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疏
姜靳川语气平静地反问道:“那蓉蓉欠我的,还是欠你的?她是我哥哥的遗腹子,我在我哥前发过誓,会待她如亲女。”
彭南之眼里闪过讽刺,到底不想激怒丈夫,微微垂了眼,“靳川,你不要和我钻牛角尖,我先前对蓉蓉可挺好的,她在我们家住几年,我从来没说半个‘不’字吧?现在不是没办法吗?”
又劝道:“再者,我劝你将蓉蓉嫁给藏叔平,为的不还是斯民吗?斯民一个人在县里,咱们要是不搭把手,他在县委主任的位置上,什么时候才能挪一挪?靳川,你可不能往我头上扣高帽子,我对你姜家父子俩,可是掏心又掏肺的。”
这话说完,彭南之又不动声色地补充道:“我求的是什么?不过是一大家子人顺顺利利,我家瑶瑶能沾一点家里的光,过点衣食不愁的日子。”
她这是告诉姜靳川,瑶瑶是她的底线,她绝不容许他把主意打到瑶瑶身上来,心里却是暗下决心,明天就把瑶瑶送到乡下去。
妻子一番好言好语,姜靳川的气不觉就消了下去,问妻子道:“那藏叔平那边怎么办?”
“把蓉蓉找回来就是,我明天接着去出版社问问,她要是想出汉城,总得开介绍信,”说到这里,彭南之忽然站了起来,“靳川,你说,她会不会又报名去支边了?”
姜靳川愣了一下,点点头道:“有可能,你明天去问问,再打听下,最近一批志愿者去边疆的时间门。”
沈家这边,临睡前,沈玉兰想想还有些不放心,和爱立道:“姜家这几天肯定到处找蓉蓉,蓉蓉最好还是别出门,我明天再给她送些吃的过去。”
爱立道:“行,妈妈,我明天陪你一起去,就是咱们得早点,十二点的火车呢!”
31号,沈玉兰起了个大早,把这个月剩下的肉票都买了肉,考虑到蓉蓉的身体,她这回专挑肥肉要,又买了一些大白菜和鸡蛋,喊爱立一起,连带着家里剩下的酱菜.腊肉.米面,一起送到了甜水巷子里。
姜蓉蓉看到她们来,还有些意外,“婶子,不是说今天就去申城了吗?怎么还和爱立跑这一趟?”
“下午的车票,想着你这几天还是不出门好些,就给你把吃的置办齐了,你安安心心在这边住几天,爱立已经和单位里的同事打了招呼,5号会送你去火车站……”
正说着,院外忽然有人敲门,几人都是一惊,就听外头的人喊道:“姜同志在吗?我是国棉一厂的。”
爱立笑道:“妈,是张扬。”
忙应道:“来了,来了。”
等拉开院门,发现正是张扬和金宜福,笑道:“你们怎么来了?”
张扬挠挠头道:“昨天樊同志和我们说了以后,我们想着,趁上班之前,先来和姜同志打个招呼,让她后面有事只管来找我们。”
爱立忙让他们进去坐坐,金宜福摆手道:“不了,不了,马上就要上班了,我们就是来和姜同志打声招呼。”
爱立又喊了姜蓉蓉过来,给两边介绍了下,张扬和金宜福把来意又说了一遍后,就告辞走了。
姜蓉蓉望着他们的背影,忍不住和爱立道:“你们厂的同事,真是热心肠。”
爱立笑道:“是,蓉蓉姐,你不用和他们客气,他们特地来说,也是希望能帮到你,你后面要是需要置办什么东西,就托他们帮忙一下。”
“嗯,好!”
沈玉兰又叮嘱了她几句,最近要关好门窗,注意调理身体之类的,就带着爱立立即往火车站和樊铎匀.沈俊平汇合了。
与此同时的姜家,彭南之也已经带着女儿出了门,王火车站的方向去。
姜瑶有些犹疑地道:“妈,我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了,一会爸爸要是发现了,会不会不高兴啊?”
彭南之摇摇头,宽慰女儿道:“他可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怎么舍得生气,你这回去了乡下,可不能像上次那样,再惹你奶奶生气,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对你还是心疼的。”
到底怕女儿说漏了嘴,又叮嘱道:“你奶奶要是问你姜蓉蓉的事,你就说她好着呢,最近家里给她找了一门亲事,她不怎么愿意,我和你爸也没办法,只能随了她的意。”
姜瑶望着妈妈,小心翼翼地问道:“妈,你这回背着爸爸,把我送到老家去,不会是因为蓉蓉姐不见了,爸要拿我撒气吧?”
彭南之眼里的锐利立即就消散了,摸了摸女儿的头道:“可不是吗,我就是怕你爸拿你撒气,这段时间门家里闹腾得慌,你在这边待着也是受委屈,不如去乡下住半年。”彭南之到底不愿意让女儿知道,她的爸爸想把她往火坑里推。
怕没经过事的女儿,心里受不了。
又轻声嘱咐道:“瑶瑶,那两百块钱你省着点花,现在家里条件差些,可不能再大手大脚的花钱,等熬过了这一段时间门,你想买什么,妈妈都给你买。”
姜瑶眼里闪过不以为意,并不觉得家里艰难到需要她节省花销的地步,面上倒是乖巧应下,想着,等钱花完了,就给妈妈写信。
爱立和妈妈几乎和姜家母女俩前后脚进候车室,沈爱立望了一眼俩人旁边的牌子,发现是去西省的,姜瑶身边还有一个皮箱,应该是彭南之送女儿走。
爱立轻声问妈妈道:“妈,你说姜靳川不会想让姜瑶顶蓉蓉姐的婚事吧?不然彭南之怎么这时候把姜瑶送走?”她这时候,不应该正疯狂地找蓉蓉姐吗?
沈玉兰淡道:“一家子没心肝的,什么事做不出来?只希望蓉蓉这次能顺顺利利地上前往边疆的火车,以后天高皇帝远的,姜靳川就是再有什么坏心思,也落不到这姑娘身上来。”
爱立点头道:“张扬他们对这事上心的很,蓉蓉姐这回肯定能顺利去边疆。”又把先前张扬和金宜福几个帮周小茹抓跟踪者的事,说了一遍,沈玉兰听得都有些忍俊不禁,末了和女儿道:“爱立,你在单位里的人缘,比妈妈想得还好。”
“可能误打误着,刚好碰到了一群热心肠.有正义感的人。”
沈玉兰点头道:“是,这个社会,有坏人,也总有好人。”她遇到了成大杰和谢镜清,也遇到了曾湘秀大姐和家属院里的老邻居们。
爱立在单位里遇到了王元莉这样的室友,也遇到了章序瑜.金宜福这样的朋友。沈玉兰和女儿道:“等咱们从申城回来,你把序瑜和金宜福他们都喊过来吃顿饭,妈妈过去给你们做。”
爱立笑道:“妈,你忘记了啊?等咱们回来,我和铎匀的喜酒也该办了。”
沈玉兰笑笑点头。
中午十二点,几人上了前往申城的火车,沈玉兰和沈俊平一个车厢,爱立和樊铎匀坐在一块,等火车启动,爱立忍不住笑道:“一年半前,在前往申城的火车上,我可想不到会遇到你。”
樊铎匀莞尔,握了握她的手。
爱立望着窗外疾驰而过的村庄和树木,轻声道:“那次过来,除了同行的几位同事,都是陌生人,这一回,咱们在申城也有好些熟人了。”
第189章
彭南之送女儿上了火车,心里的一块大石就落了地,出火车站的步履都轻松了很多,但是这种心情,随着越到家,越浅淡,不由烦躁起如何应付丈夫的追问来。
姜靳川确实在家里等着她,他一早准备喊妻子去一趟市委支边的窗口,问下蓉蓉的消息,但在家里没找到妻子,问保姆,得知人一早就带着瑶瑶去了火车站,心里立即就知道她打的主意来。
先前她把藏叔平夸得天花乱坠,蓉蓉不愿意就是不识好歹,他昨晚不过提了一句,蓉蓉要是不愿意,不然问问瑶瑶,她就迫不及待地把人送走了,她怕的是什么?
她自己的女儿作践不了,他哥的女儿就活该跳这个火坑?
彭南之到家的时候,就见丈夫坐在沙发上,显然是在等自己。
硬着头皮道:“靳川,昨晚瑶瑶说想回老家看她奶奶,我一早就把她送到车站去了,你早饭吃了没?”又四顾了下,想找下保姆,没看到人,问道:“徐姐不在吗?”
姜靳川淡道:“不在,我今天给她休了半天假,让她回家去了。”说到这里,眼神冷冷地看着妻子道:“今天家里就我们俩个人,你和我说一句老实话,藏家为什么是个火坑,为什么瑶瑶就嫁不了?”
彭南之不高兴地道:“我不是和你说了,瑶瑶爱耍性子,照顾不了人……”
姜靳川抬了手,打断她道:“你要是不说个所以然来,瑶瑶就是逃到了老家去,我也把她给带回来。”
听到他还打她女儿的主意,立即红着眼道:“你要是敢把瑶瑶带回来,姜靳川,我就和你离婚,瑶瑶跟我!”
姜靳川不为所动,仍旧看着她,彭南之扭了头,也知道离婚只是她的气话,不情愿地道:“藏叔平前头那个私下说,他心里有些问题,喝了酒就有些狂躁,轻了就骂几句,重的时候会动手。”
顿了一下又道:“下手没个轻重,有一次拿了一把水果刀出来,要捅人,他前头那个才吓得要死要活硬要离的。”
姜靳川一只杯子就朝她头上砸了过去,“这样的人,你还硬要蓉蓉嫁?她就算不是你的孩子,也是我姜家的孩子,是我哥唯一的孩子!”
彭南之没有傻站着让他砸,躲了开去,望着地上那只碎的四分五裂的白瓷茶杯,淡道:“唯一的孩子又怎么样?这些年你过问过吗?她还不是在我手底下过日子?你先前都不管,你现在想当好叔叔了?你知道了又怎么样呢?她能不嫁吗?你的前途不重要了,还是斯民的前途不重要了?”
姜靳川被问住了,他目前虽被免职,但也知道风声越发紧了,以后的情况越发不好说,他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前途,但是斯民,他寄予了很大的希望。
彭南之见他似有意动,缓了语气,状似苦口婆心地劝道:“靳川,就算我有私心,我也是和你站在一条船上的人,那是你亲侄女,你当然舍不得,这些坏事都由我来做,她以后就算埋怨,也只会怨我,你从头到尾都不知情,好不好?”
又道:“但是我觉得,藏叔平敢肆无忌惮地对前头那个动手,是因为她没家世没背景的,蓉蓉又不一样,她不仅长得好,有正经的工作,性格也稳重.行事有分寸,又比藏叔平小十五岁,藏叔平怕是宠着都来不及,再说,她还有我们呢,藏叔平就算胡闹起来,肯定也不敢太过分。”
姜靳川终究是没敢应下来,摇了摇头道:“南之,你疼瑶瑶,不舍得她受磋磨,可蓉蓉也是我姜家的孩子,还是我母亲的命根子,我要是把她往死里逼,那就等于在逼我母亲了。这门婚事,我回头和藏叔平说,就算了吧!”
彭南之心里有些不甘,观察了下丈夫的脸色,接着劝道:“夫妻之间打闹都是正常的,我说对瑶瑶来说是火坑,是因为瑶瑶的性子,闹起来肯定没法收场,蓉蓉懂事,不会有这种情况,你尽管放心。”
姜靳川没再理会她的说辞,而是问道:“南之,蓉蓉现在在哪里?”
彭南之也想着把人找到再说,皱眉道:“我去市委支边那边问了,今天换了一个人值岗,只推说支边的名额不便外泄,无论我怎么说,都不松口。我倒是问了出来,下一批去边疆的日期是五号,实在不行的话,咱们五号就去火车站堵人?”
姜靳川没应下。
彭南之又道:“你说她没让单位开介绍信,又不在自己租的房子里,能去哪儿呢?同事家里吗?”
正思索着,就听丈夫忽然道:“也有可能在沈家?”他昨晚从江边回来,就有些疑惑,为什么沈家那儿子,昨天忽然跑到他家来找蓉蓉,还赖着不走,一直跟在他们后面,显然是蓉蓉先前将家里的事,和他们漏了嘴。
沈家的人这样紧张蓉蓉,蓉蓉会不会找他们帮忙呢?
他一提,彭南之也想到了,“那咱们一会去南华医院,先去家属院问问,要是问到蓉蓉在,我也不找沈玉兰,我直接去她单位闹,说她家儿子包藏祸心,引诱我家即将要结婚的姑娘,还私自把人带到家里过夜。”
这样闹,不仅毁了蓉蓉的名誉,对沈家来儿子来说,一个流氓的罪名是跑不掉的。
姜靳川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不仅要断了蓉蓉的后路,也是借机给沈家一个教训。这样的毒手,就是他都想不到。他头一次,认真地审视起这位枕边人来。以前他仕途顺利的时候,她最大的缺陷只是耽于享乐了些。
他并不知道,他的妻子还有这样深沉.狠厉的心思,他若是真坚持己见,要瑶瑶替蓉蓉嫁过去,她怕是都有法子把他和斯民刮一层皮下来吧?
彭南之对上丈夫幽深的眼睛,推了推他,“靳川,想什么呢?咱们快走吧?”
姜靳川到底想着,先找到人再说,先去了南华医院的家属院来,听到他们问沈玉兰一家,李婶子忙道:“玉兰啊?一大早一家人去申城认亲了,儿子.女婿.女儿都去了,你们有什么事?等回头玉兰回来,我帮你们转告。”
彭南之忙笑道:“大姐,没什么事,就是我家孩子快结婚了,我想请沈玉兰去喝一杯喜酒。”
李婶子望了她一眼,面上笑着问道:“你家贵姓啊?”不说玉兰什么话都和她说,就是一个家属院住着,她可知道,这么多年来,玉兰也就和她们医院里头的人来往的多些,这忽然冒出来的什么喜酒?
别不是玉兰和她提过的姜家那姑娘吧?
正想着,就见面前的女同志问她道:“大姐,你昨天下午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灰袄子的姑娘来这边啊?是我家姑娘,她说来说过了,我心里头不怎么相信,你知道的,现在这些孩子,能偷懒就偷懒,不比我们这一辈的人,重视情分些。”
她这话说的虚虚实实的,李婶子倒是明白过来,还真是姜家那姑娘的叔婶,立即笑道:“没见到啊,昨天玉兰和爱立去友谊商场,逛到天黑才回来,提了好些东西呢,说是带给亲家的,哎呀,她家最近好几桩喜事呢,怕是喝不成你家的喜酒。”
彭南之和姜靳川仍旧不死心,从家属院出来,又拦着一个人问了,恰好是方嫂子,也只说沈家一家人都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俩人最后只能无功而返。
而姜蓉蓉在甜水巷子里头,踏踏实实地睡了一整天,除了三餐时间起来做点饭以外,都在补觉。
爱立这边,上午十点多,到了申城火车站,今天申城是晴天,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暖的,风刮在人脸上,也似乎较往常少了两分凛冽,显得平和些。
一行人还没有到出站口,远远地就看到了贺之桢和苏瑞庆在朝她们挥手。
爱立轻轻侧头看了一眼妈妈,见她眼里都噙着泪,显然是有些喜极而泣。轻声道:“妈,你跑两步吧,你看贺叔叔等得都快望眼欲穿了。”
沈玉兰嗔了女儿一眼,嘴上没应,脚下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子,和热恋中的人没什么区别。
等走近了,贺之桢第一时间接过了沈玉兰的小行李箱,紧紧握住了她的手,眼里的热望,就是外人看着都觉得灼得慌。
落后几步的爱立轻轻拉了一下樊铎匀的胳膊,踮起脚跟,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你看贺叔叔多高兴啊,我感觉他好像都显得年轻了些,和我们前年来开会时,可完全是俩个样子。”
又和他道:“你还记得,当时我们在餐厅里吃饭,他还问我认不认识沈青黛,说和我家是世交,我还当他瞎诌的,谁知道,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呢!”
樊铎匀见她一脸好奇地盯着前头的人看,有些莞尔道:“得偿所愿,自然是高兴的。”而且,本来以为一辈子都没有可能的事,在暮年之前,意外地实现了,贺之桢的情感,定然是来得比年轻人还要猛烈和炽热。
再到申城来,樊铎匀心里感触也很深,就是在这个城市,爱立答应和他处对象,他还记得那一瞬间,像有一株精心培育了很久的花木,终于破土而出,伸出了尚显柔软的触角,让他觉得从此以后,需要拿所有的热情来回应和呵护。
气色不是很好,眼下还有些青黑的姑娘,正一脸兴味地和樊铎匀道:“现在看来,当时贺叔叔第一回 和我聊天的时候,我就应该打破砂锅问到底,这样说不定我妈和贺叔叔早就在一块了。”她发现中年人的恋爱,不但不含蓄,反而比他们还热情.奔放一些,心里越发觉得,当初和小姨极力撮合贺叔叔和妈妈,真是最正确不过的事,心里都忍不住为自己鼓掌!
一旁的沈俊平听得都有些无奈,笑着和樊铎匀道:“铎匀,我都觉得小妹和你处对象以后,性格像是活泼了很多。她以前对这些事,并没有什么兴趣,一心沉浸在那一堆机器上,有时候我给她写信,她还嫌我啰嗦。”
樊铎匀心里微微一跳,看似附和地道:“以前她不关心外界的事情,我当时跟在她后面送她回家,你不说,她怕是一辈子都不知道。”
沈俊平听得一乐,想想也是,越发觉得自个妹夫走到这一步,真是不容易。朝前两步,和小姨父打招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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