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提子多肉
宋宛儿点头:“昨日还去了,见了林老夫人和林家兄妹。”
“是吗?你们都聊了什么?”
“没什么正经的,就林老夫人十分为景图哥哥的婚事发愁,说这次他终于回来盛阳,一定不能再拖了,要好好相见一下。”
“哦?”皇上嘴角勾起嘲讽笑意,“她是这么说的?”
宋宛儿不解地看了眼太子哥哥,见他面色凝重,不由转头问父皇:“怎么了?”
皇上却不愿多说,只是笑着说:“行了,既然宛儿都来劝朕,就让太医进来吧。”
宋宛儿也未多问,只陪着父皇让太医诊了脉,看太医开了药方并煎好药汁,又和母后一起服侍着父皇喝了药,才留下母后照顾父皇,自己和太子一起退了出去。
出了后殿,兄妹俩沿着红柱游廊慢慢走着,宋宛儿拉住哥哥衣袖,小声问道:“刚刚父皇问起林家,今日父皇是因为林家而生气吗?”
太子犹豫了一下,左右看看无人,方低沉回答:“今早父皇大发雷霆,是因为嘉临关有些消息传了过来。”
“嘉临关?不就是林老将军驻守的关口?”
“对,就是关于林老将军的,细节我此时不能多说,总之不太妥当。”太子叹了口气,“也不怪父皇生了这么大的气,昨日才出了秦应之事,父皇已经十分恼火,今日又收到嘉临关的消息。秦应和林将军都是当年辅佐父皇继位的功臣,如今却都有了二心。”
宋宛儿睁大双眼,惊诧问道:“二心?难道说林将军有叛逆之举?”
太子连忙示意宋宛儿低声,他压低嗓音嘱咐:“并未有确凿证据,只是你知道父皇性格……谨慎,他已生疑,此事十分棘手,宛儿切记不要声张,尤其不能让林家察觉。”
宋宛儿点头答应,她明白皇兄其实想说的是父皇性子多疑,只是无法明说。
她平时从不热衷政事,是因为她不喜亦没有必要,可她极其聪慧,垂眸思索片刻,便意识到此事当真十分棘手。
此时如若让林家得知,万一激起变故,反而更加不妙。只是思及一直亲密的林家兄妹,她心中有些烦乱,静默片刻,又问道:“皇兄,你说秦应和林将军曾辅佐父皇登基,我年纪小,没经过父皇当年继位之事,是有什么故事吗?我听说昨日秦应在朝堂之上貌似还说了些什么。”
闻言,太子却又立刻正色改口说道:“你别听别人说那些乱七八糟的,父皇是天选之子,继承大统亦是顺应天道,哪有什么故事?”
宋宛儿知道皇兄不愿直言,她一双灵动双眸转了转,亦不再多问。
太子想到什么,又问道:“对了,父皇身体有恙,怎么驸马没和你一起进宫探望父皇?”
宋宛儿连忙掩饰说道:“他一大早就出府去拜访一位赵国来的故人,母后宣召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府中了。”
太子瞥了眼急着维护自己夫君的宋宛儿,无奈摇摇头,说道:“你呀,就一直袒护他。你回去劝劝他,都已经是大宋的驸马了,别总和皇室这样疏离,多跟父皇亲近亲近。”
宋宛儿立刻笑着辩解道:“奉安从来没有刻意要跟皇室疏离,他不过是性子冷些罢了。”
这时有人匆匆过来行礼,请太子去上书房议事,原来皇上龙体有恙不能理政,委托太子代为处理政务。
见状,宋宛儿也无法再留皇兄细聊。
太子离开后,宋宛儿矮身坐在游廊一侧的长凳上,细细回想皇兄说的话,总觉得背后有不能明言之意,却又无从揣测。
她转身趴在栏杆上看着庭院中那颗白皮松,挺拔苍劲,像极了赵奉安挺秀身姿,又想起早上和他口角了几句,尚未消解,不由心中烦闷。
呆坐了一会儿,身后传来皇后声音:“宛儿,怎么还不回去?”
宋宛儿连忙起身,转身时已带上笑容,迎向母后:“是想等母后出来,问问父皇情况如何?”
“刚躺下睡了。”皇后叹了口气,“你父皇这几日心情一直不好,昨日从早朝中回来,十分生气,更是连晚膳都没用。”
宋宛儿眼眸一转,正好自己不愿回府面对赵奉安,她挽起母后手臂,娇声说道:“我在宫中住几日陪陪父皇,可好?”
毕竟是已经嫁出宫的女儿,皇后犹豫片刻,“你留下陪你父皇自然好,只是你府中……无碍吗?”
宋宛儿故意做出轻巧的无谓模样,笑着说道:“无妨啦,奉安一直很惦记父皇和母后,还总劝我来探望你们呢,一会儿我叫人回府去通报一声就好了。”
皇后欣慰说道:“如此甚好,既然如此,你就随我回凤微宫住吧。”
作者有话说:
宛儿:哼,本公主离家出走呢!
小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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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蝶恋花
宋宛儿陪父皇母后一起用了午膳,之后便陪着父皇下棋谈笑。直到日影偏西,她见父皇露出疲态,才告辞退了出来。
从德仁宫出来后,宋宛儿径直去了文渊堂。
文渊堂是宫中存放书籍史料的宫殿,平时没什么人来,寂静幽深。以前宋宛儿住在宫中时,经常来这里找书看,不过以前她只爱看些游记或志异类的书籍,今日倒是去了史记那列书架,在上面找了许久才找到皇爷爷传位给自己父皇的记录。
那册子很薄,前面大段都在歌颂先帝英明仁德,接着又是长篇累牍地颂扬当今皇上聪慧英勇,在一众皇子中如何脱颖而出。
宋宛儿心知这些记录大多是当权者所留,也就一目十行的看下去。
在列数当今皇上还是仁亲王的种种英明事迹中,宋宛儿突然注意到有件和赵国有关之事。
因为赵奉安乃赵国人,宋宛儿对赵国之事总是多上了些心。
她定睛看去,原来是说赵国多年隶属宋国,受宋国庇护,上任赵王却生了异心,忘恩负义地欲要背叛宋国,令先帝十分气愤并且忧心。
幸得仁亲王不愿见战争纷乱,只带了一名伴读作为随从,只身潜入赵国,成功平叛赵国之乱,为先帝分忧解难。
至于如何平叛的过程,则只字未提。
宋宛儿细细读了两遍,发觉父皇平叛赵国之乱之后的第二年,就被先帝立为太子,之后很快便继位成为大宋皇帝。
看来当年平叛赵国,是父皇能够继承大统的关键事件。
而其中提到的伴读,想来就是秦应,这和传闻亦对应起来,只是不知林老将军在其中起到什么作用。
宋宛儿印象中,赵国一直是宋国的附属小国,国力羸弱,竟从未听闻赵国曾有过如此波折动荡,也未听赵奉安提起过。
她心中算了算,父皇去赵国平乱那年,赵奉安不过三四岁的年纪,他又只是大臣周云忠之子,并非赵国王室成员,所以估计他也并不知情。
她正低头思忖着,听到殿外传来轻轻敲门声,接着是霍念低沉声音:“公主,驸马出事了。”
宋宛儿一惊,手中的书“啪”地掉在地上,她也顾不上捡起来,连忙急步走了出去,焦急问道:“驸马怎么了?”
霍念正在外面候着,躬身行礼禀告:“驸马爷是在来宫中接您的路上遭遇了刺客,被刺伤了。”
宋宛儿声音都发了颤:“他现在如何了?”
“应该性命无碍,驸马已经被送回府中,也叫了大夫过去了。”
霍念话未说完,宋宛儿已经提着裙摆匆匆下了台阶,一叠声地吩咐着说:“马上回府,快点。”
*
驸马爷遇刺受伤这件事非同小可,宫中已经知晓,并派了看外伤最拿手的御医来诊治。
宋宛儿回到公主府后殿时,天色已经暗沉,御医正在卧房中为赵奉安包扎伤口。
一身黑衣的温铮在门口伫立拦住公主,恭敬行礼说道:“公子吩咐卑职在此候着公主,说知道公主怕见血,担心您受惊,待包扎好了伤口再让您进去。
宋宛儿早褪去了平日娇俏慵懒的模样,她眉头微蹙,脚步未停,看都没看温铮一眼,径直绕开他推门进了卧房。
此时,屏风后的紫檀架子床前围了三四个人,想来是御医带来的随侍,地上扔了好些被血浸透的棉布,水盆中的水也被染成鲜红色。
听到动静,床前围着的几个人转头看过来,连忙行礼:“拜见公主。”
赵奉安正平躺在床上,瘦削脸庞上没有一丝血色,赤着上身,一道极深的伤口从左肩划至胸口,皮肉都向外翻着,他肤色本来偏白皙,就愈发显得伤口狰狞。
赵奉安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眸,看到立在屏风旁的宋宛儿,她脸色惨白着,嘴唇也在颤抖,好像这一刀是刺在她身上。
他用了些力气才说出话,声音沙哑,“宛儿,你出去等。”
宋宛儿上前几步想去床边,却又听赵奉安加重语气说道:“宛儿,你听话些,你在这里,大夫也不能专心。”
这时,头发花白的御医也躬身行礼,说道:“公主,驸马说得对,您在这里对病人无益。不如待老夫处理完驸马伤口,再请公主进来。”
宋宛儿眼眶红红的,咬了咬嘴唇,终是转身出去。
温铮仍然伫立在门口。
宋宛儿扶着锦寒定了定心神,遂坐于后殿右侧主位上,叫来温铮询问驸马遇刺的经过。
原来赵奉安从香缘楼回来后,一直在府中等公主,却没想等到她打算留宿宫中的消息,他随即吩咐温铮备车入宫,看样子是想接她回来。
赵奉安一向低调,出行一般只带温铮一人随行,此次亦是如此。
他二人行至一条幽僻巷子时,从旁边一所废弃宅子中突然蹿出一个黑衣刺客,举刀便刺,幸好赵奉安功夫不弱,身手敏捷,并未刺中要害,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听到此,宋宛儿出声打断,声音沉冷:“你不是一直跟着驸马吗?这么多年功夫是白练了?”
听出公主责备之意,温铮立刻跪下解释道:“那人出现得太突然,而且目标明确,直冲公子而去,卑职和公子均毫无防备……无论如何,公子此次受伤,卑职罪该万死。”
“晚点儿再治你的罪,我且问你,那行刺之人呢?”
“当时公子受伤,卑职只能先救护公子,让那个人跑掉了……”温铮跪着,腰弯得更低,“只是……”说了一半,却又住了口。
“只是什么?”宋宛儿追问道。
“那人行刺时,似乎嚷了句报仇什么的,当时情形紧急,卑职并未听清楚。”
“报仇?”宋宛儿低声重复一句,垂眸思索着,赵奉安为人清冷,极少与人亲近,亦极少与人结仇,唯一一个便是昨日倒台的秦应。
秦应这几年做人嚣张,受了如此挫折,极有可能会狗急跳墙,前日不是刚刚将青颜刺伤吗?
宋宛儿指尖点了点桌面,看着仍然跪在面前的温铮,说道:“驸马伤成这样,你作为贴身侍卫,护主不力之罪是跑不了的,自己去内务府认个罚,扣你三个月薪俸。”
“是。”温铮俯身拜下。
“还有,驸马是皇亲国戚,岂容刺客如此嚣张?你去将此事禀于大理寺,让他们去严查。”
温铮口中答应着,俯身更低,也掩饰住了他略带诧异的神情。
他以为这位平日娇滴滴的公主见驸马受伤,可能会心疼,会哭鼻子,甚至会发脾气责难下人,却没想到她竟能如此心思细密,处理妥当,当真让人刮目相看。
这边温铮刚刚退了出去,卧房房门从内被打开,御医带着一众随侍走了出来。
宋宛儿连忙起身迎上去,急急问道:“驸马怎么样?”
御医对公主恭敬行礼说道:“公主放心,驸马性命无碍。不过伤口很深,失了些血,还是要修养一段时间。”说着,便絮絮叨叨地交待着需要注意的事宜。
宋宛儿心中记挂着屋内受伤的赵奉安,哪里有耐性听御医唠叨?
她留下锦寒侍候着御医开药方煎药,自己则转身进了卧房。
快步转过屏风,宋宛儿看到赵奉安正靠坐在床头,他换了干净的雪白中衣,如果不是脸色发白,已经看不出什么受伤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