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绿豆红汤
海珠拒绝,从头到尾都裹上了,她行动不便。
一条大鱼飞上船,韩霁眼疾手快地扯着风平和潮平躲开,说:“都离开船头船尾,往二楼去,别往船头船尾站。”
砸在船板上的海鱼疯狂甩尾,船板被它砸得咚咚响,海里的鱼群继续上跳,砸在船底和船舷上,撞晕了又砸进水里,水花四溅。
海珠走下木梯趴在船舷上看情况,韩霁走过来问:“可是不对劲?”
“不清楚,我要跳进海里才能看清情况。”
韩霁随手指个随从,说:“腰上绑绳子,下船去海里看看情况。”
随从麻利地扯过船尾的麻绳绑腰上,纵身一跃跳进海里,很快绳子绷直,入水的那截麻绳划破海面,又极快地合拢。瞬息的功夫,入水的随从拽着绳子钻出水面,船上的人立马卷起绳子拉他上船。
“海里有鱼群,密密麻麻的,我被鱼撞了好几下。”上船的随从抹着脸说。
“没有漩涡就行,那就不用管了。”海珠说。
“什么情况?”侯夫人高声问。
“遇到鱼群了,没事。”韩霁说。
齐老三看着海下的情况眼馋,这要是他自己的船,他就拉几网鱼上来,到了码头能卖上十两。
跟在官船后方的渔船发财了,一网网鱼拉起来,水仓里被填满,船板上堆满了鱼,渔民站在鱼堆里,手拿船橹砸鱼头,砸昏过去的鱼码在一起,险些要漫过船舷。
官船先停泊在码头,此时夜色已经从海上漫到岸上,草亭上挂的灯笼在风中摇晃,杜小五站在灯笼下问:“海珠,你们回来的时候可看见渔船了?天马上就要黑了,还有二三十艘渔船没回来。”
“马上就回来了,就跟在官船后面,他们遇到鱼群了,个个大丰收。”
还等在码头收死鱼的小贩精神一振,冲出人群高声喊:“爹,快回去推车。”
“我也回去借辆木板车来。”守在码头等爹等叔叔的小孩兴奋地蹦起来,提着松垮的裤子往家跑。
韩霁一行人穿过熙攘的人群离开码头,晚上在酒楼吃饭,齐老三跟海珠打个招呼,先推齐二叔回去。
“三楼雅间啊!我还是头一次上来。”于来顺压低了声音激动地跟秦荆娘说话,“听说八方酒楼的蜜汁炖鱿鱼好吃……”
秦荆娘拧住他腰间的肉,瞪他一眼,让他闭嘴不准丢人。
于来顺吃痛,暗暗嘀咕她现在脾气大惹不得,转眼在大堂里看见认识的行商,他迅速按下脸上的痛意,像只高傲的大鹅扬起脖子走上三楼。
“你二叔……”齐阿奶进门了跟海珠低声说:“我回去一趟,不让你二叔过来了,我们回去的时候给他带两盘菜回去就行了。”
“有什么事?”韩霁过来问。
“我二叔上楼不方便,你在大堂再安排一桌,待会儿我二叔和三叔在大堂吃。”海珠估摸着她三叔到雅间里反而拘束地吃不饱。
“行。”韩霁应下。
在海上飘了一天,老老小小都累了,也饿了,上菜了就安安静静吃菜。于来顺念念不忘的蜜汁炖鱿鱼端上来,他先给平生挟一个炖成棕红色的鱿鱼,又给秦荆娘也挟一个,他听人说这道菜又贵又好吃。
侯夫人看过去一眼,心想这人虽然精明外露看着有些蠢,但心性不差。
一顿饭吃完,海珠问:“伯娘,你们今晚是歇在青石巷还是回岛上?”
“青石巷。”
“回岛上。”
韩霁跟他娘一前一后开口,侯夫人看看她儿子,改口说:“那就不住岛上,夜里风浪大,早上鸟叫又吵人,睡不好。”
“那就回吧,我困了。”海珠起身,她昨夜没睡好,晌午又没睡,这会儿吃饱了眼皮子就发沉。
一行人下楼,齐老三跟齐二叔已经先行回去了,韩霁指派两个随从送秦荆娘一家三口回去,其余人一道往青石巷走。
酒馆里推杯劝酒声震天响,街上喧闹,巷子里也不算清静,街坊邻居饭后出来散步消食,走累了就坐在门口唠嗑。
“还没歇下啊?”海珠路过打招呼。
“哎,刚吃完饭。”夜色里不知谁接了话。
“在等我回来吧?”侯夫人笑言。
巷子里一寂,继而响起一阵哄笑,二旺奶问:“将军夫人,你什么时候走?”
“明早就走,我改日闲了再过来。”
仆妇打着灯笼开门迎出来,两家人各进各家的门,门关上了,街坊邻居也起身准备回家睡觉。
“将军夫人还挺和善,一点不端架子。”红珊娘说,“跟我想象中的贵人不一样。”
“人家连皇宫都去过,见过皇上和娘娘,本身就够尊贵,哪需要在我们小老百姓面前端架子显尊贵。”她婆婆接话,说:“回了回了,也该睡了,别吵着人。”
巷子里很快安静下来。
齐老三回来了就烧洗澡水,海珠到家了直接拎水去洗澡,齐阿奶和贝娘则是忙着收拾韩霁送来的提亲礼,聘金和金玉首饰都搬进海珠的房里,茶叶、酒水、糕点、生果都搬进库房,幸好他们没准备肉食,天热搁不住,隔夜就臭。
“二少爷,夫人让我来传句话,定亲了你也规矩点,不能乱来。”老嬷嬷到韩霁住的院子里来传话。
“让她早点睡。”韩霁黑着脸关上门。
侯夫人听到回话哼笑了一声。
……
一夜过去,韩霁一大早醒来先去街上买早食,他回来时遇到齐老三推车去打水,他让开路让木板车先走,“三叔,海珠可起来了?我买了早饭,你吃了早饭再忙?”
齐老三摆手,推着车快步出了巷子,他跟韩霁的年岁差不多,韩霁喊他喊三叔,他总觉得怪怪的。
巷子里还没有人走动,韩霁拎着食盒走进海珠家,他见海珠打着哈欠开门出来,笑盈盈地问:“还没睡好?”
海珠打量他一番,说:“亲自去买的早饭?”
“嗯,醒的早。”
齐阿奶背着韩霁冲海珠笑,海珠也喜眯眯的,她洗了脸漱口后坐到桌边先吃饭,“你也坐,你吃过了?”
“你先吃,我给我娘送一份回去。”韩霁快步回去又快步过来,他跟海珠对坐着吃饭,说:“我还是隔十天过来一次,要是来不了就让随从来给你送药。”
海珠点头。
冬珠和风平也相继起床了,看见院子里多了个人俱是一愣。
“快来吃饭。”海珠喊,她吃饱了,放下筷子去切韭菜,完全没有跟韩霁腻腻歪歪的心思。
等侯夫人收拾好了,韩霁要送她回府城,海珠洗了手去码头送行。
“闲了多去府城陪我说话,西望不在家,家里人少,挺冷清的。”侯夫人说。
海珠点头应好,“下雨天我就过去,天晴了我要去出海。”
“依你。”
官船离开码头往东行,海珠走上她的船拎水清洗船板,等齐老三过来,她跟他赶在退潮前离开码头。
“海珠,你还出海啊?”杜小五问,“你都是少将军未过门的媳妇了。”
“只是多了个身份罢了,又不影响什么。”海珠不做解释,她去岛上接老龟。
第152章 一大群魔鬼鱼在海上飞
“我带了两张渔网, 要是像昨天一样遇到鱼群,我们多撒几网鱼拉回去卖。”齐老三把渔网铺在船板上,在船上没事做, 他正好修补加固渔网。
“再过一个月我把燕窝交给韩霁托他帮忙卖去北方, 四月底的时候应该就能收到钱,到时候你就别出海了,在家里陪着我三婶,那时候她也快生了。”海珠说。
“行, 四月底五月初, 海上也不平静, 你也别到深海来。”
海珠琢磨了片刻,点头说好。
她坐在船尾,脱了鞋卷起裤子踢水花, 这时候日头初升, 海风还没被日光浸透,带着咸湿水汽的风清凉,席卷着人, 再舒服不过了。
齐老三在她背后不时瞄几眼, 心里纳闷又是佩服,说实话, 大侄女能嫁进将军府, 他就是嘴上不说,心里也是觉得很有面子的,晚上关上门躺在床上也会忍不住跟贝娘叨叨一阵。而海珠八风不动, 人前人后一个样, 这就显得他这个当三叔的很虚荣了。
“海珠——”他喊了一声,“你婚事定下了怎么也不见你激动?”
“激动啊。”海珠大笑几声。
“嘁, 你奶说要去贝娘家提亲的时候我高兴得两晚没怎么睡,这才是激动。”
“我也两晚没睡好。”
“真的?”
“嗯。”海珠坦然承认。
“你的态度看着跟往日也没什么不同,装的还挺像。”
海珠哈哈笑,她摸着老龟的龟壳说:“这你就不懂了,我冷静点,韩霁就会忐忑点,他心里不确定我的想法,可不就会主动对我好。就像今早,亲自去买早饭送来。”她发现韩霁很吃若即若离这一套,他也很享受就是了。她明面若是掌握了主动权,他下意识会来征询她的意见,她若是表面上不作为,他就会主动地想法子来拉近关系。
“我们又不常见面,得让他惦记着。”海珠见齐老三面露震惊,她“嘘”了一声,说:“可要给我保密,你听了就忘了。”
“那你干嘛跟我说,你可以糊弄我。”齐老三为难,以后他见到韩霁更要躲着走,他怕自己憋不住话。
“你肯定是为我着想的,我干嘛糊弄你。”海珠赤着脚走到船头去拨动船帆调整方向,说:“你看我奶,她看得明白就不担心。”
齐老三觉得这话中听,可不是嘛,他就是在为海珠着想。他放下纺锤靠在船舷上看路过的海鸟,难得地动脑子琢磨了好一会儿,说:“你说得对,对男人就得像钓鱼,没有鱼饵不上钩,饵料多了吃一嘴就跑了。”
海珠走到他对面,弓下身似笑非笑地说:“你可好好待我三婶,别沾了权势鼓了腰囊就花了心肠,你要是学那不正经的人夜宿花柳,招蜂引蝶,我让韩霁打断你的腿扔回老家。”
“你倒是为她着想,你放心,我们家不出坏种。我娶你三婶回来是为了保护她的,不是为了欺负她,我哪天要是做了错事,别说打断腿,你就是把我扔海里喂鲨鱼,我也不说二话。”齐老三继续修补渔网。
日上三竿,楼船抵达燕岛,风帆降下摇橹撑船进崖洞,老龟紧张地翘起脖子。海珠和齐老三攀上崖壁了,它趴在船头不敢下水,苦苦守在船板上。
太阳升至正中,崖洞口落下晃眼的日光,太阳一寸寸西斜,阴凉的崖洞里逐渐变得明亮,当红黑色的崖壁映上绚烂的光晕,铁钉和石壁相撞的响声慢慢下移。
老龟这才顶着干燥的龟壳栽进水里,它绕着山壁游,大口吞食啄食山灰水藻的鱼虾。
“这一天天的,全在海上飘了。”踏上船板,齐老三抽了灯笼一屁股坐下,在岩壁上攀爬一个多时辰,胳膊和腿都是酸软的,采燕窝的时候一直提心吊胆,现在放松下来头也疼。
海珠先拆了铁钉鞋垫去底仓舀水喝,她舀瓢水上来递给齐老三,一同瘫坐在船板上,支着两条长腿靠在船舷上,疲乏地说:“等我买上大船了,我就不过来了。”
“买大船要多少钱?”齐老三问。
“大几千两吧,我算了下,加上你给我的燕窝,一天采三斤多,算作卖一百两,我采三四个月就攒够钱了。等五月中旬禁海了,我先拿钱去找船匠让他先造船,钱不够了开海了我再来采。反正最晚是今年年底,明年是不用再来了。”海珠看老龟游过来,她让她三叔拖它上船。
齐老三摇橹划船出崖洞,不等升船帆,他盯着远处海面上飞起来的黑点说:“海珠你过来看,那是虎鲸吧?夭寿啊,密密麻麻一大群。”
海珠下意识先看老龟,它放松地趴在船尾,没有如临大敌的样子。
船升起了帆,海珠跟齐老三站在船头往远处看,相隔的距离越来越近,两人都看清了从海水里飞起来的玩意是什么。一大群魔鬼鱼像鸟一样扇动两翼在海上飞,从海水里冲出来,在海面上滑翔,又落进海水里溅起一大捧水花。
“噢,到了它们发情交/配的季节了。”齐老三恍然,他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讲过,这是公魔鬼鱼在吸引母魔鬼鱼,就像雄鸟给雌鸟展示颜色亮丽的羽毛。
“快快快,快靠近,得亏我们带的渔网多。”齐老三激动死了,昨天错失了发财的机会,今天可得抓住了。
上一篇:夫君他不可能是黑莲花
下一篇: 穿成反派他长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