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乱终弃剑修后他黑化了 第138章

作者:猫猫调查员 标签: 奇幻魔幻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相爱相杀 穿越重生

  梦里对方总是半跪着,再不然就是坐在她身边,侧身懒洋洋伏靠在陈邻膝头。那样的姿态,让陈邻错觉对方好像是一只大型猫科动物,心情愉悦时会用尾巴勾缠主人脚腕的那种。

  但梦里总是听不清楚对方在说什么——只记得他雪白长发,眉心有朱红印花,那张秀美端庄的脸上总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不是第一次梦见这个男人了。这几天,几乎是日日夜夜的在梦见对方;有时候是在一片赤红的海里,有时候是一片黑夜笼罩的荒野上。

  陈邻完全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完全不认识对方。但诡异的,她居然感觉对方很可怜,感觉对方是自己的熟人。那种熟悉感仿佛与生俱来一样的存在,当她注视对方时,心脏变得柔软,情绪变得平静又安定。

  ……或许就像周莉说的那样,她是不是该尝试去谈个恋爱?

  晚饭约在一家法国餐厅,宋栖元提前到了,来接陈邻,路上两人聊了聊画展的事情——宋栖元也提到了那副红色流星雨的作者——他说作者是在老家的楼顶看见了那场流星雨,恍惚间看见了和其他人视野里完全不一样的东西,所以才画下了那幅画。

  这餐饭本该是一个暧昧信号的开始。但宋栖元一提那幅画,陈邻顿时失去了和他迂回的兴趣,反而额外问了画家的联系方式。

  一顿饭吃完,宋栖元提出送她回家,陈邻婉言拒绝,自己沿着马路走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打车。

  在出门之前,她还想着或许可以尝试着接受宋栖元——对方是自己的一个系的学长,有相近的爱好,长得也不错,家庭条件更是不必说。

  要谈恋爱的话,似乎是很好的选择。

  但到了餐桌上,和宋栖元面对面时,陈邻心底又感到几分空落落的。她总觉得缺了什么,和对方聊天时有些心不在焉,稍微走神片刻,脑海中便瞬时浮现出那白发少年似笑非笑的脸。

  总觉得对方应该还有更多的表情。

  或许是垂了眉眼故作可怜,或许是歪着脑袋满脸无辜的使坏,又或许是——

  前方十字路口,亮了红灯。陈邻停下脚步,抬头时也将自己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一并扔出去。她不禁自嘲自己最近是真的精神状态不好,不然怎么会对一个梦里出现的虚幻形象生出诸多妄想。

  于是打开前两天朋友发来的保健品链接,连夜下单复数。回家路过药店时,陈邻也进去买了点养生补气的,回家后挨个拆开,按照剂量先吃了几包。

  红参粉末,冲水之后味道有点奇怪。陈邻吃完就睡了,睡觉之前郑重其事的对着天花板说你今天晚上别来我的梦里。

  结果还是梦到了那个人。

  这次是在荒野。

  一片被黑暗笼罩的虚无荒野,那人单独的走着,身上衣服破破烂烂,唯独雪色长发干净又柔顺。陈邻一口气跑到他面前——看见他正面,那张漂亮的脸上布满血污和伤痕,伤痕也蔓延到脖颈和锁骨上,就连他破烂衣服遮不住的胳膊上也都是疤痕。

  “你怎么受伤了?”陈邻惊慌无措,伸手去拉住他衣角。

  他停下脚步,垂眼看陈邻,干裂的唇张开,似乎说了话。可是陈邻完全听不见他说了什么。

  “我听不见——你说什么?”

  对方又重复张嘴,可陈邻还是听不见。陈邻前所未有的,感到慌乱起来,她生平第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不会读唇语,不管怎么看对方的嘴唇都看不出对方在说什么。

  听不见这个人的声音,这个认知令陈邻心慌意乱,甚至手足无措。明明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却毫无由来的对他感到熟悉,为他受伤而着急。

  他眨了眨眼,长而密的眼睫颤动,忽然弯起唇角笑。哪怕受了伤,青年笑起来也很好看,小猫嘴弯起唇角时,甚至还显得有些不合时宜的可爱。

  他弯腰,往陈邻面前凑,离得那么近,呼吸落到陈邻脸颊上,陈邻甚至能嗅到他身上凝固的血腥气。她以为青年要亲她,慌乱一瞬,垂下眼睫——结果对方只是抬起手,粗粝指尖抹过陈邻脸颊,嘴唇张合说出来一句话。

  陈邻仍旧听不到他的声音。

  只是这次离得太近,对方又只说了简短的两个字,所以陈邻记住了他说话的口型。

  骤然自梦中惊醒,睁开眼时天外还是黑的。陈邻捂着额头从床上坐起来,满脑子都是梦中那人最后说的两个字。

  她还记得那口型,在犹豫片刻后,循着记忆低声重复对方的口型。

  “别哭。”

  她在梦里哭了吗?

  这个疑问浮上心头,陈邻捂着额头的手顺势往下,摸上自己脸颊,摸到一片冰冷的湿润。她好像真的在梦里哭过,哭得满脸都是眼泪。!

第135章

  去洗漱室洗了把脸,把脸颊上黏腻的泪痕都洗干净。陈邻两手撑着洗漱台,弓腰凑近镜子。

  镜子里倒映出一张苍白的脸,眼眶底下单薄的区域皮肤泛出一层不大健康的,灰蒙蒙的,浅的蓝紫色。那张脸淋了水,水珠汇聚在眼窝和唇峰上,垂下水滴,而后又顺应重力滚下去,啪嗒一声砸开在洗漱台上。

  陈邻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抽出洗脸巾擦拭自己脸颊上的水珠。放置洗脸巾的盒子就在面前,陈邻抽了两张洗脸巾后,手上动作忽然停住。

  她目光停留在自己手腕上——细瘦又白得晃眼的手腕,不知道什么时候,上面戴着两根缠绕的编织红绳。红绳互相衔接的首尾,编织成一个简易的蝴蝶,垂下一截红色尾巴。

  但是陈邻不记得自己是从哪里得到这条红绳手链的了。

  手链上光秃秃的没有任何装饰品,比起作为‘装饰品’的话,更像是本命年红绳或者寺庙祈福的那种红绳。

  忽然间这些天所做的怪梦全部涌上脑海,梦里那白发赤金瞳的漂亮青年抬手为她梳理头发时,手腕上也有红绳晃动。

  他手腕上的红绳,收尾处亦被编织成蝴蝶的模样。

  陈邻死死盯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绳,不断从那些,关于梦的记忆里搜寻对方手腕红绳的特征。梦之所以是梦,正因为它在人脑记忆中很难留下清楚的,确定的印象。

  大部分人印象深刻的梦,细节都是他们自己在不断的回忆中,靠大脑发挥自己出色的瞎编能力,去不断完善的。

  陈邻不管怎么回忆——哪怕她已经连续快一周,不停的在梦里看见对方——但陈邻始终无法确定,青年手腕上真的有绑着这样一条红绳吗?他手腕上的那条红绳,真的和自己手腕上这条一样,有蝴蝶模样的束口吗?

  本该清晰的梦境,越是回忆越是恍惚,除了对方那头醒目的白发,以及漂亮的脸蛋之外,陈邻居然无法确认他身上的任何一个特征。

  她用洗脸巾胡乱擦干净脸上水珠,转头跑出家门,摁响隔壁房门。

  公寓楼是两户一层的设计,陈邻就算把门铃摁烂也不会影响到其他人。但不等她把门铃摁烂,那扇电子门滴答一声先开了,周莉满脸怨气站在门口。“大小姐,现在是凌晨四点,你最好是有天大的事情要问我,不然我真的会杀了你。”

  陈邻抬起手腕,在她眼前晃了晃,“你知道这两条红绳哪里来的吗?”

  周莉眼珠转动,追着陈邻晃来晃去的手腕,皱眉:“我怎么知道。你去寺庙了?看着像是寺庙里的祈福红绳……你本命年不是还早?”

  陈邻:“所以你也不知道——我之前没有戴过这条红绳吧?”

  周莉被问得莫名其妙,只好回答:“不记得了,没有注意过。”

  陈邻本来饰品就很多,花里胡哨什么类型的都有。两人虽然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但并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黏在一起的关系;即使天天见面,周莉也并不会额外注意陈邻手腕上戴的是什么饰品。

  她回家后,又在手机联络方式上委婉问了另外几个最近有见面的朋友,但是大家都对陈邻手腕上的红绳没有印象。

  一通询问下来,外面已然是天光大亮。

  陈邻关了手机,两手并着揉了揉自己的脸。并没有清醒多少,仍旧困倦得厉害,眼皮闭上的一瞬间,感觉马上就可以睡过去——实际上陈邻也真的睡过去了。

  *

  她又在梦里看见那个人,摇摇晃晃走在一片黑暗的荒野上。这片荒野上一点光都没有,连惨淡的一点星光或者月光都没有,那人也没有灯,却一直坚定的在往一个方向走。

  他好像很清楚自己要去哪,每一步都迈得无比坚定。

  他边走,边在暗色土壤上留下点点滴滴的血迹。这时候陈邻才发现他手上有伤:从小臂到手腕,皮肉翻卷着,不断往外滴落血液。

  红绳手链挂在他受伤的手腕上,蝴蝶束口垂下,被裹在一层凝结的血痂里面,随着他往前走,一下又一下,轻轻撞在青年掌心。

  陈邻不禁捂住自己手腕,她完好无损的手臂也在这个瞬间隐隐作痛起来。

  附近浓稠的黑暗涌动,自黑暗中扑出形容丑陋的野兽——转瞬间将青年扑倒,张开獠牙咬在青年肩膀。他发出一声闷哼,转手摁住野兽头颅,以蛮力撕开它脖颈。

  腥臭热血喷涌出来,浇了青年半身。他推开野兽抽搐的,尚未死绝的尸体,爬起来继续往前走。走了不过几步,青年一头栽倒,手在地面抓出一行血迹。

  他身上血污的地方太多,让人分不清是他受了太多的伤,还是杀了太多的活物——又或者说两者皆有。

  旧伤新伤重叠,痛觉早就麻木。他面朝下趴在地上喘息,然后又挣扎着爬起来。只是试图爬起来而已,膝盖和小腿的反应却慢得好像生锈零件,费了漫长的时间,才终于从地底爬起。

  眼前视线被血污遮挡,全部都是一片浑浊。徐存湛只是凭借直觉,向某个方向走去。

  自他出生至今,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但这一切都是徐存湛自己选的,他不仅想送陈邻回家,他还想到陈邻身边去——抛弃原来的世界,抛弃身为天劫的责任,逃亡另外一个世界,犹如亡命之徒奔赴那虚幻的桃花源。

  要复活陈邻其实并不困难,就像当初万识月做的一样。这世界上不会有人比天劫的命更硬,只要将天劫的命运线挑出来共享给陈邻,她就能复生。

  同时也会共享弊灵根的命运。

  徐存湛见过失去妈妈痛不欲生的陈邻,他不想再给陈邻带来任何的厄运。所以他没有走更便捷的天路,而是选择走这条路。

  介于虚假与真实之间,传说中可以抵达桃花源的‘混沌’。亿万年前天地未分,盘古一斧凿开天地,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沉为地;但天地并未被完全凿开,渡过天涯海角,世界尽头,便能看见盘古未能凿开的天地。

  那就是‘混沌’。

  越过‘混沌’,越过里面无数的魔,恶鬼,虚幻假象,在里面抛弃自己原本拥有的一切,就可以得到新世界的认可。只要能活着走出‘混沌’,就可以洗去原本世界留在他身上的一切烙印。

  弊灵根,天劫,可怕的修道天赋,这些形容词的前缀都将与徐存湛无关。同样的,他再也不会给陈邻带去厄运,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只要他能活着走出这片荒野。

  手臂上挑开命运线的伤口始终没有愈合,失血过多使徐存湛的脑子大部分时候都浑浑噩噩,只余下前进与活下去的念头。偶尔片刻清醒,眼前却会恍惚的看见陈邻——看见她哭得很可怜,来抓自己衣角,嘴巴一张一合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徐存湛听不清楚她的声音,不知道该怎么哄她,盯着她哭红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只好用手给她擦眼泪,笨拙的挤出一句:“别哭。”

  但效果一般,她的眼泪怎么这么多?擦了两三遍,总有新的眼泪掉下来,掉到徐存湛手背上。

  他一路走过去,受了不少伤,知觉早就麻木了。但是陈邻眼泪掉在他手背上,他却眼睫一抖,恍然感觉到了痛。

  那逼真的幻想转瞬即逝,徐存湛却想到自己进酆都走马灯去拿转魂丹的时候,走马灯也让他看见了陈邻。

  他生来就那么聪明,所以从小被人骗,也从小就知道自己在被骗。可是陈邻不一样,她愚笨而天真,自己受了伤也永远不会责怪别人。

  徐存湛临死前也想见她。

  徐存湛想被这个人爱。

  不知道第多少次摔倒,徐存湛没有力气站起来了。他用手背抹掉脸上阻拦视线的污血,艰难的往前爬。

  他想见的不仅仅是自己臆想出现的虚幻念想。

  他想见到真正的陈邻。

  *

  陈邻自梦中哭着惊醒,醒来时便伸手抓紧了自己胸口的衣服。那片布料被她抓得皱成一团,陈邻却完全不在意,只急着呼吸。

  每次呼吸,氧气穿过喉咙肺腑,器脏急速运作带起一连串隐隐作痛。

  陈邻缓过一口气来,惶然跳下沙发——阳台外面投进来昏黄暮光,外面已经是黄昏,太阳将云层边缘染成暗紫色。从开阔式阳台往外看,摩天大楼鳞次栉比,有些广告牌已经提前开始亮灯,五光十色的光华在城市半空中流转。

  她隔着外层玻璃看城市,抓着横栏的手不自觉收紧,心里却空落落的。

  总觉得少了个什么……她的身边,缺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但是陈邻记不起来自己缺了什么,她难以自制的感到焦虑,就好像一个出门前打开微波炉往里面放了炸药的人,出门后反复的思考自己将炸药放进去后,到底有没有开微波炉一样。

  觉得是很重要的事情,必须要记起来,但是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

  焦虑到没办法安静的坐着,没办法去做任何事情,她神经质的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却又忽然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这样了。

  也许她是病发了。

  就像妈妈刚离开她的那段时间一样——吃药——吃点药就会好了。

  脑子里慌不择路冒出这样的念头,陈邻抖着手打开卧室抽屉,倒出□□咽下去。吞下药片后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喝水,但是床头水杯空空荡荡,陈邻也已经将药片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