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怡然
裴明亭走进堂屋,他的心上人坐北朝南,一双黑眸正淡淡地看着他。
真是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啊!
裴明亭精气神一下子提了起来,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
“三合,找我来做什么?”
“裴明亭,你是不是闲的?”
看看,受了惊吓不是?
也不怪她受惊吓,我小裴爷这么好的条件,哪个女子被我相中了,都会自我怀疑一番。
“哪里闲,我这几天都快要忙死了。”
裴大人看她一眼,“三合啊,王媒婆是京里顶顶有名的媒人,就没有她牵不了的线,搭不上的桥,为了请她,我可是三顾了茅庐。”
晏三合一时心情复杂,“所以,你是当真的?”
“谁会拿自己的婚姻大事做假?”
裴笑上前一步,目中柔情万分,“晏三合,在娶你这件事情上,我裴明亭比真金还真。”
“你……”
“你别忙着说话,先听我跟你说三件事。”
裴笑伸出一根手指头,“这头一件事,我升官了,右善世升到左善世。”
晏三合:“有什么区别吗?”
“有啊!”
裴大人一脸的骄傲,“现在整个僧录司,我说了算。”
“然后呢?”
“然后,我就成了四九城里最年轻的五品官儿,将来前途不可限量的。”
这些话,裴笑在心里字斟句酌地盘算了很好,也练习了很多遍。
“三合,以后你就是堂堂正正的官太太,等几年,我的官再做大点,就能帮你请个诰命,这辈子你见着谁,都能抬头挺胸。”
了不起,裴大人!
晏三合竟无言以对。
裴笑伸出第二根手指头。
“我是我爹的嫡长子,虽说后面还有个庶出的,虽说我对医术一窍不通,但我爹说了,家业还是要传到我手上的。”
裴笑:“裴家的百药堂,除了京城以外,咱们华国还有四十八个分铺。”
嗯,你裴家家大业大!
“人吃五谷杂粮,这病啊痛的少不了,也谈不上日进斗金,但这辈子吃香的,喝辣的,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最主要的是,咱看病不求人啊,都是别人来求着咱们。”
晏三合算是听出来了,官太太是给她地位,百药堂的东家是给她银子。
有了地位,有了银子,她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裴笑笑眯眯再伸出第三根手指。
“我这人,平生不好女色,勾栏听曲那都是逢场作戏,当不得真。
只要我得了你,什么通房,什么小妾,什么姨娘,统统边上去,我就守着你一个。”
裴笑越想,心头就越美。
“将来咱们生个一儿半女,男娃传宗接代,女娃帮她寻个好人家,这日子过得既踏实,又称心如意。”
晏三合:“……”
是称心如意,连下一代都想到了。
“最后我还得多说一点。”
裴笑这回指了指自己。
“长相是一表人才,气质是卓尔不凡,心中更是有大义与大爱,别说四九城,就是整个华国,打着灯笼也难找的,晏三合,你好福气啊。”
我谢谢你啊!
晏三合目光越过卓尔不凡的裴大人,看向正在门槛外、竖着耳朵偷听谢总管。
“谢总管,裴家来了几个人?”
“回晏姑娘,就小裴爷和王媒婆两个。”
两个?
晏三合瞬间就明白了怎么一回事——这人是瞒着父母长辈,自个偷偷跑来的。
大门大户里的婚姻,那都是要拿一杆称称的。
男方几斤几两,女方几斤几两,两相一称,份量差不多,才算门当户对,才能作成好事。
一个孤女,一个裴家,差了十万八千里都不止,这就逼得裴明亭不得不来个先斩后奏。
想明白这一点,晏三合再看裴笑的眼神,便透着些不一样。 傻是傻了点,傲是傲了点,但心却是一颗真心。
对真心,晏三合还以真心。
她淡淡一笑:“裴明亭,齐大非偶这四个字,你可听说过?”
就防着你用这个做借口呢!
裴笑笑得不以为然。
“我的字还没你写得好,作画更是不用说,聪明连你的一半都没有,算什么齐大非偶?”
原来这傻小子是这么想的,晏三合倒不得不拿出杀手锏。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不算私相授受,可对?”
“对啊,所以我请媒人了。”
“父母之命在前,媒妁之命在后,可对?”
“这……”
“我晏三合虽一介孤女,却也不是随便之人。”
晏三合目光锐利地看着他:“你真有心向我求娶,请府上长辈出面,带着媒人,挑个黄道吉日,拿着拜帖再来。”
裴笑眉头皱起,“三合,咱们非得这样吗?”
“非这样不可!”
晏三合口气异常坚定。
“到时候,我应,或者不应,当场会给你一个答复。汤圆,替我送送小裴爷。”
“慢着!”
裴笑还没得到晏三合一句话呢,哪里肯走。
“三合,你好歹先给我透个底啊,这事儿你自个是个什么想法?”
我的想法说出来,怕凉了你的心。
“我这只手,从前摸过死人,以后也会摸下去。”
晏三合伸出手。
“你想与我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也要先掂量掂量敢不敢握住我这只手,这就是我先给你透的底。”
第253章 非偶
“晏姑娘当真是这么说的?”
“大奶奶,一个字都不敢掺假。”
谢总管缩了下脖子,心说我只是把死人那一段给瞒下了,免得大奶奶夜里做噩梦。
“真真是个聪明的啊。”
朱氏拍拍胸口,把吊在喉咙里的那口气顺下去,“这一番话,全了两家人的颜面。”
谢总管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一旁的春桃还没回过神来,“大奶奶,这话怎么说?”
“我问你,你如果是晏姑娘,是应下好呢,还是拒了好?”
“这……”
春桃设身处地想了想,“还真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朱氏追问,“为什么?”
春桃:“若应下了,万一裴老爷,裴太太不同意呢,岂不是闹得人家裴家鸡飞狗跳。”
朱氏苦笑:“以小裴爷的性子,鸡飞狗跳还是轻的,只怕以后都不得安宁,晏姑娘就成了罪魁祸首。”
春桃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若不应下,小裴爷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当场落得个没脸,他能甘心?”
“就算他能甘心,他身后的二老也不会甘心。”
朱氏缓缓接过话。
“裴家那是什么家世,晏姑娘又是什么家世。我儿子相中她,那是她祖上积来的福,她倒好,一口拒了,这可不光是在打小裴爷的脸,也在打整个裴家的脸。”
春桃惊得朱唇微张。
“晏姑娘是老太太的故人,如今住在咱们府里,她打裴家的脸,就是咱们谢府打裴家的脸。她成了罪魁祸首,就是咱们谢家成了罪魁祸首。”
朱氏幽幽地看着谢总管。
“谢、裴两家要好了几十年,从来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只有说两家越来越要好的,没的说因为一桩亲事,而闹得一拍两散的。谢总管,我说她全了两家人的脸面,有没有错?”
“大奶奶说得半点没错。”谢总管深深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