露出些许落寞。
可惜崔英戴着帷帽,未能看见他这副模样。
见他久不回应,还以为他是没想好要让她做什么,便贴心道:“此事不急,裴少卿日后想好了再与我说,您只需记得,我心里承着您一份情,无论何事,只要我能做到便一定会去做。”
裴君慎:“……”
听见“裴少卿”三个字门面色顿时又沉了沉。
“倒不必等到日后。”
他突然开口,嗓音低沉而稳重:“有件事,裴某现在便想与六姑娘商讨。”
崔英一听,面纱后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何事?”
本来裴君慎约她昨晚夜会便说是有事相告,这会儿再听他如此正经的语气,崔英自然而然便以为裴君慎真要与她说什么要事。
没曾想她念头刚起,那厢裴君慎却用极其正经的语气说了件极不正经的小事:“六姑娘与裴某不日便要成婚,你我二人之间是否应换个称呼,不该再如此生分?”
崔英:“……”
默了默,又默了默。
忍了好一会儿,崔英才将“这厮莫不是在与她开玩笑”的念头压下去,好脾气道:“我在安平老家时,父亲与族中兄妹皆是唤我六娘。”
话落顿了顿,见他没什么反应似乎对这称呼并不满意,便又咬了咬唇道:“来到长安后大伯和伯娘则爱唤我英儿,我也曾听谢嬷嬷说过,当初我尚在襁褓之中时母亲常唤我英英——不知裴大人想唤我什么?”
裴君慎闻言轻抬了抬长睫,知道崔英这是有些生他的气了。
于是“聪明如斯”的裴大人顿时又沉沉将眼睫垂了下去,暗自思衬:不过是件让他们关系变得亲近些的小事,她竟就如此不情愿,想来那日他对她说出那番话后她对他的钦慕便全成了厌恶。
可如今既已惹了嫌恶,那就万万没有后退的道理。
默了默,裴君慎薄唇微紧,谨慎试探道:“不知六姑娘可否允裴某唤你……阿英?”
六娘太过生分,听起来与六姑娘没太大分别;英英倒是极为亲昵,但玉秀县主早亡,他不想日后每每唤起便惹她愁思;他也不想唤她英儿,旁人都叫,这称呼便就显不出有何特别。
是以他便想唤她阿英,既显亲近又唯有他一人可唤。
只是裴君慎也怕崔英会拒绝,问完以后,不止薄唇崩紧,眼眸也紧紧盯住了崔英的帷帽面纱。
而面纱之后,崔英听见这声恍若隔世的“阿英”却是一怔。
已经许久没人这么叫过她了。
她的爸妈当然也像玉秀县主一样爱叫他们的宝贝女儿英英,毕竟没有比叠词还更黏糊亲昵的称呼了。
但她的同学朋友还有实习时候的同事都爱叫她“阿英”。
听他们叫的多了,有时候爸妈也会开玩笑似的唤她两声“阿英”,通常老妈这么叫她之后还会故作惊讶地夸赞道——“哎呀,真不愧是我生的女儿,就是漂亮。”
崔英忍不住红了眼眶。
刚刚经历过一番那么累的生死挣扎,她好想让爸妈抱抱她,想让他们跟她说这些事都是一场梦,还想他们笑话她怎么胆子这么小。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醒来之后只有担忧惊讶防备,还有永无止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的算计。
崔英的眼眶不由自主地变得湿润。
她庆幸有帷帽做遮挡,却又不得不匆忙敛神忍下这股酸涩之意,哑着声开口:“但凭少卿大人喜欢。”
裴君慎听见这声回答和她略带哭腔的声音心底倏地慌了慌——不过一个亲近些的称呼而已,她竟委屈哭了不成?
思及此,他眉心顿时蹙起,原本想让崔英改一改对他称呼的念头顷刻间烟消云散。
如今这般称呼也好,至少能让随时感受到她对他的喜怒。
但既已惹哭了她,裴君慎便不打算将方才好不容易讨到的称呼再还回去,只是决定尽快回大理寺不再待在崔英跟前碍眼。
沉思片刻后,他起身作揖:“多谢六姑娘应允裴某的不情之请,大理寺还有诸多公务要处理,我便不在此叨扰六姑娘了,六姑娘好生歇息。”
许是想给崔英留下适应的时间,裴君慎并未立即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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