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疏
谢川岚笑道:“妈,你女婿工作比较特殊,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一忙起来,经常忘记吃饭,晚上在书房里做研究,你要是不喊他,他能忙到天亮,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
谢周氏其实也知道这么回事,点点头道:“我也就是说一说,就住今天一晚吧,你明天下午就回去。”
等吃完饭,老太太去洗漱了,谢川岚帮着何姐收拾碗筷,问谢镜清这几天有没有过来?
何姐笑道:“镜清去申城出差了,不然周姨今天肯定也把人喊过来了。镜清为了爱立,也和周姨闹了两三次,前头周姨嘴巴硬得很,镜清也没有法子。”她想,要不是前头老太太态度过于冷硬和坚决,这一家子和森哥妹妹的关系,或许不至于闹得这样僵。
明明在一个大院里住着,想见一面,都不好名正言顺地往人跟前去。
她说到这里,谢川岚就随口问她道:“何姐,那姑娘你见过吗?森哥儿和你提过的吧?”
何姐洗碗的手微微一顿,点头道:“提过的,就是今天我回来看火了,没见到。”有意提醒她道:“川岚,森哥儿和爱立处得挺好的,他对这个妹妹很上心,连他三叔都骂,上次森哥儿在战场上受了伤,爱立也去照顾了他一周,汤汤水水的,很是用心。森哥的意思是,这个妹妹家里认不认都没有关系,反正是他的妹妹。”
她这样一说,谢川岚就知道了侄子的态度,笑道:“怪不得没和我说,这是连我一块儿气上了,爱立的事,我又不知道啊!”
何姐见她不像排斥爱立的样子,立即笑道:“川岚,你别多想,森哥也不是气你,先前老太太态度那样坚决,他大概是怕和你说了,反而让你为难,干脆就没说了。”
谢川岚望了一眼何姐,微微叹道:“何姐,别的不说,你对森哥儿是真好,有时候我都觉得,比我这个姑姑都疼他。”真是方方面面都替森哥儿考虑到了,完全当自己孩子一样护着。
何姐一边洗碗一边道:“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在你家待了这么多年了,是看着森哥儿长大的,他爸妈都去的早,我难免多照顾他一点,他心肠又软,对我也好得很。人与人之间门,不就是这么相处出来的。”
谢川岚摇摇头,“话是这样说,真做起来可不容易。”同样是谢家人,都慧芳作为婶子,对森哥儿都没何姐这样上心,谢川岚有些发自肺腑地道:“何姐,你把老太太和森哥儿都照顾得很好,你能来我们谢家帮忙,是我们谢家的福气。”
何姐给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一个劲地道:“川岚,你可别这样说,是谢首长把我从村里拉拔出来的,不然我一个寡妇,在村里头还不知道受多少气呢!”
谢川岚也就没再说,换了个话题问道:“先前谢微兰来了,芷兰碰到了吗?”
“碰到了,芷兰不怎么高兴,微兰立即就搬到旅馆去住了,前些天已经回申城去了。川岚,周姨今天说的没错,微兰确实变了很多,你也不要一听到她名字,就要笑不笑的样子,咱们得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你不知道,那孩子小时候是真不容易。”
谢川岚有些讶异地道:“连你也给她说话,你以前不也不喜欢她?”她记得森哥儿一提到谢微兰,就是不耐烦地纠正“是谢粒粒”,何姐向来是跟着森哥儿走的,森哥儿不喜欢,她对谢微兰也就不待见得很。
现在却是完全转了话音了,还给谢微兰当起了说客,劝起她来了。谢川岚想想都觉得,有些怪异。
就听何姐老实地道:“前头是不喜欢,觉得她装得很,明明就是想要更多,偏偏装着一副什么都看不上眼的样子,按我们老家话来说,这姑娘忒不地道了。”
谢川岚又问道:“那现在呢?”
何姐轻轻叹了口气,“她在信里和周姨坦白了自己的身世,是小时候被妈妈抛弃了,才七八岁的年纪呢,在雨天把她扔到了大树底下,”何姐说着,眼眶都有些湿润,“不行,川岚,我想到那个画面都受不了。哦,对了,她在申城找到她亲妈了,那个女人改嫁以后,给人家一对儿女当牛当马的,从生活琐事到上学工作,她都上心的不得了,要我说,这种女人真是没心没肺。”
谢川岚也想不到,谢微兰还有这样的身世,更诧异的是,她竟然将这一段任谁都不想回首的往事,向老太太坦白了。
就听何姐又道:“微兰现在过得挺好的,她和藏季海离婚以后,得了肝炎,在传染病医院里治疗的时候,认了一个干妈,在申城那边挺有名气的,她干爸你可能也听过名字,叫姚鹏。我不怎么看报纸,搞不清楚这样事儿,微兰说挺厉害的。”
听到“姚鹏”这个名字,谢川岚不由一愣,“是《解放与自由》杂志的副主编姚鹏?那可确实是鼎鼎大名,现在调到京市来了,我们在报纸上看过的很多文章,都是经过他手筛选的。”最近风声这样紧,好些人都以为文章或者乱说话,而受到批判,在这个节骨眼上,姚鹏却仍旧能得到重用,可以想见,至少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门里,姚鹏的前程定然是节节高升的。
何姐听谢川岚都这样说,笑道:“那看来微兰没有夸大其词,她说她举报藏季海的事,她干爸干妈也帮忙出了力。”
谢川岚有些意外地道:“那这样说来,她现在还愿意回来看老太太,确实是没什么所求的了。”
何姐点头应道:“可不是嘛?除了她离婚那一段时间门,以前老太太是真护着她的,连森哥儿都训,大概这也是她和老太太的缘分吧!”
俩人正聊着,客厅里头,谢周氏喊着女儿道:“川岚,你忙好了,到我房间门里来坐坐,我有事和你说。”
谢川岚忙应了下来,和何姐小声道:“大概是让我到林家去探口风,多美那丫头可不好唬弄,我怕是还没开口,她就替爱立把我推走了。”
何姐笑笑,“快去吧!”
果然,等谢川岚到了老太太房里,就听老太太让她明天去林家看看多美,“多美最近孕吐厉害得很,你既然回来了,也过去看看。”
谢川岚知道母亲的意思,也没有多说,就应了下来。是她的侄女,她不知道还好说,既然她知道了,没有不去见一面的道理。
谢川岚望着母亲脸上犹如沟壑一样的皱纹,想问母亲,以后和沈爱立的关系要怎么处理?但是话到了嘴边,忽然想到,大概母亲也不知道的,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阶段,已然不是她们的主观想法所能控制的。
转而轻声道:“妈,芷兰准备什么时候回去?还是就在你这边住下去了?”
谢周氏温声道:“随她吧,她年纪小,遇到父母离婚,心里头估计也烦得很,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吧,她白天上班,也就早晚吃两餐的事。”
“慧芳还住在老三单位的房子里吗?”
“好像在的,他们俩个说离婚就离婚,先前估计一点准备都没做,一下子慧芳估计也找不到房子,程家那边人家一家老小住在一块,她住过去也不方便。”
谢川岚摇头道:“我现在想到她和镜清离婚,还觉得像做梦一样,现在不说人人自危,也都是夹紧尾巴过日子的,慧芳倒好,还一心趴在程攸宁和蒋帆的婚事上头,也不怪镜清不愿意。”这是拉着一家人往将沉未沉的船里头跑呢,镜清稍微脑子清醒点,也不愿意陪着慧芳发疯。
谢周氏现在对老三和都慧芳离婚的事,看得比较开,淡道:“日子是他们俩个过的,从他们结婚以后,我就几乎没有插手过,过成这样也完全是他们俩个自己的原因。”对于老三的这一段婚姻,谢周氏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她这两天都在想,如果早知道结果会是这样,她当年还会那样坚决地让老三和沈玉兰分开吗?从现在回头看,她当年的坚持,好像并没有什么意义。
不过是让老三多了一点痛苦,让爱立这个孩子,受了很多不必要的磋磨。她甚至隐隐地觉得,正是因为自己当年的固执己见,才酿成如今父女.祖孙相见却如仇人的局面。
谢周氏想到这里,嘴巴有些微微发苦,和女儿道:“你明天见了爱立,她要是真不愿意和你多聊,咱们也不要为难人家,确实是我做得不对在先,这孩子并没有什么欠我们的。”
谢川岚见母亲微微低着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轻轻拍了拍妈妈的背,“妈,你也别想那么多,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了,谁能想到原来沈玉兰当年还怀有身孕呢?”其实依谢川岚看来,就是当年知道,她们家大概率也只是把孩子带回来,并不会成全沈玉兰和老三。
毕竟当年的母亲,对名节看得很重,这是时代的局限,也是时代的悲剧。
第二天一早,爱立早上起来陪着多美在大院里散步,走了一圈,樊多美额上已然微微出汗,再路过凉亭的时候,爱立就问姐姐要不要休息一会?
樊多美摇头道:“不用,难得今天早上天气不热,我再多走一会儿。我婆婆说,多走走,生产的时候会顺利一点。”其实是她心里烦,动起来的时候,好像脑子可以短暂地不思考一样。昨天铎匀和她说老樊说那些话之前,就是有所准备的,她心里头就一直存着这事儿。
爱立见她还想走,就陪着她又走了一圈,路上多美忍不住问爱立道:“铎匀说他今天去医院吗?”
“嗯,昨天是这么和我说的,说把昨天收到的物品清单和樊师长那边对一下。姐,你说,樊师长和段沁香这婚能离得掉吗?”
樊多美嗤笑道:“肯定能离,怎么会离不掉?现在等着落井下石的人多着呢,不知道多少人想看一看他落魄的样子。”儿子早逝,和孙辈反目成仇,眼下连小媳妇儿也闹着要离。而且段沁香这人,向来是有手段的,老樊要是拖着不离,她怕是为了摘出自己,能反手一封举报信将老樊送进去。
爱立见她语气平平的,下意识地问道:“姐,你好像一点不担心?”
樊多美握着爱立的手,似乎想从中汲取一点能量,苦笑道:“怎么会不担心,我小时候,老樊对我好着呢!但是我想,老樊也算是老江湖了,他在这个体系里待了这么多年,心里定然是有数的,他用不着我们担心,也不该我们担心。”
微微缓了一下情绪,和爱立道:“上午我俩在家也没事儿,我带你去商场里头逛逛,你第一次来京市呢,买点特产带回去给婶子尝尝。我听铎匀说,你哥9月份要结婚了,你要不要给未来嫂子买两块颜色鲜亮一些的布带着?这边有个华侨商店,东西稍微齐全些。”
爱立也觉得这两天因为樊师长的事,家里的空气比较沉闷,想着去商场逛逛也好,笑着应了下来,“姐,你想得真周到,我差点忘了这事。”
俩个人正聊着,忽然迎面走来一个女同志,和多美打招呼道:“多美,我听说你最近孕反厉害得很,这两天好点没?”
多美心里存着事儿,刚才没注意看,这会儿听她说话,才发现来人是谢川岚,不由朝爱立看了一眼,随即微微笑道:“谢姑姑,您是回来看奶奶的吗?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谢川岚见多美第一时间门就有意点破她的身份,有些无奈地朝多美道:“到底是自家兄弟姐妹亲,这是你弟媳吧?我听何姐说最近铎匀带着媳妇儿来看你了。”
“是,这是我弟媳沈爱立。”又朝爱立道:“爱立,这是林森的姑姑。”
爱立刚刚听俩人的对话,就在猜不会是谢家的女儿吧?没想到还真是,一抬头就见谢女士眼神温和地朝她看着。
这位谢姑姑和森哥眉眼有几分相似,特别是眉毛,简直是如出一辙的带着点英气的剑眉。
对于谢家人,除了森哥以外,爱立都是有些排斥的,此时也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并不搭腔。
谢川岚自然明白了她的态度,还是郑重地朝爱立伸出了手道:“你好,爱立,很高兴认识你。铎匀一直都喊我一声‘姑姑’的。”
爱立轻轻碰了下她的指尖,淡淡地道:“您客气了。”
谢川岚看向了多美,示意她说两句话,多美笑道:“谢姑姑,我们走了两圈,准备回去了,就不和您多聊了。”
谢川岚勉力笑了一下,“多美,我先前并不知道铎匀娶的是爱立,不然我不会给铎匀介绍别的女同志相看,现在想来,都觉得先前的事有些搞笑,这真是替外人挖自家人的墙角了。”
她表达善意的意图很明显,但是爱立并没有什么感觉,好像她们在说的事和人,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
多美也不愿意看着她为难,和谢川岚寒暄了两句,就带着爱立回家了。
谢川岚也没有勉强,只是有点遗憾,和这个侄女的第一面,就这样草草收场。
吴维珍正在家里和秦大姐做着山药饼,看到她们这么快回来,还有些奇怪,“我看天气不热啊,怎么不多走一会?早上的空气正好着呢!”
多美回道:“看到谢姑姑了,拉着我们聊天,我就带爱立回来了。”
吴维珍愣了一下,“是川岚啊?今天过来了?”她昨天还想着,爱立和铎匀过来两天了,怎么谢家那边像是还没动静一样?原来是派了谢川岚来出面,谢川岚这人是有点儿韧劲儿的,不会那么容易打退堂鼓。
想了一下和儿媳道:“昨天咱们不还说带爱立去华侨商店看看吗?我这刚好还有一点外汇劵,你带爱立去逛逛吧,也给爱立挑两件衣服。”
第250章 后奶奶
今天林以恒也在家,和樊铎匀在书房里商量着樊家的事,说到樊原这次的异常,林以恒道:“其实他这次,没有必要出头的,如果不出头,仍旧可以过先前一样的生活。而且以他的年纪,是完全可以离休了。”
樊铎匀淡道:“在大事上,他向来不会含糊。”唯一让人诟病的,就是当年和段沁香的事,闹得人尽皆知不说,还和小辈离心。
林以恒劝道:“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有什么想说的话,还是早些去说。”
樊铎匀摇摇头。
这时候听到客厅里头,多美的声音,知道爱立碰到了谢川岚,林以恒推了下樊铎匀道:“谢家那边的事,你也分点心,别回头让弟媳受了委屈。”
樊铎匀点头,“好,我一会和爱立聊下。”来京市之前,他就有想过爱立和谢家的事,但是昨天谢家的人没上门来,他以为那边是知难而退了。
没想到那边是让谢姑姑过来了。
和林以恒道:“姐姐这边,还要姐夫你多劝劝,虽然她嘴上说得厉害,但是对老樊的感情,她比我要深很多。”如果不是挂念姐姐,不想将这一烂摊子的事儿,都交给她一个人处理,樊铎匀想,他这次或许真不一定会回来。
林以恒点点头,笑道:“我知道,你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我妈有时候还说,就喜欢她这点,在外面和人别苗头的时候,就没见她输过,但是心肠又很好。”
俩人聊了几句,外头吴维珍喊他俩出来吃早饭。
多美看了一眼弟弟,和他俩说了一会要去逛华侨商店的事,林以恒道:“我陪你们一起吧,铎匀今天要去一趟医院看望樊师长。”
多美忙摇头道:“你在家看书吧,最近不是要结业考试了吗?你自己的事更重要一点,马虎不得,我和爱立逛逛就成,我们俩个人还自在些。”
林以恒知道这是妻子体谅他,再者,这次的考试确实不能够马虎,也就没再说,只是叮嘱她们,“那早些回来,太重的东西就先不要买,回头我去跑一趟。”
吴维珍端着山药饼过来,打趣道:“知道了,知道了,多美不烦,我都听烦了,她们心里有数,你别唠叨了。”
樊多美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低了头,对于丈夫的体贴,还是觉得很受用。
吃过早饭以后,爱立回房间门拿包和票,铎匀把手头的钱都拿给了她,“你都带着,遇到什么想吃的.想买的,多买一点。华侨商店要用外汇券,这个咱们没要,钱倒不好再让姐姐出。”虽然他们姐弟关系一向很好,但是现在毕竟各自有了自己的小家庭,樊铎匀自觉不好再让姐姐吃亏。
爱立笑道:“我知道,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铎匀趁机问她道:“爱立,我刚听说谢姑姑和你碰面了,有没有让你为难?”
爱立见他这时候还为自己的事分心,看了眼他眼下的青黑,知道他这两天夜里都没睡好,捏了捏他脸道:“没有,我这边应付得来,你不用为我担心。”怕他不放心,挑了两句谢川岚的话和他道:“就是说早知道你对象是我,才不会给别人牵线,算是释放善意吧?但是你知道的,我和谢家的人确实没什么好聊的,当陌生人就挺好的。”
她想可能是她知道原主的结局,即便谢家现在对她释放最大的善意,她对原主和妈妈的遭遇,也很难释怀。
对原主来说,从出生到死,都没有见过父亲,纵其一生,这都是一个被家族放逐的女儿。
诚然因为她这只蝴蝶翅膀,导致原书里的很多剧情都有变动,及至现在,她甚至出现在了谢家所住的大院里,如果退一步的话,两边见面似乎是水到渠成的事,但是这一步,她并不愿意退。
曾经谢家的人没有人给过原主机会,也没有给过沈玉兰机会,但凡他们曾露出一点善意,原主的人生和结局或许都不会如此。
一切都太迟了,此时此刻,即便谢家释放再多的善意,已然都没有任何意义。她在来京市的火车上,曾经迷迷蒙蒙地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姑娘楼顶上一跃而下,下一个画面就是一副黑白照片,寂黑的夜里,灰蒙蒙的树,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裤子的姑娘躺在地上。
当时她醒来以后,额头上出了一层汗,铎匀还问她是不是做噩梦了,她只是说睡得昏沉沉的,没有做梦,其实她知道,这大概是她潜意识中想象的,原主跳楼的场景。
所以今天早上看到谢川岚的时候,她是无动于衷的,甚而她认为,谢家的举动很没有意义,完全没有必要。
此时听铎匀道:“珍姨和姐姐让你去逛逛,大概也是想让你避开一下谢家的人,谢姑姑的性格,大概还会再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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