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女王不在家
陆亭笈哼了声:“那当然了!”
孟砚青想了想,便也认真起来:“其实吧,这个事是这样的……”
陆亭笈:“怎么样?”
孟砚青:“有个女人爱慕父亲,你说,这关我什么事?”
陆亭笈拧眉,眼神困惑。
孟砚青:“如果谁敢对付我,我自然回击,但如果大差不差的,那就没必要搭理。”
陆亭笈气鼓鼓的:“难道不该直接告诉父亲,让他想办法,他不该吗!他总是招惹是非!”
孟砚青:“可我为什么要告诉他?”
陆亭笈微怔。
孟砚青淡淡地道:“他有多少烂桃花关我什么事?难道,我竟然要帮他处理这些事吗?”
陆亭笈看着母亲那云淡风轻的样子,顿时觉得有道理,自己好像太当回事了?
孟砚青:“这种不入流的,根本没必要浪费我们的精力。”
陆亭笈:“也是。”
孟砚青笑看着儿子:“她们只在一种情况下,值得被我们记挂在心上,值得被我们提起。”
陆亭笈:“什么情况?”
孟砚青慢条斯理地启发道:“比如,你想出去玩,你父亲不给你零花钱,又比如,你想搬到我这里来,你父亲不让你搬,这个时候,你——”
陆亭笈顿时醍醐灌顶。
孟砚青笑盈盈地看着儿子。
陆亭笈摩拳擦掌:“我明白了!回头我就找他要二百块!他如果不给,我就直接拎出来一个,看他怎么说!”
他一理亏,自然就给了!
孟砚青笑道:“不要着急,可以准备个笔记本,都给他一条条记上,多攒攒,没准你就成万元户了。”
陆亭笈茅塞顿开,一时敬佩得五体投地。
比起母亲,自己的道行差远了,刚才和人叫板的种种,更是傻透了!
果然母亲就是母亲!
孟砚青看出儿子的心思,笑道:“慢慢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假以时日,你父亲未必斗得过你。”
*
两个人从首都饭店的后门走出,这边小门是物流运输通道,也是普通服务员和其它职工进出的地方,有保卫科在那里盘查证件,母子二人出示证件后,这才离开。
比起首都饭店正门的风光,这里便显得黯淡杂乱,狭窄的胡同口停放着送蜂窝煤的平板三轮车,现在天冷了,大家都为蜂窝煤操心起来。
陈年的青石板路坑坑洼洼的,木头电线杆上缠绕着横七竖八的电线,还有小孩子用粉笔和炭笔胡乱涂鸦的痕迹。
陆亭笈原本心情大好,如今却是大皱其眉:“母亲,你就住这里?”
孟砚青:“这里怎么了?”
陆亭笈抗议:“父亲前几天也来过,他看过?”
孟砚青:“对,来过。”
不得不说,这就是亲父子,那反应一模一样,连那皱起的眉都是同一个角度的。
陆亭笈:“这里太乱了!”
孟砚青很淡定:“老胡同就这样,你们住的新街口以前也不行,出门下雨天经常踩一脚泥呢,后来区政府整修那一块,胡同才看着好起来。”
陆亭笈:“那找一处单元楼呢?”
孟砚青:“单元楼要爬楼,我觉得不接地气,也不能种个花呀草的,我不喜欢。平房的话,除非自己去郊区盖,不然都这样的,其实等一等,如果政府进行整修的话就会好很多。”
以她的推断,这一块政府肯定会管的,毕竟是中心地带。
陆亭笈很勉强地道:“好吧……”
孟砚青:“而且这里位置好,北京市中心,挨着紫禁城,没几步就到人民大会堂,想看戏剧可以去国家大剧院,走路十分钟就是公安局,胡同看着是旧了些,但其实这边比哪里都安全。”
别管是胡同串子还是老炮儿大院子弟,要茬架也得看看地儿,没有谁敢来这里打,那是不要命了。
对此,陆亭笈没什么可说的,他发现他根本说不过母亲。
母亲永远这么有想法,母亲永远是对的!
孟砚青便带着他进了院子,看看各处房间:“我也不着急,反正慢慢收拾吧,来日方长,等收拾出来,给你留一个房间,你想在你父亲那里住就在那里住,你想过来就过来。”
陆亭笈点头,他看着那房间,并不算大,但是窗户大,阳光充足,里面好好摆的话,足够用了。
他指着那窗台处:“这里可以给我放一个书桌!”
孟砚青笑:“对,可以,到时候让你父亲出钱吧,给你打造一个好的!”
陆亭笈:“好,他要不给我打,我就先拎出来一个说他!”
孟砚青便笑起来,然后带着他过去看了看厨房和茅房,现在肯定用起来不舒服,不过最近可以去首都饭店食堂吃饭,这个以后慢慢打理吧。
等都看差不多了,孟砚青带着他到了自己的卧室,多亏了宿舍里几个姑娘,这边倒是打理得还算干净。
陆亭笈打量着她卧室的摆设,还好奇地看了看她那粉青釉花瓶:“这个挺好看的。”
孟砚青便给他讲了这物件的来历,陆亭笈倒是知道:“祖父家有一件南宋粉青釉,我见过,母亲这件应该是清朝的吧,含了钴。”
孟砚青颔首:“是,这件是浅湖水绿,但是仔细看,又微微闪蓝,就是加了铁,也加了一些钴料,清朝最好的粉青釉就是这种雍正时候的,他们模仿南宋龙泉窑的粉青釉,颜色细腻。”
她这么随口说着,道:“往常你还学些什么?”
陆亭笈想了想:“姑父收藏西洋钟,他偶尔会给我们讲讲,我倒是知道一些。”
陆亭笈所说的姑夫,就是陆玉芙的丈夫秦绍生,以前家族在广东一带,曾经收藏了大量西洋舶来品,其中收藏最多的便是珐琅西洋钟了。
提起这一茬,孟砚青便随口问:“你姑母姑父时常过去你祖父跟前吧?”
陆亭笈:“是,经常过去,都是带着表弟表妹过去,我和他们经常一起玩。”
说到这里,陆亭笈想起来了:“别人都不太提起母亲,不过姑母私底下倒是会和我提起。”
孟砚青诧异:“是吗,她提起我?”
陆亭笈点头:“对啊……提过那么几次吧。”
孟砚青顿了顿,道:“她提起我什么?一定没好话吧?”
她和陆玉芙可是从小斗到大的,两个人关系就没好过,不过陆玉芙可斗不过她,所谓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说得就是她陆玉芙。
陆亭笈有些意外:“可是姑母说——”
孟砚青:“说我什么?”
陆亭笈:“说你有绝世容貌,说你有咏絮之才,说我但凡有你一分好,他们就都满意了。”
孟砚青:“……”
行吧,算她陆玉芙知道什么叫实事求是。
在她死了后,她终于明白了她的好。
陆亭笈显然感觉到了:“母亲,你和姑母?”
孟砚青:“你姑母这人嘛,命好,为什么命好,你知道吗?”
陆亭笈:“为什么?”
孟砚青:“傻人有傻福吧。”
陆亭笈:“……”
孟砚青:“其实当年她和你姑父在一起,我算是半个媒人。”
陆亭笈:“你是媒人?”
孟砚青回想了下:“本来你姑父追求你姑母,你姑母根本看不上,但是我一句话就让她回心转意,你姑父得偿所愿,如今他们夫妻恩爱。”
陆亭笈大惑不解:“可是,我姑母这么听你的话?”
孟砚青:“对。”
陆亭笈:“那你说了一句什么话?”
孟砚青一本正经地道:“我说,四九城年轻子弟无数,多少都为我折腰,唯独这个,却视我为无物,总有一日,我要他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陆亭笈惊讶。
孟砚青:“然后你姑母鞋都没穿好,就跑过去找你姑父了,第二天她就得意洋洋地向我宣布,这个男人是她的了!”
陆亭笈当场笑出声来:“原来还有这一出!”
孟砚青想想往日,也笑起来。
这陆玉芙确实是有福气,秦绍生也是个靠谱的。
这么说笑间,母子两个人先吃了点东西,孟砚青便趁机问道:“亭笈,你应该知道你外祖父家以前做什么的?”
陆亭笈颔首:“嗯,我知道。”
其实就算祖父母不讲,他也大概听说过,昔日民国珠宝大家。
孟砚青道:“那你有兴趣继续了解吗?”
陆亭笈好奇:“怎么了解?”
孟砚青便和他说起自己打算来,说起自己想重拾家业,想从事珠宝行业。
最后她道:“这些都只是设想而已,一步步慢慢来,不过总归得有个规划。”
陆亭笈:“那样很好啊,现在改革开放了,以后机会越来越多,到时候母亲做珠宝生意,我就帮你看店好了!”
孟砚青叹了声:“你要是什么都不懂,怎么帮我看店?”
陆亭笈:“那我怎么懂?要不你教我吧。”
孟砚青这才道:“做珠宝可没你想得那么简单,需要懂地质学、矿物结晶学、晶体光学,还需要懂宝石加工,需要懂地质勘探,还得懂珠宝设计珠宝鉴定……”
她说这些自然有些夸张,不过先吓唬住这孩子再说。
陆亭笈果然听得皱眉:“要学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