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怡然
“不早了,我先走!”
谢不惑冲谢知非一颔首:“三弟早些睡,明亭你也早点睡。”
谢知非懒得连屁股都没抬,“二哥,慢走。”
裴笑这时才又转过身,拿眼睛问三爷:他干嘛来了?
谢知非勾唇:我哪知道!
裴笑:瞧着有些不怀好意?
谢知非:把瞧着二字去掉。
“晏姑娘,这么晚了,你这是……”
眼神正勾勾搭搭的两个人同时跳起来,一个理了理微乱的衣裳,一个把微乱的衣裳理了理。
晏三合看着面前的男子,“我找谢知非有些事。”
谢不惑往边上让了让,“快进去吧,三弟和明亭在院子乘凉。”
“嗯!”
晏三合一点头,侧身从他面前走过去。
片刻后,院子的门“砰”的一声关上,接着有落栓的声音。
谢不惑走到拐角处,转过身看着那院子昏黄的灯光,目光变得十分的古怪。
像是愤怒,又像是不甘,还有深深的隐忍。
……
院子里。
晏三合看着谢知非。
“徐晟不是别人,刑部侍郎的独子,你确定能撑腰?”
谢知非有些吃不准她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担心什么吗?”
晏三合:“前脚我出事,后脚徐晟出事;我一介孤女无足轻重,但我背后的谢家……”
裴笑抢话道:“你是怕事情惹到谢家头上?”
“我只是提个醒。”
晏三合:“也许三爷和谢家是不怕的。”
她声音不温不淡,直直地传入他的胸腔,谢知非感觉自己的心泡进了热水里,暖极了,也舒服极了。
“别担心!”裴笑下巴一横:“横竖有我呢!”
晏三合看小裴爷一眼,没理会。
“谢知非,李不言到你们北城兵马司报过案,我在你那边画过押,他徐晟的案子是案子,我的案子也是案子,我身后谢家的案子,更是案子。”
谢知非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
“三爷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晏三合转过身,走到院门边,拉开门栓的同时,轻声道:“恶人先告状!”
谢知非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原本疲倦的身体,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劲都上来了。
这世道,好人怕坏人,坏人怕恶人。
他徐晟要是认准谢家动的手,就得先承认他动谢家的人;
两个案子一前一后,谁也没确凿证据,就看谁的腰板硬,后台硬。
“明亭?”
裴笑一脸得意:“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别藏着掖着,使劲夸。”
谢知非扭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要夸她?”
“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哎哟喂,我裴小爷看娘子的眼光,简直逆天。”
谢知非不理会这人的德行,一把拽住他的手,“走,陪我找我爹 去。”
裴笑笑得一脸狡诈,“谢五十,到了你爹那里,咱们什么章程?”
“委屈的,咱们有。”
谢知非黑眸一眯,坏笑:“割小兄弟的,咱们没有!”
……
五月的京城,发生了两件不大不小的事。
一件是刑部侍郎徐来的独子,被一蒙面人割了小兄弟,做了真太监。
此案原本由西城兵马司接手,不知何故闹到了锦衣卫处。
锦衣卫根据徐晟的描述,全城搜捕一个身形偏瘦,个子小巧的年轻男子。
另一件事,内阁大臣谢道之新收的养女,光天化日之下差点被坏人劫持。
此案由北城兵马司接手,北城兵马司的老大是谢家人,为了避嫌,他主动把案子交到了锦衣卫手上。
锦衣卫根据苦主的描述,全城搜捕两个蒙面人,其中一个右手带着伤。
锦衣卫指挥使冯长秀被这两个案子,闹的是一个头两个大。
为啥?
因为新做了太监的徐晟,一口咬定是谢府的三爷把他的小兄弟给割了,但没有真凭实据。
还因为谢府三爷指证是新太监徐晟,指使扈从劫持谢家养女,但也没有真凭实据。
徐家的身后是汉王;
谢三爷的身后是裴大人,裴大人身后是皇太孙,是太子。
哎啊啊……
冯长秀感觉自己痔疮病都要犯了,索性把两个案子都往抽屉里一压,来了一个——拖!
谢道之什么涵养?
任由徐来上窜下跳,就是一声不吭。
文武百官冷眼看了三天的好戏,心里没有半点对徐家绝后的同情,反倒隐隐生出些担心。
联想起前些日子季家的被抄……
看来汉王一脉已经按捺不住,开始蠢蠢欲动。
又要没有太平日子过了!
三天后。
天刚蒙蒙亮。
一辆马车悄无声息的从季府门口出发,穿过南城门,直奔官道而去。
马车行出十几里,忽然被人拦下来。
第215章 送别
季陵川掀帘一看,眼眶瞬间发热。
“哎哟,我的舅舅哎,可别,那头还有两位呢!”
裴笑指指一旁,“你见着他们俩再哭也不迟。”
“滚蛋。”
季陵川艰难地跳下马车,整了整衣衫后,一瘸一拐地走到亭子里,正要下跪,被赵亦时一把拦住。
“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多礼。”
“殿下,就让我再跪一跪吧!”
季陵川推开赵亦时的手,伏在地上,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头。
磕完,又艰难爬起来,转过身冲一旁的谢知非深深一礼,吓得谢知非赶紧扶住。
“季伯这是做什么?”
“一是谢谢你千里迢迢为季家走这一趟;二是替我谢谢晏姑娘,她……”
季陵川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紧的握着谢知非的手不放。
谢知非见他短短数日,整个人已瘦得不成人形,头上一根黑发都没有,诸多话也是哽在喉咙里。
“陵川不必难过。”
赵亦时:“过些日子南宁府有新知府上任,到时候我会叮嘱他暗下照顾你。”
谢知非一听这话,装作无意地瞄了裴笑一眼。
裴笑站在赵亦时身后,目光也向他看来。
四目相对,两人心里确认了一件事:周也的死讯已经传到京中。
季陵川松开谢知非的手,转身道:“陵川谢过殿下。”
“京中你也安心。”
赵亦时拍拍他的肩,“先蛰伏几年,总有扬眉吐气的那一天。”
季陵川听到这话,淡淡一笑。
“殿下不必对季家太过上心,做个闲人未必不是他们的福分。”
“生死走一遭,陵川倒是什么都想开了。”
季陵川看着远处的天际,像是在与赵亦时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从前我汲汲营营,一心只想着出人头地,封妻荫子,光宗耀祖。后来才明白,人活一辈子,到头来只有自个。
从前不懂什么叫难过,以为哭的撕心裂肺就是难过,后来才知道,真正的难过是说不出来,叫不出来,哭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