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疏
和小姨道:“行,我现在就去吧!林亚伦住的离这儿也不远,我一个小时就回来了。”
小伊利见她要出门,也闹着要去,沈爱立干脆就带着小表弟一起走了,刚好和妈妈说,“妈,我带伊利去逛逛,一会就回来哈!”
沈玉兰也不疑有他,叮嘱女儿照看好小表弟,早些回来。
俩人坐了几路公交车,就到了林亚伦住的大杂院,刚好今天林亚伦在家,看到她过来,有些惊喜地道:“爱立,你从宜县回来了啊?今天是来玩,还是有什么新想法?我刚好闲着呢!”
爱立笑道:“都不是,是问你一件私事,你认不认识贺之桢啊?就是我今天在家吃饭,我妈说你给的干丝和她小时候吃的是一个味,我们就聊起来了,就说到了贺之桢。我这心里藏不住事,就来问问你。”
却不防听林亚伦道:“认识啊,怎么会不认识,贺之桢是我亲舅啊!”
“任职于申城纺织工业局的贺局长,贺之桢,是你舅?”沈爱立有些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
她报的这样详细,倒让林亚伦有些意外,“是啊,你妈妈是?”
“沈玉兰。”
她一说这名字,林亚伦也懵了,“你妈妈是沈玉兰,你不是也姓沈吗?跟你妈妈姓?天呐,爱立,你知道吗?我舅舅向你妈妈求过亲。”
沈爱立点头,“我今天知道的。我就是因为这事来的。”想了想又补充道:“或许,他们还有第二次机会。”
第119章
林亚伦笑道:“爱立,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妈最近给我写信还说这事,真想不到一包干丝,还能牵出这样的缘分来。”他现在都后悔,应该早些喊爱立他们来家里吃饭,说不定就能早点给他舅舅牵线了。
他舅妈去了好些年,舅舅一直孤身一人,表弟前两年又去了支援边疆建设,目前也就是他姐姐一家偶尔去看看舅舅,平时日子可冷清了。
沈爱立也笑笑,“哎呀,我就是过过嘴瘾,我小姨这次从申城过来,她偷偷和我说的,我妈还不知道呢!”想了想又问林亚伦道:“你下午有没有事?不然去我家玩吧!”
“没有,刚好闲得发慌呢!我以为你还没回来,不然今天准去找你,你们在门外等我会,我稍微收拾一下就能出发了。”说着,还抓了一把果干给伊利和爱立,“梅条,我妈妈做的,给你们尝尝。”
沈爱立以为他想换个衣服,就带着小伊利坐在门口晒太阳,梅条有点酸,俩个人都酸的皱着脸。小伊利问爱立道:“姐姐,你能吃几根?”
“两根。”
伊利望着手上的一大把,“那剩下的怎么办?”他本来还想分给姐姐吃呢!
“咱们回家以后,分给院子里的人吃,大家一人一两根,很快就吃完了。”说着,拿了一块随身带的干净手帕,将俩人的梅条都包了起来,塞给小伊利道:“等回了家,你就给院子里的人分,让大家吃个新鲜。”
小伊利这才放松了一些,将手帕放在了口袋里,又问她道:“这回是要给大姨介绍对象了吗?”
沈爱立耐心地道:“这要问你大姨的意见,看她愿不愿意。”
“那肯定不愿意,你们都不愿意找对象,别人又非要给你们找一个,姐姐,我觉得你们大人都好奇怪,就非得找个对象不可吗?”
沈爱立一噎,竟然觉得小伊利说的很对,自己当初都不愿意相亲,现在还给她妈安排起来了,要是给妈妈发现,回头还不定怎么训她。
但是又觉得,妈妈一辈子都很不容易,而且听小姨的意思,林亚伦的舅舅似乎一直有意,说不定俩个人有些缘分在呢!妈妈这年纪,是不好再拖了。
正百无聊赖,沈爱立就听到身后的门开了。
她发现林亚伦不仅换了身衣服,还收拾了两大袋东西出来,忙起身问道:“亚伦,你干啥哦,别说这些是带到我家去的,你可趁早歇了这心思,不然我可连你都不带去。”
林亚伦和她处久了,一点都不怵她,缓声笑道:“都是我妈给我寄的,一点家乡的特产,我平时都在食堂吃得多,我本来也是准备,等周末将这些带去你那开火的。”
后面这话,爱立倒是信。
就听林亚伦又道:“等回头,我妈妈知道和沈伯母是自小的邻居,怕是都让我多带点给沈伯母尝尝。”而且,他这回可不是单纯的拜访,还有给他舅舅打前阵的意思,为此,他还特地花了点儿时间,把自己稍微收拾了一下。
他妈妈说他和舅舅年轻时候,有几分相似,林亚伦怕自己过于邋遢,影响了沈伯母对舅舅的印象。
沈爱立也就没有再推辞,笑道:“行,那你回头多去我家吃几顿,我妈妈一个人在家,周末也闷得很。”
这个提议正合林亚伦的心意,立即就笑道:“那真是太好了,以后周末我们几个要是不聚,我就去找沈伯母聊天。”务必给他舅舅在沈伯母跟前,多留些好印象。
说到这里,林亚伦和爱立道:“对了,住我楼上的张柏年和王元莉最近搬出去住了,我们院子里都清静了很多,不然我周末,都不会在家待的。”
爱立笑道:“那还挺好的,他俩还没有离婚啊?我以为会离了呢!”上次食堂中毒事件以后,王元莉就不在她们单位了,听说那次,王元莉肚里的孩子也没了,没想到竟然还没离开张家,继续和张柏年在一块过日子。
夫妻俩闹到那份上,还能接着过,也是俩个狠人。
俩人聊着,不一会儿就到了南华医院的家属院,沈玉兰刚从一楼的李婶子家出来,就见到女儿和伊利带着一位男同志过来,笑问道:“爱立,这位是?”
话一问出口,沈玉兰自己就已经隐隐猜到了,到底是甥舅,眼前的这位小伙子,和年轻时的贺之桢眉眼之间有几分相似。
果然听女儿介绍道:“妈,这是林亚伦,我和伊利回来的时候,经过他住的地方,就顺便去找他玩,他今天也闲着,我就喊他过来吃个晚饭。”
对女儿的说辞,沈玉兰不疑有他,压根想不到妹妹和女儿的打算,笑呵呵地和林亚伦道:“欢迎,欢迎,我今儿才知道,我们俩家有些故旧呢!贺大姐的儿子,和爱立竟然成了好朋友,缘分真是奇妙!”
小伊利还惦记着手里的梅条,和沈玉兰道:“大姨,这是林家哥哥给我的,我分你两根。”
沈爱立见小表弟从手帕里分了两根梅条出来,顿时一脸黑线,这家伙还真记得她的话。
沈玉兰接过来尝了一口,问伊利道:“是你林哥哥给的吗?”
也不等伊利回答,就和林亚伦道:“是你妈妈做的吧?林大姐在闺中的时候,手艺就很好。”
“是,我妈妈也和我提起过沈伯母,说您年轻的时候很勇敢,很有侠义心肠,从护校放假回来,还给我姥姥和姥爷看病.推拿。没想到爱立竟然是您的女儿,回头我妈妈.姥姥知道了,肯定特别高兴。”
听到林亚伦提起他姥姥,沈玉兰有些讶异,“哦?你姥姥还健在?身体好吗?”
林亚伦笑道:“挺好的,现在跟着我爸妈住。我给爱立的干丝,就是我姥姥做的。”
沈玉兰忽觉眼里涌出一点热意,没有想到老家的故人还在。当年她一意孤行逃婚离家以后,就再也没见过贺家婶子,心里有时想起来,还觉得有些遗憾。
贺家婶子很喜欢她,对她很好,只是当年父母没有过问她的意见,就给她和贺之桢定下了一月以后的婚约,让沈玉兰很难接受。
况且,当时她听隔壁的张姐姐说,贺之桢在外求学期间,自由恋爱处了个对象,那姑娘还找来她们那,张姐姐有一回上街还见过,说俩人感情好的很,贺之桢还给那姑娘买了根玉簪子。
连玉簪子的样式,张姐姐都给她描述了出来。让沈玉兰都觉得,像她也亲见了贺之桢给那姑娘买簪子一样。
她想着贺之桢定然和她一样,对这门亲事是有意见的,那边没有提出退婚,估计是不好违背长辈的意愿,她想了一夜,最终决定由自己来中止这场错误。
第一天就留了一封书信,离家出走了,先去了申城,后来碾转和同学到了汉城,在这里,认识了俊平的父亲。
此时,就听跟前长相肖似贺之桢的小同志道:“回头,我和您讨一张相片,给我姥姥寄去,看她能不能猜的出来是谁。”
沈玉兰有些失笑,问道:“你舅舅还好吗?先前我听爱立说,你们几个都还没有对象,那可比不上你舅舅,你舅舅读大学的时候,就把对象往老家带了。”
林亚伦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笑道:“您记错了吧?我妈妈说我像我舅舅,开窍晚,我舅舅大学毕业三四年,才谈了个对象,就是我舅妈。我表弟也就比爱立大两岁。”
沈玉兰一怔,当年贺之桢没有和那个找过来的姑娘结婚?
沈青黛站在楼上,听他们聊了会儿,笑着喊道:“爱立,还不把人带回来吗?”
沈玉兰这才想起来,还没请人去家里坐坐,忙招呼起来,一进沈家的门,林亚伦就把手头的两大兜东西递了过来,“沈伯母,你可别嫌弃,都是我妈给我寄的特产,有些还是我姥姥做的,带点给你们尝尝家乡的味道。”
爱立才旁边补充道:“亚伦说他以后周末,有空会过来蹭饭,妈你也别推,回头做给他吃。”
沈玉兰不赞同地看了眼女儿,和林亚伦笑道:“你看看爱立,可一点也不见外。”
林亚伦从善如流地道:“伯母,我和爱立是很好的朋友,她自然不能和我见外,可不得帮着我说话,不过她这话是真的,我真想着以后来您这多吃几次饭呢!”
沈玉兰不想,这孩子说的是真的,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这平时一个人住,也冷清的很,你要是有空就常来,这些东西我就收着了,回头给你做地道的苏菜。”
一直到晚饭后,沈爱立和小姨一起将林亚伦送出了院门,沈爱立才悄声道:“小姨,我和林亚伦提了几句,他高兴得很,搞不好今天晚上就给他舅舅写信去了。”
沈青黛点头,“等我回申城了,我和你姨父,也去一趟贺家。这些年,贺之桢倒来看过我几次,我先前没往这上面想。”
等俩人进屋,沈玉兰已经将碗筷收了起来,正接着水,准备清洗,见俩人回来,问妹妹道:“当年我走以后,贺之桢没有娶那个姑娘吗?张家姐姐不是说,那姑娘都追去了我们那,是贺家叔婶没同意吗?”
沈青黛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姐,你说的是谁?”随即,想起来了什么一样,忍不住轻轻开口问道:“姐,你就是听了张伽语的话,所以才走的吗?”
声调里却隐隐带着颤音。
她姐姐一辈子不幸的源头,原来还有一部分外界的人为吗?
第120章
想起来当年的事,沈玉兰也觉得那时候人有点傻,苦笑道:“是啊,我们那时候在申城读书,听的都是青年要独立自强.要争自由.勇敢走出家庭一类的话,我又听了张家姐姐说贺之桢心有所属……”
说到这里,沈玉兰就有些说不下去,说不悔恨是假的。她那次一走,彻底脱离了家庭和父母的庇佑,年轻的女孩子,涉世不深,其中的难处和苦处,就是现在想起来,沈玉兰都有些唏嘘。
而且也直接造成了,她和父母之间无法弥补的裂痕,父亲过世以后,她一直都懊悔,当年忤逆了他老人家的心意,让他老人家难做人不说,还为她的姻缘问题,忧心了好些年。
沈青黛已然像一只被侵犯的刺猬,恨不得将那张伽语扎出一个个洞来。
只恨自己那时候年纪小,不知道这些事儿,不然当年,她非得上张家门,将张伽语一张嘴撕烂,她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影响的是她姐姐的一生,是她父母无法安度的晚年。
而上次她们见面的时候,这人依旧云淡风轻的样,一点儿不见愧疚。想到这里,沈青黛不由冷哼一声,这笔账,她定然会找张伽语去算一算。
沈爱立见小姨表情不对,问道:“小姨,这里头是有什么误会吗?”
沈青黛深呼吸了两口,等情绪缓了下来,才和俩人道:“我那时虽然小,也知道贺之桢并没有对象,姐姐忽然留信出走,两家人都非常震惊,那封信贺之桢也看了,我听他当着大家的面说,要是姐姐不愿意,婚事就作罢,现在外面不太平,让家里给姐姐写信,让姐姐早些回来最重要。”
沈玉兰有些不解道:“那张家姐姐怎么言之凿凿的?她还说我是读了书的,不该像她一样困守在家里,应该出去自己争一份自由。”
沈青黛有些无奈地看了自家姐姐,“那是她自己对贺之桢动了心思,后来张家还遣了媒人去贺家,只不过贺家叔婶没同意。”那时候贺家婶子还来了家里两趟,问姐姐的消息,显然是还等着姐姐回去的。
沈青黛这话一说出来,沈玉兰才猛然反应过来,张家姐姐和她说那一番话时的心思,嘴唇微微颤抖,有些不敢相信。
这些年,有时候觉得自己熬不下去,她偶尔也会想起离家的前一天,张家姐姐鼓励她的话,说她毕竟是读了书,又有技艺在身上,在她们一群小姐妹里,是唯一可以靠着自己走出去的。彷徨.无助时,这些话语曾给了她很多力量。
所以,现在和青黛提起张伽语,她仍旧是称呼一声张家姐姐,她以为张伽语是真心为她好的,希望她能拥有一个不同于老家姐妹们的人生
没有想到,张伽语当年打的主意是贺之桢。她觉得是鼓励.是嘱咐的话语,原来不过是人家精心设计的圈套。
而她却信了很多年,甚而在逆境的时候,还会拿出来勉励自己。
过往的一层温暖.美好的面纱,一旦撕下来,内里却是这样的肮脏和丑陋。
让沈玉兰一时感觉到了冷意,好半晌才缓了心神,问妹妹道:“张伽语后来嫁到了哪里去?”
沈青黛仔细回想了下,“贺家没同意议亲以后,她迅速嫁给了国党的一位军官,做了填房。后来那家人跟着儿子逃到台岛的时候,没带张伽语母女,张伽语后来又再嫁了。有一年我在申城的第一百货公司还遇到过她,带着一双继子女买过年的新衣。”
沈玉兰皱眉问道:“那她前头的女儿呢?”
沈青黛摇头,“不清楚,没有见到过。”她觉得,等回了申城以后,倒是可以去问一问贺之桢,她们姐妹俩是因为父母都不在,所以很多年没有回老家了。
但是贺之桢的母亲一直健在,想来老家那边的人和事,贺之桢多少会知道一点。沈青黛不像姐姐那样好性子,她既然知道,当初她姐姐和她一家悲剧的源头,有张伽语的一份功劳,那怎么样,她也得找到人,好好向人家表达一番她的“谢意”的。
让她知道,欺负人也是有代价的,哪怕已然过了这许多年。
沈爱立宽慰了妈妈几句:“妈,你心里也别再难过,既然当初里头有误会,以后要是能遇见林亚伦的舅舅,你和人家说开就行。”
沈玉兰望了望女儿,淡笑道:“你这孩子想什么呢,林亚伦的舅舅在申城,我和他二三十年没见过面了,以后自然也不会遇见。”沈玉兰也不知道,如果当初她没有逃走,她现在的人生会是什么样的?
但有些事,错开就是错开,多想也是无益。她的青春不会再回来,走过的路也不会倒回去,变成没走过的。
沈爱立和小姨对看了一眼,见小姨摇头,她就没有说贺之桢那边的事。略陪着小伊利玩了一会,也坐车回了甜水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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