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慕如初
在御马巷用过晚膳后,容辞亲自送阿黎回襄阳侯府。
阿黎回?府时,他爹爹还没回来。
长椿堂的老夫人得知了,派丫鬟来请她,于是阿黎又去长椿堂给祖母请安。
“你娘亲身子怎么样?”老夫人问。
“娘亲好着呢。”阿黎说:“娘亲还说届时来给祖母过寿。”
老夫人等了一天,就等这个消息。闻言,顿时放心下来。
她问阿黎在御马街玩了些什么,阿黎一一说来,最后又道:“祖母,容辞哥哥夸我写字写得好呐,我拿给祖母看。”
阿黎身上背着个小?布袋,她从布袋里取出写的几张大字放在桌上:“祖母,这是阿黎写的。”
实际上她一下午写了许多,只不过从中挑了几张最好的带了回?来。
这点小?心思瞒不过老夫人,老夫人笑得眼角皱纹又细又长:“好好好,阿黎写得真好!容世?子?也教得好!”
阿黎腼腆笑,悄悄转头去看一旁的宋槿芝:“三姐姐,阿黎写得好不好哇?”
冷不防被点名的宋槿芝:“......”
第33章
傍晚, 暮色朦胧。狂风呼啸,山野枯枝在寒风中摇摆,形如鬼魅。一只秃鹫扑打着长长的翅膀飞落地上,正在捡食尸骨。
这?里便是京城十里地外的乱葬岗, 平日死得离奇或是无人埋葬的尸体都会?扔在这?, 任由野兽抢食。
远处, 摇摇晃晃地走来个妇人。那妇人衣衫青灰陈旧, 头上包着块麻布,手里提着灯笼, 躬身正在寻找着什么。
“阿蓉, 你在哪里?”她边低声喊, 边哀哀哭泣:“姐姐来了,姐姐带你回?家。”
她口中的阿蓉是个绣娘, 与她同胞出生, 模样和身段也跟她如出一辙, 若旁人见了还以为是死人复生。
姐妹俩非京城人士,而?是前不久从外地来京城谋生的。两人在城西的巷子口盘了个小铺,专门给人缝衣绣花。
她们手巧, 没多久名声渐扬。四个月前, 有人找到姐妹俩, 说一个大户人家的姨娘要做衣裳, 高价雇两人去绣花。可她们的铺子生意也不错,以?后还得靠铺子谋生不能关门, 是以?姐妹俩商量了下,姐姐留下看铺子, 妹妹去了那户人家做工。
原本以?为,三个月后阿蓉能得一笔丰厚的工钱回来, 届时姐妹俩的铺子能扩大些。
哪曾想?,姐姐等来的不是妹妹捧银子回来的消息,而?是妹妹死在乱葬岗。
“阿蓉你在哪?姐姐来接你了。”她哭得颤抖,好几次跌倒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黑衣人缓缓朝她走近。
她害怕地抬起头:“你、你是谁?”
那人声音清淡:“想不想为你妹妹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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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城西胡同里一座小宅院内,烛火燃了半宿。
东边的厢房传出男女嬉闹喘息之声。
“小\\骚\\货,爷还没舒坦你倒是先去了,果真是扬州来的瘦马,身子这?般敏感。”
“爷,我真不行了,你快去寻莺儿。”
屋子里,宽大的拔步床上躺着两个身段妖娆的女子,她们身上只着薄薄的一层纱,白玉红樱水葡萄全展露在灯火下。
而?一个身姿高大魁梧的男子,捉着其中一个女子的腿,扬其肩上。
“你们两个小\骚\\货真是厉害,今晚爷差点死在你们身上。”
他压着那叫莺儿的女子,飞快地捣鼓数百下,最后长喟一声躺倒。
见屋子里的动静停了,仆人走到门外低声禀报:“将军,子时了,该回?了。”
常靖不耐烦地应了声,若不是家里还有只母老虎,他?今日?就想?在这?过夜。
他怜爱地摸了摸莺儿的脸:“你们好生养着,爷过两日?再来。”
常靖穿好衣服出门,却见外头静悄悄,适才说话的小厮不知去了何处。
他四下看了看:“陈六?”
没人应。
“陈六?”
依旧没人应,常靖顿时警觉起来。
可已?经晚了,一个黑衣人如风似的靠近他。还未等他?动手,就被点了穴位。
“你是谁?”常靖惊恐。
“是你爹!”来人嚣张又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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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柏舟定罪后,京城整日?处于喧嚣状态,茶楼酒肆无处不在谈论朝堂局势,甚至连出城种地的农夫都要在茶寮驻足听上一小会?。
而?朝堂上,百官们也不遑相让,更加猛烈地打击异己,场面一度鸡飞狗跳。
然而跟外头比起来,睿王府倒是安安静静,仿佛置身事外,全府上下无一人提。
这?日?,容辞从父亲的书房出来后,小厮说王妃喊他?过去。
容辞颔首,抬脚去正院。到了母亲的院子,见睿王妃坐在那看账册。
“母亲。”他?上前行礼:“母亲喊儿子来有何事?”
“你坐。”睿王妃放下东西,叹气:“这?些日?辛苦你了!”
“我知?外头的事艰难,你勒令府上不许谈一个字,兴许有你自己的把握,我们插手不得。但?有一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二。”
“母亲请说。”
睿王妃道:“前两日?我生辰时,你宋姨来府上吃茶,事后我们谈了关于你跟阿黎的婚事。”
容辞停下,缓缓放下茶盏。
“阿黎及笄也有半年了,过了明年就十六。”睿王妃道:“虽说宋家不着急嫁女,可你年纪不小,在旁人家这个年纪早就该成亲了。”
“我跟你宋姨合计了下,打算让你们明年成亲。所幸你们从小就定了亲,这?些年嫁妆聘礼都筹备得齐全,明年成婚也不算赶。”
“你意下如何?”睿王妃问儿?子。
“母亲,”默了默,容辞道:“此事不急。”
“我知?现如今事多纷乱,不过成婚定在明年,想?必届时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不算紧凑。”
“反正你们早晚要成婚,而?且阿黎明年初就从书院结业了,正好娶回?来与我作伴。”睿王妃笑道。
还有一点睿王妃没提,那就是他们两人都长大了,儿?子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若是迟迟不把人娶进门,万一闹出点旁的事不好听。
当?然?,她相信自己的儿?子不是那种人,这?些年从未见他身边有过什么女人,在□□上向?来把持得住。
可近来,她问伺候的小厮,得知他常常梦遗。估计是到了年纪,开始想?那种事了。若再不成亲,别说儿?子难耐,她当?娘的也不想儿子受那样的罪。
况且,早娶早好,她也想抱孙子。
她欣慰地望着儿?子,再次问:“你觉得如何?”
容辞沉默,也不知在思忖什么。
良久,开口道:“母亲,此事过些日子再议如何?”
睿王妃点头:“罢了,想必你现在也没心思谈这?个,那就再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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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六,离镇国大将军斩首不到两日。
这?天,有人擂起了登闻鼓。
登闻鼓历代王朝皆有,悬于朝堂之外,百姓若有重大冤情,可击鼓鸣冤。官府闻声必上奏,状纸直达皇帝或钦差大臣。
彼时早朝上,姚升平正在同兵部的人打嘴仗,忽闻鼓声,皆停下来。
“这?是......登闻鼓的声音?”一位约莫五十年纪的官员道。
“臣已经快三十多年没听见这鼓声了,上一次还是......”说到这?,他?倏地停下来。
上一次还是睿王当?东宫太子时,被人构陷圈禁,后来庆安大长公主为胞弟擂鼓伸冤。
有人仔细听了会?,惊讶道:“就是登闻鼓!何?人如此大胆?不知擂此鼓要受五十杖刑吗?”
历代皆有登闻鼓制度,前朝击鼓之人需受五十杖刑,再加三十鞭刑,但?此规矩严苛,往往击鼓者还未诉冤便死在了这?刑罚上。是以先帝将鞭刑祛除,击鼓者只需受五十杖刑,且不论庶民皇室。
二?十多年前,庆安大长公主击鼓鸣冤,也生生受了五十杖刑,为此一生不能受孕,臀骨至今留有残疾,差点都挨不过去。
不曾想?,二十多年后的今天又有人击鼓了。
明惠帝坐在龙椅上,也听到了,他?眼皮一直跳,面色阴沉。
“快着人去看看!是谁人击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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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鼓之人不是旁人,正是死去的绣娘曹善蓉的姐姐曹善芳。
十一月的天寒冷,她衣衫单薄,身形瘦弱,却挽高袖子,拼尽全力擂鼓。
“皇上,草民状告内阁知政姚升平,滥杀无辜,欺君罔上!”
此时,登闻鼓大堂外,围了许多来看热闹的百姓。
有人细细打听得知状告之事后,惊恐地瞪大眼睛。
这?女子居然?状告姚升平,直指姚升平雇其妹妹绣制龙袍陷害镇国将军,事后将其妹妹杀人灭口,丢尸乱葬岗。
此状一出,京城再一次炸开了锅,比之以?往更甚。
看热闹的人群逐渐沸腾起来,一传十,十传百,不到半天,几乎全京城的百姓都围拢过来。
这?时,众人才恍然发觉贺将军的事蹊跷。
贺将军从下狱到定罪只短短一个月,速度如此之快,像是有人故意引导舆论,百姓们被牵着鼻子走。
此前那些说贺将军狼子野心的人突然不见踪影,倒是出现了些为贺将军鸣冤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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