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大狱后我走上人生巅峰 第144章

作者:秀木成林 标签: 布衣生活 逆袭 轻松 穿越重生

  谢辞一瞪眼:“你说什么呢?!”

  他赶紧左右顾盼,幸好细雪飘荡的寂静雪原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他们两拨人。

  他一时十分理解张元卿夫妇的糟心,扯着他的耳朵说:“这里都中都地界了,赶紧把你这嘴巴闭上吧!”

  两人推搡拉扯,张宁渊嗷嗷叫,“哎哎呀呀,你居然扯我耳朵,这我媳妇扯的,我告弟妹去!”

  谢辞呸一声:“你有个屁媳妇!”

  平国公府把他那桩破事挖出来,已经退婚了。

  不过张宁渊这家伙虽然有点糟心,但此刻站在马车边,谢辞却是很开心的。

  顾莞冲车厢里的张元卿夫妇笑着自我介绍了一下,赶紧把车厢门拢上,把厚帘子也盖好,催促两人:“快走吧,外头冷,咱们到庄子上,我已经安排好了,先去庄子歇一夜。”

  后续怎么安排,问过张宁渊他们想法再作安排。

  ……

  车轮辘辘,谢云跳上马车接过细鞭,张宁渊则翻身骑上谢云的马,和谢辞并肩而行。

  细细纷扬的雪花,渐渐把车辙马蹄印子掩盖住了。

  雪丘旁的原野,又恢复的寂静。

  其实张元卿说的,神交是一个要素不假,但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儿子。

  顾莞没见过张元卿,没料想到张宁渊这个久卧病床的父亲,居然是这般一个威严又清醒的男人,襄城侯府张氏兄弟,居然政见和认知是截然不同的。

  不过转念一想,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当初张宁渊跪祠堂绝食求他叔叔出手为铁槛寺的谢家人斡旋,张母承受不住,亲自出面祈求,最后张元让答应了。

  但现今想来,应还有张元卿的默认在,没有他的认同,外头的事,光史夫人力道是不够的。

  不过吧,这些都只算一个基础,最终促使张元卿夫妇抛下所有,包括爵位随儿子出走的,独生爱子才是决定性的关键因素。

  张宁渊被关院子,当然不是没有试图逃跑过的。

  父子俩屏退了所有人,张宁渊第一次认认真真对父亲阐述了自己的理念和选择,叔父固执耿介,被老皇帝驱使,但他却极厌恶九层玉阶上的那个人,并且他认为对方未必胜利,且这个大魏朝下坡路越走越深了,他想去找谢辞,他相信谢辞,从未改变。

  张宁渊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阐述自己的理想和见解,他长大了。

  他很认真告诉父亲母亲:你们可以囚禁我一时,但不能囚禁我一辈子。我会走,我总有一天会越过这道院墙,一有机会我就会离开的,你们可能再也见不到我了。

  张元卿沉默了。

  他胎里带出的弱症,夫妻俩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么一个孩子,嘴里骂着嫌弃着,但是捧在手心视若珍宝地疼爱着。

  终于有一天,这个孩子长大了,他对世事有了自己的理想和志向,并要朝它奔赴而去。

  并且这个志向,其实也是得到张元卿认可的。

  虽然,要舍下的东西很多很多。

  张元卿一宿无眠,他思考了好几天,夫妇二人反复商量过,最后做下了一个决定,答应儿子。

  张元卿是侯府主人,史夫人是掌家主母,张家家风很好,并没有弟大欺兄和争掌家权这类事情发生,有了张元卿夫妇的安排,张宁渊才能这么顺顺当当溜出他的院子,带着父母驾车就跑出来了。

  他得意洋洋,给谢辞说他是如何如何说服他的老父亲的,又是怎么怎么样霸气侧漏让老爹“哐”一下觉得儿子长大了,然后把他娘也说服了,怎么准备东西云云,他智勇双全的全过程。

  马蹄嘚嘚,雪地上三人并驾而行,谢辞和顾莞相视一笑,在这通牛逼之下,他们听出张元卿夫妇无声的拳拳爱子之心了。

  张宁渊勾着谢辞的肩膀,两人一个人一个马背,他半吊在谢辞身上,露出一个欠揍的幸福笑脸:“怎么样?是不是很羡慕兄弟我?”

  “没关系,你娘还在,你还是有人疼的!”他拍拍谢辞心口。

  换了别人的,肯定不敢打这种趣,唯独一个张宁渊没有避讳直接就说了,谢辞也难得没有不舒服,他踹他一脚,“滚!”

  三人一路笑着说着,驽马哒哒,拉着马车一路来到东郊的一处小庄子。

  夜深僻静,疏疏几株老梅,暗香在雪中送来,房舍不新,但很安全坚固,已经连夜把屋子和庭院收拾起来了,火盆升起来把屋子烘得暖暖的。

  拆了门槛,马车直接进到台阶下,把屏风抬出来挡在四边,张元卿又裹了一件大斗篷,把兜帽和围脖系上,好一会儿,张宁渊和史夫人才小心把他扶下马车。

  蓝衣青披风,很高很瘦的男人,苍白而威严,史夫人扶着他,看着他父子二人,丰腴面庞微微笑着,一点都没有放弃侯夫人尊位的不舍。

  张宁渊赶紧扶着父亲上了台阶,临进屋门前,他挥手:“弟妹,改天再和你聊,我得伺候我老子睡觉了!”

  被张元卿打了一下,张元卿对谢辞颔首,还有顾莞,说:“老夫身体欠佳,请勿见怪。”

  史夫人也微笑点头。

  谢辞顾莞急忙拱手:“不见怪,夜深了,张伯父张伯母且快快歇息。”

  ……

  张元卿身体差,这大半天马车和寒冷,大家都很担心他吃不消,因此也不废话了,匆匆说过一句,张宁渊就赶紧扶着他爹进屋去了。

  张元卿最高,张宁渊略矮一点,史夫人虚扶着元卿,就着张宁渊撩起的蓝布门帘,一家三口进了屋。

  朔风夹着雪扑进廊下,除了张宁渊嘟囔一句,夫妇两人都没说话,但惊鸿一瞥,一家三口动作间流露出的温情却极之美好。

  顾莞不禁笑了。

  这个雪夜,她突然就感同身受地体会到了这种亲情的美好,她微微笑了起来。

  两人心情都很不错,也不困,目送了张宁渊三口进屋之后,又吩咐了几句,之后两人手牵手,沿着廊道,一路缓行到屋后的梅花林停下来。

  说是梅林,但也不到,七八株大大小小的老梅树,虬枝弯弯,雪渐渐大了,一片片纷飞自天空中洒下,与梅树梢头的梅花混为一体,在风中轻轻拂动,美丽又宁静。

  谢辞把手炉塞进顾莞的手里,披风拉开把她拢在一起,她笑着侧头瞅他一眼,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谢辞摸摸她的发顶,替她拂去浮雪,把斗篷的兜帽盖在她头上,“莞莞,你是不是想你爹和你娘了?”

  他注意到,顾莞看着张元卿夫妇和张宁渊互动的眼神,很柔和。

  顾莞捡起一个小树枝,戳了戳台阶下的雪地,“是啊!我是想起他们了!”

  她微微笑了起来了,“张元卿很像我爹呢,不是样子像,是那种表面很严肃,其实却很疼爱孩子的人。”

  “我妈妈,嗯我娘,也是这样微微笑看着我们,还会给我们做很多好吃的,我小时候嘴巴很挑,就得吃她做的,不做不吃,她就一边骂我小混蛋,一边给我做饭。但她总是做得很多很多,吃得我肚子溜圆。”

  谢辞一开始的时候,是想安慰顾莞的,因为她的父亲顾衍之已经去世,徐氏,徐氏居然会天天给女儿洗手作羹,果真是一个好母亲,他又想褒赞附和两句。

  但渐渐的,谢辞一句话都没说,他就这样把下颌贴着顾莞的发顶,静静听着她说她的爹娘。

  其实那天说重办婚礼的晚上,他还有一句话,“你有什么心事也可以告诉我。”但话到嘴边,下意识没说。

  其实顾莞和他说心事的时候是很少很少的,她基本没有说过。

  这是她第一次,娓娓道来她小时候的很多趣事,她的父母爹娘之间的情感。

  在这个寂静的雪夜,谢辞察觉了变化。

  他好像,终于碰触到了她的内心深处,有一种这样的感觉。

  让他连呼吸都放轻了,不想去打破这种感觉。

  檐角挂了灯笼,灯光投在两人的背后,两个影子坐在台阶上靠在一起,一样的高矮。

  顾莞抬起头,她的黑亮的眼睛有一层柔和的朦光,她神态间少了平时的那种洒脱和笃定,像一个真正的十八岁少女一样,柔和和他相视浅笑。

  经过了这多变故之后,两人都有了一些变化,两人的感情先前一直都是顾莞做主导的,可现在,好像两人是一样大小的。

  谢辞伸出手,把她的手扣在掌心,他的手指穿进她的手指里头,两人十指紧扣,他小声说:“等以后,咱们一起去祭奠你爹好不好?”

  顾莞怔忪了一下,少倾回神,她点了点头:“好!”

  她心里有些难以言喻的情感,她抱住谢辞脖子,谢辞立即紧紧拥抱着她。

  她长长吐了口气,闭上眼睛靠在他的颈肩。她的父母没去世,但或许等他们百年后就收到了,等这些事情都完了之后,她就领着谢辞去烧上一刀吧。

  并没有互诉衷肠,谢辞这次没问顾莞,但他感觉到,两人的情感又往前迈进了一步。

  他拥着她,仰头望天,纷扬的雪花之上,越大越大,星光已经不见了,黑乎乎的苍穹,朔风凛冽。

  他已经踏入中都地界了。

  区区半月,所知所想天翻地覆,但今夜种种,心力油然而生,他仰头,没什么是不可以的!

  ……

  张宁渊来了,谢辞也就终于知晓了父兄埋骨之地了。

  那是在东郊大河边不远的一个小山丘上,视野开阔,背向中都,面向北地。

  那时候谢辞刚刚越狱,尾随流放的谢家女眷北上相州,一家人都在北方。

  张宁渊他们告诉了谢氏父子,希望他们在天有灵,能保佑谢辞他们。

  那里冬天是一片开阔雪原,到了春天的时候,却又开遍地的鲜花。

  僻静又美丽。

  一大三小,三个坟茔,张宁渊他们是以伯父兄长之名,代谢辞所立的。

  他们就在这里,安静伫立着。

  雪停了,谢辞站在猎猎的北风之中,他身后的所有人,全部脱帽肃立。

  谢辞带着顾莞和所有人,三跪九叩,见过父亲兄长,之后在坟前洒下了三樽的烈酒。

  淡淡的酒香弥散在坟包之前,谢辞长靴黑衣,站在他们的面前。

  久久,他对顾莞道:“这不是他们想要的!”

  顾莞知道他在说什么,先前,谢辞说过,如果他有朝一日坐到了冯坤的位置上,他就能迫使皇帝下旨昭雪大白天下。

  那段时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巨权倾辄交锋的是震撼惊心的。辞身在局中,观感最是清晰直观。

  但今时今日,谢辞豁然知晓,这些其实都不会是父兄想要的。

  四矸山回来的这半个月里,他思来想去。

  谢辞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不能再陷入党争了!”

  这是一个黑暗不见头的旋涡,越陷只会越深。

  而他,现在已经拥有了自保的能力了。

  自卢信义以来,做的都是他需要做的,但却不是真正他喜欢做的东西。

  他忽生出了另一种的源动力,来自他敬仰如山的父兄。

  冷风呼呼,谢辞思绪一片清明:“我必须摆脱冯坤了。”

  细思,冯坤这个人是真的可怕,他居然渐渐生出了一种他比老皇帝好些的感觉,甚至渴望和冯坤一样。

  再这样下去,他就会成为一个和冯坤一模一样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