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大狱后我走上人生巅峰 第180章

作者:秀木成林 标签: 布衣生活 逆袭 轻松 穿越重生

  冯坤寥落颜改,一直都淡淡索然,他们很担心,能有个什么人和事见一下,不管喜怒不耻厌憎唾骂,也好歹有个情绪波动。

  “主子,见一见罢,瞧瞧她能说个什么?”

  黄辛说的,殷罗也道:“这顾莞也挺有能耐的,居然猜到咱们镇武军了。”

  田雨憋了半晌,也憋出三个字,“是的呢!”

  少倾,冯坤淡淡瞥了他们几个一眼,轻嗤一声:“只要不蠢,都能猜到,这就有能耐?”

  他原来闭目躺在卷起的大窗旁,夏日炎炎,夕阳很大,但感觉俱没能落在他身上,冯坤似在索然的冬季,孑孑孤寂,他动了一下,几缕银丝混在黑发中在青竹色的潞绸上滑落,垂在他的肩侧。

  冯坤呼了一口气,他站了起来,神色淡淡盯了窗外半晌,“既然你们都说见,那就见见罢。”

  他有些讥诮,无可无不可地道。

  顾莞还没有走进来,他就知道她会说什么了。

  那就瞧瞧,她能说出什么新意来罢,瞧她能怎么劝服他出兵?

  冯坤面无表情,冷哼一声。

  ……

  殷罗一撩帘帐,上下打量顾莞半晌,显然这个谢夫人的自称让他惊奇了一下,“进来吧,主子要见你。”

  顾莞松了一口气,她随即深呼吸一口气,站了片刻,抬步往侧边那个大帐行去。

  但一进去,饶是她满心都是怎么说服冯坤出兵的事,猝不及防,也被惊了一下。

  我靠啊!

  冯坤静静站在窗畔,田雨站在一侧,而殷罗引完人之后,站在另一侧,一个美人短榻在窗前,而半背对着她伫立在榻侧的那个人,背影明显消瘦了一些,轻薄的青色潞绸襕袍在身,一头长发松松半系在背后,竟是黑白掺杂。

  几缕长而直的银色在鬓边和脑后,有的被发带绑起来,有着在底下的半披散。

  帐内点了长明烛,半昏半明,有一缕夕阳射进帐内,青衣白发,非常醒目。

  沐贵妃死讯之后,冯坤一夜白头。

  冯坤背影一种挥之不去的落索寂寥,连过往那种叫人不敢逼视凌厉感都消失了。

  “怎么?很惊讶?”

  冯坤蓦地转过身,那双长挑的丹凤眼扫了她一眼,他神色淡淡,有些讥诮勾唇,但目光如冷电般的锐利冰冷,这么一眼一句话,那种侵略感立马又出来了。

  冯坤是寥落孤孑,但那也是他的私人情感,他的权倾天下和睥睨天下并不是靠打感情牌打出来的,他再怎么变化,身上的凌厉都不会改变一星半点。

  顾莞赶紧摇摇头,半晌,她道:“节哀。”

  她想了想,冯坤这个外表,她没法装看不见,而她是知晓全情的。

  短短两个字,冯坤心口一窒,帐内的气氛几乎是马上就沉下来了。

  顾莞忍不住捏了捏拳,但都到了这份上,她装眼瞎充看不见,反而更没有诚意。

  冯坤倏地转头看她,他喉头上下滚动偏片刻,哀恸不是时间能消弭的,更何况只是过去了这么短短的几个月。

  他的脸色一下就阴沉下来了,蓦地转身坐到大帐上首的主座上,他的声音也比从前暗哑了很多,“别废话,你是来劝我出兵的吧?”

  冯坤讥诮一笑,冷冷道:“说。”

  他居高临下,倒要瞧瞧顾莞能说出什么来。

  其实面对冯坤这么一个强势又凌厉并且洞悉人心的人,到了跟前,你会发现你其实没什么废话煽情可以说,这些统统都没用。

  唯有剥索干净那些赘余,直接把你想说的都倒出来。

  冯坤也不是旁人三寸不烂之舌可以触动的,现在连利益干系都没有了,只有他内心深处真正存在的,想做的,才有可能去做。

  不然,都是废话。

  冯坤也不会听她废话。

  顾莞深吸一口气,抬头直视冯坤,冯坤目光锐利冷漠,他冷笑,他很早就发现,顾莞一点都不害怕他,从一开始就敢直视他。

  但顾莞下一刻,一句话,就让他敛了笑。

  顾莞说:“你还是很在意跟随你多年的这些人吧?”

  在意他们的生死,和将来。

  倘若冯坤孑然一身,无儿无女无亲人,他或许可能已经追随沐贵妃而去。

  一夜白头,顾莞有点难以想象这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但冯坤没有自刎,他离开中都之后,没有现身,不咸不淡,但也随大流动了。

  能最后劝住他的悲恸,支持他扛过最痛苦的那段时间,必然是他身边的人。

  所以顾莞猜,冯坤应该还是很在意他身边的殷罗这些人的。

  她深呼吸一口气:“他们那么好,你真的不多为他们想想吗?”

  现在能不咸不淡,那以后呢,“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这年头还有兵的,北戎必杀。

  现在战火不涉及镇武,但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想必,冯坤也很清楚。

  冯坤讥笑一敛,面无表情,而殷罗田雨几人当即大怒:“你闭嘴!”

  殷罗甚至后悔带顾莞进来了,他们怎肯让自己影响冯坤,他们都不会肯,殷罗厉声:“我们追随主子,上天地狱,我等不悔!”

  “你懂什么?!”

  殷罗对冯坤急道:“您别听她胡说八道,”他一个箭步上前,冷脸推搡顾莞出去,站在帐门处的谢梓等人立即冲上来,双方甚至连刀剑都拔出来了。

  混乱中,冯坤面无表情:“完了?”

  “那你可以走了。”

  他冷冷道,讽刺勾了下唇,笑意不达眼底,往后靠在太师椅背上。

  “不!”

  顾莞喊了一声,她伸手,挥退谢辞等人,也挡了殷罗一下殷罗的手,她一个箭步上前,脱离了人群。

  她就站在冯坤面前,两人相距不过四五步远,帐内终于静了一下。

  顾莞一瞬不瞬盯着冯坤,她很认真说:“我知道,若你出兵,就必定你是真正愿意出,否则我说什么都没用。”

  顾莞说完之后,低了下头,她从怀中内袋取出一个荷包,“我是来给你送这个东西的。”

  她顿了顿,“你应该,还记得它吧?”

  因为,这是冯坤的父亲当年的随身之物。冯良玉第一次见归宁省亲的徐氏时,临时见的,没带表礼,他赶紧摘下了颈项上的玉玦,赠与徐氏当作见面礼。

  徐氏说,当时她父亲还急忙拦着,说不用,改天补上,这是冯良玉心爱之物。

  一个小小奔马玉玦,马蹄踏章,而不是常见的马踏金钱。少年时冯良玉一见这个玉玦喜欢它,因为他说,人人都爱金钱,那谁来做实事要事,他要把这个玉玦天天挂着,告诫勿忘初心,只要当官一日,就要守住官印,绝不得川望蜀同流合污。

  顾莞小心把东西倒出来,是一块很小的白玉玦,托在有些泥尘的莹白掌心,伸出递在冯坤面前。

  冯坤脸色霍地变了,他腾一声站了起来。

  他视线触及玉玦,倏地抬头,终于一反先前无波无澜的状态,那双冷电般的丹凤眼波涛骤涌,他一瞬不瞬盯着顾莞。

  半晌,他冷冷道:“你拿这个东西来作甚?”

  但垂在身侧的双手,却倏地攒紧成拳。

  两人都没说话,但两人都心知肚明,那点亲戚关系其实是真的。甚至当年,冯良玉和顾莞的外祖父太原牧徐襄还很熟悉,两人不但是亲戚,还是师兄弟忘年交。

  徐氏大族,徐襄迎娶永嘉县主,任太原府牧,坐镇一方,而冯家阖族良善,却是地方小家族,不能给冯良玉出仕助力。

  所以冯良玉最先出仕的时候,是投奔的徐襄。

  顾莞深吸一口气,微微翻转手心,把那个玉玦倒进冯坤的手心,“物归原主了。”

  她沉默半晌,“我确实是想来让你出兵的,我来之前,还说有五成把握,因为,我猜,你大概还没忘记你的父亲。”

  冯良玉嫉恶如仇,耿介孤直,一生都在竭力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开渠通水,为民请命,在这个日渐沉疴的世道坚守是很艰难的的,他灾年竭力调集赈粮,丰收又全力竭挡上面的抽掉吞税。

  徐氏回忆:“那是很好很好的一个人。”

  徐舅舅直接说:“如果当初不是因为他咬死不松口不肯落井下石,冯家大约最后不会落到那般的田地。”

  徐家,是被除去李淳那场糜良之乱牵连的,而冯家当时属徐家党羽之一,再被牵连的。

  所以最开始,冯坤才对顾莞有那么一点微妙。对的,若有似无的一点不知名微妙。审视、冷眼,但从来没有打过招呼,就当过去渊源和那一点亲戚关系不存在。

  要不是这次,顾莞也不打算认亲认戚,原主都没交集不认识,更何况是她?

  她也知道成败就在眼下的,冯坤垂眸盯着玉玦,神色晦暗不明,似下一瞬暴戾而起的状态,让谢梓等人心弦紧绷,已经迅速来到顾莞的身边。

  顾莞轻挥手,让他们后退,半晌,谢梓等人才慢慢后退几步。

  顾莞扯扯唇笑了一下:“别担心,他不会无缘无故伤害我的。”

  冯坤抬了下眼睑,面无表情,冷冷道:“哼,你倒是自信。”

  顾莞其实也不是真笑,她顷刻就收敛了,轻声说:“如果你要动手,早就动了,不是吗?”

  要归根到底的话,冯家当初其实算是被徐家牵连的,虽然关键是冯良玉宁死不肯指证。

  但大面上来说,是这样没错。

  冯坤第一次见顾莞,隐隐有种除两人之外谁也没有察觉的审视,不用怀疑,正是因为这段渊源。

  但他最终没有对顾莞动手。

  徐氏和徐舅舅,那是因为有了新的必要了。

  仿佛曾经这些旧事,他都已经忘记了。

  但正是因为这个仿佛忘记,才是今天顾莞那五成把握的根本。

  “我外祖父和冯叔父,都很优秀,真遗憾,我没能见过他们。”

  顾莞心里也挺紧张的,但她一字一句,尽量放缓速度说。

  清缓了女声褪去平日的明快清脆,变得有些沉重,遗憾。

  冯坤捏着玉玦的那只手,不禁收紧了起来了。

  这年头,好人都难长命,一如谢信衷、赵恒,庞淮,高鸣恭,徐襄,冯良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