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明星满
这两股力在许虎母亲心中来回拉扯，最后只剩下心中的深深叹息，无人知晓，无人可说。
“婶子，这些钱是我刚才买鹅苗鸭苗没来得及给你的，我跟莫嫂子过来的时候有请你摊位旁边的那位大爷帮忙看你的东西，”苏鱼把之前准备的钱递给许虎母亲，“婶子你接着，不然我可不敢把篮子提回家。”
莫嫂子一听，立刻走上前，从裤兜里掏出钱：“是啊，大姐，小苏说得对，这是我的，你拿着，虽然说小周会出医药费，但是，去医院手里不拿点钱不安心，你别推辞，咱俩都认识这么久了，等会我跟小苏也不用你多招呼，我们过去把篮子拿了就回家。”
许虎母亲眼眶一热，没有拒绝，两手分别接过钱，一个劲感谢苏鱼和莫嫂子，尤其是苏鱼，许虎母亲不知道怎么报答她，要不是有苏鱼在边上帮忙镇场子，她已经慌得六神无主。
苏鱼连忙摇头：“甚至，你要是想谢我，就好好带许虎同志去医院看一下脑子，彻底地检查一遍。”
许虎母亲哽咽：“好好好。”
“许虎同志，我跟你之前在初中也有交集，我还记得你说你要当兵的话，所以，你人好好的，才能保家卫国，身体有什么跟之前不一样的地方，也得跟医生如实描述出来。”如果不是碍于男女有别，苏鱼都想拉着许虎好好谈一次，让他多看脑子。
许虎一愣，然后摸摸头，有了前两次的教训，这一次他没有挠到伤口处：“好的，谢谢你，苏同志。”
苏鱼笑着点点头，她能做的只有这些，剩下的交给医生吧。
许虎母亲一刻都不敢多留，拉着许虎便去医院，周巧曼没有从许虎母亲处得到同行的允许，但也没有听到拒绝，所以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跟在后面一块过去，今天这件事闹得这么大，一个处理不好，影响可大可小，周巧曼可不想自己出现这个纰漏。
只是，在离开经过苏鱼面前时，周巧曼刻意放慢脚步：“小鱼，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热心肠的人。”
苏鱼呵呵：“如果我不是热心肠的人，你猜，你会不会在十几年前就被饿死被打死或者遭遇到别的糟糕的情况？你能不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周巧曼心脏一紧，脸色紧绷：“你永远只会拿以前的事情压我！”
苏鱼歪头，反问：“啊？难道从前是我逼你接受我的东西？不是你问我拿的？看，你反驳不了我，还有，我不是在压你，而是在讲事实，你听了不舒服，是因为你自己心里有愧。”
周巧曼气结：“我没有！不就是一些吃的喝的东西吗？你等着，以后我会一点一点还给你，到时候，你再也说不出这些话来逼我！”
苏鱼惊讶：“只是一些吃的喝的东西？表姐，你的理解能力是不是有问题，你真的觉得只有一些吃的喝的东西？不会吧？你真的这么以为？啧啧啧，虽然我之前没想过你会还东西给我，不过，不要白不要，我等着你还我，但我到底送给你多少东西，我真不知道，还要你自己算一下。”
周巧曼：“……”
苏鱼这样说，那她还东西跟不还东西有什么区别？不过是白白损失一些钱票……
两人说话的时候声音不大，唯有离得近的李红莫嫂子几人隐约听到一些，李红登时怒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算这算那，苏鱼，你可真是不安分。”
苏鱼：“二姨，不安分的人到底是谁？说起来，我都不知道你跟那位大叔为什么吵起来甚至打起来呢。”
李红一噎，她能大咧咧说出口吗？
但那个打人的大叔却说了：“是因为香蕉，本来我就便宜卖给她还送给她两根，但她偏还要拿走我好几根，送的跟她偷拿的香蕉加起来比她在我这里买的香蕉还要多！没人这样买东西的，我也是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口粮压在肩上，这些香蕉我娃都不舍得吃呢，这个阿姨硬说不听，占便宜占不够一样，我跟她说道理，她胡搅蛮缠，然后我们吵起来，我也是太生气，怒上心头，不管不顾太冲动了，打了那个小伙子……”
大叔越说，面上越是后悔，冷静下来后，他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拿着木棍打人，那时候脑子根本不会思考一样，他也想推掉责任，但最后没跑。
“你胡说啥呢，谁占你便宜了？你出来卖东西，你不给人算便宜一点，谁来你这里买？我就是看你这里便宜，才来买的！”李红怒道，在副食品店那边一毛一分计算得清清楚楚，人家又是国营的，她不敢做什么，但是，这边只是集市，她相信，肯定不少人跟她这么干，有便宜不占，傻啊！而且她是光明长大的拿，又不是偷偷摸摸来的。
大叔脸色立刻涨红：“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样占我便宜，那我还来集市卖什么东西？我干脆拿回家，让我娃吃了还能甜甜嘴，省得没卖好东西，还要落一身抱怨！”
李红不屑地撇撇嘴：“那你干脆全都拿回家，别来集市好了——”
“妈！你够了！”周巧曼听不下去，如果可以，她想装作不认识李红，但偏偏之前发生了那些事，她跑都跑不了！她也才知道事情原来是这样的，还以为这个打人的男人本来性格暴躁，原来祸端是在她妈李红身上！而且是因为几根香蕉引起的！
李红不高兴了：“巧曼，你到底是不是我女儿，你不帮我？你偏帮外人？”
“这回，我不站你，我只站道理那一边！”周巧曼硬气说。
李红差点没被气死，但她不依不挠也没用，周巧曼压根不吃这一套。
苏鱼看着这一出闹剧，摇摇头：“原来是因为这样闹起来的，就为了几根香蕉。”原著中的许虎和他母亲都太惨了，受到伤害找谁说理去？
莫嫂子摇头叹气：“别说是为了几根香蕉，就为了一根葱也能打生打死，之前家属院就有两个大娘为了一根葱打起来，还双双被送进医院，怒气上头，不是谁都能控制好自己的。”
“是因为之前那两个大娘就不对付，闹的矛盾多了吧？”苏鱼好奇问。
莫嫂子：“是啊，那根葱也就是个点火的，那两个大娘早就互相看不顺眼，也都不是好相处的，这两人每次一撞在一起，那真是，一点就着，说起来，其中有个大娘就是淑真的婆婆。”
苏鱼：“我来了这么久，怎么没看到这个大娘呢？”
莫嫂子看了看四周，小声说：“是因为她小儿媳快要生了，那大娘回老家照顾她小儿媳生娃了，淑真她家那位是家里长子，婆婆是跟着他们过的，到时候，人还是会回部队这边。”
苏鱼微微一挑眉：“原来是这样，那另一位大娘呢？”
莫嫂子：“昨天没回来，应该是火车耽误了，应该是今天，明天就是九月一号，娃们都得上学呢，她也是回老家，不过是带着孙子回老家玩一个假期，正好，人就是王嫂的婆婆。”
苏鱼：“……唔。”
这个关系，着实是有点微妙，住得这么近，感觉四处都埋着地.雷。
莫嫂子拍拍苏鱼，大笑几声，她觉得，就苏鱼这样的，肯定吃不了亏，小苏虽然年纪还小，但却不是脸皮薄的人，她还挺期待小苏怼人的，之前怼王嫂就很好，没看现在王嫂都不敢从门缝窗户缝盯人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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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苏鱼和莫嫂子去许虎母亲摊位上把装着鸭苗鹅苗的小篮子拿走, 还顺便跟之前拜托看顾许虎母亲摊位的大爷解释了一下，大爷二话不说应下，还说一定会原模原样等许虎母亲回来。
苏鱼这才放心，然后跟他她跟莫嫂子分开, 各自去买想要买的东西。
看到新鲜的蔬菜, 苏鱼买了两把, 家里其他东西基本都有，缺的就是新鲜蔬菜, 等以后院子里的菜地长满蔬菜, 这一项支出便可以划掉, 现在自己拿钱买最好。
“咦, 这是牛肉？”苏鱼惊喜地停下继续往前的脚步, 在摆着牛肉的小摊位前挪不动腿。
摊主一见苏鱼，脸上立刻露出一个花一样的笑容来, 十分热情地解释：“同志，这牛肉新鲜得很，今早我们大队刚宰的, 现在鲜少能弄到牛肉, 因为我们大队的牛不小心从半山腰摔下去，没得救了，只能宰了大家分，可我们不舍得吃, 正好今天是集市, 赶紧拿过来, 就是这个价格有点……小贵, 你要是要, 我给你算便宜点？”
摊主目光期待地看着苏鱼, 两手无意识合在一起搓了又搓。
苏鱼打量着这些色泽漂亮新鲜的牛肉，脑子里一瞬间浮现关于牛肉多种多样的做法，红烧牛肉、水煮牛肉、酱香牛肉、卤牛肉、番茄土豆炖牛腩……哧溜！她咽咽口水，想到家里从副食品店买的几个大番茄，干了，中午她要吃番茄土豆炖牛腩！
苏鱼：“怎么买？”
一刹那，摊主笑得比天上的太阳还要灿烂：“哎，你要几块？”
一手交钱一手拿牛腩，苏鱼笑得露出又白又整齐的牙齿，差点没闪瞎莫嫂子的眼睛。
“小苏，你买了什么？哎哟，是牛肉啊，看着真新鲜，大娘，你们这牛肉怎么卖？”莫嫂子见到这么几大块肉，口水也止不住了，开口就问价格，一时间都顾不上苏鱼。
苏鱼笑了笑，把用荷叶包起来的牛腩放进后背的竹筐里。
莫嫂子听了价格，有点肉痛，便问：“你们能不能给我算便宜点？”
摊主说不能，牛肉可是个稀罕物，极为少得，现在的牛都是耕地劳动力，一般都是不屠宰的，错过这回，以后就没有了。
莫嫂子有点犹豫，她是想吃，但是她不会做，所以她扭头问苏鱼：“小苏，你买这么大一块肉，你打算做什么？”
苏鱼当即道：“嫂子，我回家做番茄土豆炖牛腩，这道菜怎么都好吃。”
莫嫂子眼睛一亮：“你会做？”
“会做，之前就做过几次，味道挺好。”苏鱼点头，以前她看到苏季华拿回家的一块牛腩，立刻说要吃番茄土豆炖牛腩，苏季华二话不说就自己琢磨做法，现在这道菜已经成了国营饭店的招牌菜之一。
不过，苏鱼做的虽然也好吃，但却没有苏季华做的美味地道，对苏鱼和陆绍宗而言，这样很是足够了。
“那到时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做？”莫嫂子笑着解释，“以前我都是直接拿小辣椒炒牛肉，这一次，也想试一试新的菜。”
苏鱼一口应下来：“好啊，嫂子，等会回家我做的时候，你来看看，做法很简单，只要稍微把握一下火候，肯定能做得好吃。”
莫嫂子很高兴：“好嘞，那我就也买一块牛腩吧，正好明天几个孩子要开学了，给他们做一顿好吃的，让他们吃好，高高兴兴去上学。”
苏鱼：“嫂子对孩子真上心。”
莫嫂子摆手笑道：“我啊，就是希望他们吃了我一顿肉，乖乖上学，别给我闹腾。”
说说笑笑间，莫嫂子也拿到了用荷叶包着的大块牛腩，还问苏鱼：“你东西买齐了吗？要是还没齐，咱俩一块逛去。”
苏鱼：“买齐了，之前还愁着中午吃什么，打算在集市到处逛逛，没想到买到牛腩，这下不用再去走了，嫂子呢？”
“基本买好了，我还有一样东西没买，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说不定你也喜欢。”
苏鱼被她说得勾起好奇心：“我也喜欢？”
莫嫂子神神秘秘的带着苏鱼转了几转，在一个摊位前停下：“你看看，这是咸鸭蛋，这咸鸭蛋做得又地道又好吃，每次集市我都会过来买好些回家，我全家都爱吃，每顿饭拿几个咸鸭蛋做菜，跟吃肉一样没差什么，我做菜还剩功夫呢。”
“原来是咸鸭蛋，正好，我从家里拿来的咸鸭蛋吃完了，就在这里买吧，嫂子你不带我过来，我都不知道这里藏着这么好吃的东西。”苏鱼蹲下来挑咸鸭蛋。
莫嫂子：“那咸鸭蛋也是小苏你爸做的？”
苏鱼点头：“对。”
莫嫂子顿时羡慕不已：“你爸怎么什么都会做，你真是个有口福的。”
同住一个家属院，莫嫂子也多少知道点苏鱼的家庭情况，苏鱼父亲是在市里国营饭店当大厨的，莫嫂子去市里也是吃过好几次国营饭店的，那她至今还记得那道招牌红烧肉那种入口即化、肥而不腻的美味。
而且，要论整个家属院谁家传出来的饭菜香味最香，那必定是小苏家的！反正莫嫂子每到饭点就能闻到苏鱼家的香味，然后闻着这股香味吃饭，没办法，她家刚好就在苏鱼家后面，离得太近，闻着香，吃着自家做的饭菜，那一点也不香，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苏鱼一脸骄傲：“是因为我爸很喜欢做菜，也很喜欢研究，他一直都在精进自己的厨艺。”
莫嫂子惊讶：“我听说你爸都已经是国营饭店掌厨的那一位，竟然还要提升自己的厨艺？”
“对啊，我爸一直都在学在练，活到老学到老。”苏鱼和李琳最清楚苏季华为了做出好菜在私底下付出了多少汗水，她和妈妈都视苏季华为自己的骄傲。
难怪人家能当上国营饭店掌厨的那一位，莫嫂子心里赞叹不已，就这个毅力，谁比得上？
“下次去市里，我还得去国营饭店吃一顿，我最喜欢那道红烧肉，每次吃多觉得比上一次更好吃了。”莫嫂子说这话说得真心实意，不掺一点假。
苏鱼代她爸苏季华收下这个夸赞，并笑道：“那嫂子到时候记得去吃。”
莫嫂子使劲点头：“一定，今天啊，我要先尝尝小苏厨师叫我做的番茄土豆炖牛腩！”
苏鱼：“行，我一定尽心尽力把做法交给嫂子！”
两人说完，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回去家属院的路上，就不是跟来的时候一样跟着大部队，而是各走各的，不过，在路上，苏鱼陆续碰到了同样回家的嫂子们，大家互相问问都买了些什么好东西，看到苏鱼莫嫂子买了好牛腩，纷纷对他们投以羡慕的目光，大苏鱼却对她们买的活鱼新鲜猪肉表示羡慕。
神奇的是，今天上集市的嫂子们基本都买了一点肉回去，不管这个肉是地上跑的还是水里游的亦或者是天上飞的，多多少少带点腥荤。
“淑真，你买的这块肥肉真漂亮，全是肥的，你拿回家炼油这得弄出大半碗猪油吧，还有猪油渣也能做几道菜了。”有嫂子看到文淑真竹筐里的那块白花花的肥肉，顿时两眼放光，说完还追问是在哪里买的这块肥肉。
文淑真也不藏私，一五一十说了：“也是我运气好，刚好去那个摊位，我要是晚一步啊，这块肥肉就让一个大娘买走了。”
“原来只有这么一块好的肥肉，难怪我都没有看到哪个摊位有，你运气是好，但你眼睛也看得准啊，买东西还是你厉害。”
文淑真含蓄一笑：“大家都不差，再说，我这都是为了家里几个孩子。”
“谁说不是呢。”
“也就是小苏现在还没生孩子，不然以后啊，也得省着把好吃的留给孩子，咱们当妈的，都是这么操心过来的，为了孩子好，我们当父母的，退一退没什么。”
苏鱼微皱眉，她一点也不赞同这种为孩子付出全部的想法，更不要说把好吃的全部让给孩子，自己却省下不吃。
这让她想起以前，李琳苏季华也是跟这些嫂子一样，为了她，自己个人的喜恶却先放在一边，那时候苏鱼一点也不觉得开心，反而很难受，难受的她找李琳苏季华开诚布公谈了一次，后来，李琳苏季华慢慢才改了这个习惯，苏季华一如既往宠她，但会慢慢跟她一起吃好吃的，而不是全部让给她，李琳吃到好吃的却会跟苏鱼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