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中月
而顾建设他们看到这一幕,也跟着笑了笑,他们紧紧的牵着对方的手,一个牵一个。
他们的心,不管是在什么地方,都是紧紧地黏在一起。
在这一刻,丢了接近四十年的安平乐,彻底回归安家。
台下的人,都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幕,他们看着顾建设,看着他们相拥到一起,看到向来喜形不外露的安老。
在这一刻,泣不成声。
他的儿子,他日思夜想,思念成疾的儿子,终于回来了。
只是,这一幕,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给打断了。
安学海突然从外面冲进来,对着台上一阵咆哮,“爸,我不服。”
他虽然搬出了安家,但是安家对外,却从来没有说,他不是安家人。
今儿的,老爷子把他除族,意味着,他将再也不是安家人。
他行走在外,再也没有人会因为他姓安而优待他。
更甚至,他教育局副局长的位置,怕是到头了。
不止如此,若是遇到死对头趁着这种时候,攻击他。
别说升职了,就是现在的位置,能不能保住,那都是一个难题。
安学海太了解自己的能力了,他在教育上没有任何建树。
之前安州市精简人员,正是因为他姓安。
这才没有把他精简下去,但是如果。
如果他不再是安家人,那么,保不准,下一次精简里面的人员就有他了。
安学海比谁都知道,这里面的恐怖。
随着,安学海突然冲进来这一声咆哮,高台上的温情,一下子戛然而止。
顾建设皱眉,张了张嘴,却被顾宁拽住袖子,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们不适合开口。
顾宁这一暗示,不说,顾建设了,连带着刘淑珍也跟着安静了下去。
他们脸上带着几分紧张和忐忑,只觉得今儿的这场认亲宴,怎么这么艰难。
唯独,顾宁神色淡淡,甚至,目光在停留在安学海身上的时候,还微乎其微的勾了勾唇。
到底是个蠢货。
狗急跳墙。
她最喜欢的就是这种自己冒头的,省得她挨个去算账。
只是。
顾宁抬头,余光扫过安老,她有些好奇,这种场合,安老会如何做?
安老侧身看了过来,他脸上的温情和喜悦尽褪,看到了安学海,也看到安学海现在的狼狈样。
原来穿得板正的西装扣子乱了,打了发胶的头发,零散不堪。
更惹人注目的是,他脸上的不服和怨怼,几乎要溢出天际。
安老快步走到高台沿边,并没有下去的意思。
相反,他站在高台之上,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冷声道,“你不服?你有什么资格不服?”
“你非我安家血脉,但是我安治国,却养你几十载,送你读书,教你做人,为你娶妻。
更甚至,连你的一双儿女,都是吃安家的,住安家的,用安家的,现在你跟我说,你不服?安学海,你扪心自问,你有什么脸不服?”
安学海本就是冲动之下过来的。
这会,听到安老的话,彻底冷静了下来。
他抬手,狠狠地摸了一把脸,把五官都给拧巴了一起,脑子转得飞快。
“爸,正是因为您对我好,我也一直把自己当做您的儿子,自古以来,哪里有当爹的不要儿子的啊!”
说到这里,他哭了起来。
一个七尺男儿,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好不可怜。
安老有一瞬间心软,但是在看到顾宁他们一家五口,那期待的样子,心肠瞬间冷硬下来。
“安学海,不是我不要你,而是你没有容人之量,安学海,你屡次三番害平乐,我把你逐出安家,不让你住在安家,原以为你会吃一堑长一智,但是你没有——”
安老一敲拐杖,指着那偌大的院子,和一张张席面,“你不止没有,你还明知道今儿的是安家认亲宴,你却让顾家人上门造谣污蔑,安学海,我对你不薄,一对你有养育之恩,而对你有教育之恩,但是你是怎么对我的?”
“明知道我要去找平乐,你几次三番阻拦,明知道平乐要回家,你却几次三番陷害,到了如今,平乐一家好不容易回到安家举办认亲宴,这种场合,你还在害他们!”
说到这里,安老已经怒急攻心,他一拐杖打了下去,“你心胸狭窄,自私自利,忘恩负义,心狠手辣,我不把你逐出安家,怎么?我还把你留在安家吗?等着你害了平乐,在害了我?”
安老一想到这里,还真有这个可能,他的拐杖打得越发密集,“我告诉你,你休想,休想!”
话落,不给安学海拒绝的功夫,安老就抬头看着在场的所有人。
再次出声,“我安治国请大家给我做个见证,我安治国活着和安学海断绝父子关系,我安治国死了,所有财产也和安学海没有一分一厘的关系!”
这话实在是狠。
安老不止是断绝了,安学海生前的路,他连自己死了以后的路,都给安学海堵得死死的。
在场那么多人。
不必出这个大门,所有人都知道,安学海的好日子到头了。
和安家没有半毛钱关系,谁知道他安学海是老几?
而听到这话的安学海彻底傻住了,他甚至忘记了去躲开安老爷子打过来的拐杖、
拐杖是实心木做的,打在身上火辣辣的疼。
他甚至都忘记了躲避,“爹!”
他怒吼,“爹,什么断绝父子关系,什么逐出安家,我看你就是偏心!”
“偏心你的安平乐回到安家,让我好给安平乐腾位置,是不是?”
“是不是啊?”
“执迷不悟!”
安老爷子冷笑一声,“到了这个地步,你还在自欺欺人,我安治国对你这么多年,是如何的?
你难道不知道吗?就算是平乐回到安家,难道我安家就养不起,安家二房那三口人吗?”
“不!我安治国养得起,我安治国当年收养你的那一刻。
我就想着,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护着你安学海一天!”
“但是你呢?安学海,你是怎么做的?你又是怎么对待我安家人的?
别人跟我说,不是自己的儿子,养不熟,我以前不信,但是安学海,你让我信了!”
“我安治国这么多年就算是养一条狗,到头来也知道冲着我摇摇尾巴。
你呢?你不止是不摇尾巴,你恨不得扑上来吃了我们全家的肉!”
这话,扯开了安学海身上最后的一丝遮羞布。
他脸色涨得通红,像是充血了一般,“不是,才不是——”
他不敢去看周围人看他的眼神。
他像是哈巴狗,主人养了他,他反而还反咬主人一口。
安学海从来没有这般屈辱过。
旁边的丁淑丽到底是不忍心,她冲了上来,跪在安老面前。
“爸,老二就是昏了头,但是哪家孩子不犯错,您当父亲的,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他吧!”
“当年,孩子他爸走的时候,最担心的就是老二学海啊,他怕学海学习不好,怕学海在外面捣乱,怕学海让您生气。
您把老二学海赶走了,让我男人知道了,他该多心痛啊!这是让我男人在地底下都死不瞑目啊!”
丁淑丽为了救安学海,把死去多年的男人都给提了出来。
别人看到这一幕,都要道一声,丁淑丽恩义。
但是,唯独,唯独躲在暗处原本看热闹的安娇。
脸色却瞬间刷白了下来,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抬手颤颤巍巍地指了过去。
但是,这一刻,却没人注意到安娇的异样。
而现场,丁淑丽跪在台阶上,声声泣血的替安学海求情。
这也点到了安老,不能提的痛。
这辈子,他做了三件后悔的事情,谷秋没了。
他没见到最后一面。
平乐丢了,他没尽到父亲的责任。
还有就是老大二十出头,就去了战场,牺牲了。
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是,一辈子不能提级的痛。
安老闭了闭眼,他想到了老大最后的托战友寄回来的遗书。
老大担心他,担心林翠英这个母亲。
更担心家里的妻儿,以及那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弟弟。
这一刻,安老迟疑了。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泣不成声的丁淑丽。
和另外一个,一脸倔强,拒不认错的安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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