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的短命鬼长命百岁了 第257章

作者:怡然 标签: 穿越重生

  梅娘把绣花鞋放在灯下,“姑娘看这里,看到了什么?”

  晏三合大吃一惊,“这池塘里竟有一轮倒映在水中的圆月。”

  “我看看。”

  谢知非拿过绣花鞋,“哟,还真是。梅娘,这是怎么做到的?”

  “绣线不一样。”

  梅娘:“这种绣线一定要在灯下看,才能看到,那天我大意了,虽然也是在灯下,但没看得那么仔细。”

  晏三合:“梅娘,你说你也有这样一双鞋子?”

  “是。”

  梅娘叹了口气,“那时候只想着怎么招人怎么来,看到这么个稀罕物,自己就想办法也弄了一双。”

  这话又没头没尾,晏三合听得云里雾里。

  谢知非见她皱眉,忙咳嗽了一声,“梅娘从前是丽春院的头牌。”

  丽春院?

  勾栏?

  男人的春宵窟?

  空气突然凝滞。

  晏三合和李不言对视一眼,竟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反倒是梅娘低低笑了一声,“对不住三爷,我让晏姑娘受惊了。”

  “别这么说!”

  晏三合抢在了谢知非前开了口。

  “这世上没有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去那种地方,都有苦衷。是我该说对不住,让你又想到了从前。”

  梅娘一怔,静静地看了晏三合一会,又笑道:“嗨,什么从前不从前的,我早忘得一干二净,否则怎么过了这几天,才想到那绣花鞋的事儿。”

  晏三合伸出手,在梅娘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那我们就说回绣花鞋的事。”

  一股凉气浸入皮肤之下。

  梅娘心底浮起一丝异样的情绪,没觉得凉,只觉得暖。

  “姑娘也知道,丽春院这种地方,最不缺的便是年轻的,容色好的,身段俏的小娘子。

  我虽是个头牌,但花无百日红,总有年老色衰的那一天。人一老,皮也松,肉也松,就不招男人待见了。”

  梅娘嘴上说忘得一干二净,但神色仍慢慢黯淡了下来。

  “可在高处呆久了,就不想落下来,我就动起了别的小心思。嗨,无非就是在穿衣打扮上更别致些,更新奇些。

  有一天,我听有位客人说,教坊司有小娘子夜里穿着这种绣花鞋,搏男人欢心,我便让婢女去打听是怎么一回事。”

  “等下!”

  “等下!”

  晏三合和谢知非竟同时喊出了这两个字。

  两人一对视,晏三合脱口而出,“你的意思是,穿这鞋子的人,是教坊司的小娘子?”

第260章 好话

  梅娘“嗯”一声,“听说是从那边时兴起来的。”

  晏三合立刻一扭头,“谢知非,教坊司是个什么地方?它和丽春院有什么区别?”

  “一说到这个就问我……”

  谢知非笑得痞坏痞坏的,“晏三合,我这形象在你那里,还翻不了身啦?”

  晏三合无语了,“三爷,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别扯话题,你就说能不能翻吧?”

  “翻,翻,翻。”

  晏三合苍白的脸上,激出一层气急败坏。

  谢知非见她恼成这样,心里得意一笑,“真正说起来,教坊司还不光是寻欢作乐的地方。”

  “那是什么?”

  “教坊司掌殿廷朝会舞乐应承,以及管理乐户。但乐户呢,分两种人,一种是倡伎,另一种才是官妓。”

  他这么一说,晏三合更糊涂了。

  “懂音律,擅长歌舞,会杂耍……这些人被称为倡伎,别小看他们啊,他们吃的可是朝廷俸禄,算是官家人,只卖艺不卖身的。”

  谢知非娓娓道来。

  “而那些年轻貌美的罪官家属,战争中被掳来的女俘虏,还有从外头买来的漂亮小娘子,则统统为官妓,官妓的命就没那么好了,说白了就是陪人寻欢作乐。”

  晏三合:“那静尘……”

  谢知非想了想,“我猜……多半是后者。”

  前身是官妓,后身是尼姑,晏三合的精气神一下子扬起来,“梅娘,你继续往下说。”

  “晏姑娘,其实也没啥可说的了。”

  梅娘:“婢女打听回来后,我就立刻找人做了一双,还整整花了我五两的银子。”

  一双鞋子花五两?

  晏三合:“为什么这么贵?”

  梅娘:“主要是绣线贵,这种绣线只供皇亲贵族用,寻常百姓别说买了,就是见一见都难。”

  晏三合:“你是怎么买到那线的?”

  梅娘笑了:“姑娘,鱼有鱼路,虾有虾路,这四九城里只要有银子,舍得下本钱,总有人的手能够得着。”

  “是那些宫里的小太监。”

  谢知非也不遮着掩着,索性敞开了说。

  “这些小太监一年到头存不下几个银子,又要孝敬老太监,他们就会想些贴补的办法,拿宫里的线出来卖,只是最微乎其微的一种。”

  这里头门道还真多!

  晏三合深深看了谢知非一眼,又问:“梅娘,这鞋子让你红了多久?”

  “快别提了,也就红了不到一个月,”

  梅娘自嘲一笑。

  “那些狗男人说我是东施效颦,还不如不穿,那双鞋子没多久就被我扔进箱笼。”

  晏三合明白了。

  官妓作陪的人,要么是王侯将相,要么是各色官员。

  这些人大部分是读书人,读书人玩的是个雅字。

  年轻的小娘子穿着轻薄的衣裳,一步一步从屏风里走出来,灯火中,脚上的那轮明月若隐若现。

  文人骚客常常用冷清,孤寂,高雅来形容月亮。

  最美、最媚的人,将冷清、高雅踩在脚下,这对于男人来说,是何等的视觉冲击?

  “梅娘,那双鞋子你还在吗?”

  “三爷赎我出丽春院的时候,我就走了一个人,别的什么都没要。”

  梅娘轻轻叹了一声,“泥坑里的东西,就留在泥坑里吧。”

  泥坑里的东西,就留在泥坑里?

  晏三合被这话说的心头一紧,刚刚涌上的喜悦,一下子冲淡了不少。

  如果静尘是教坊司的人,如果这一身行头是教坊司的行头,为什么她还要带到水月庵?临死前还要穿上?这很矛盾啊?

  晏三合摇摇头,多想无益,先查了再说。

  “梅娘,谢谢你。”

  “姑娘谢我做什么,我不过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那还用说吗?

  不就是边上那个身子随意歪着,手杵着脑袋,眼里尽是风流的男子。

  晏三合:“不言,替我送送梅娘。”

  “好嘞。”

  李不言走过去,伸手一勾,“梅娘,接你的时候对不住,走得快了些;送你的时候咱们慢慢走,争取路上多踩死几只蚂蚁。”

  “……”

  梅娘看着肩上的手,不知为何喉咙口像堵了一团棉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

  何止梅娘如此,晏三合这会喉咙里也堵住了。

  且不说她这个伤脚,现在是寸步难行,就是脚利索了,教坊司这种地方没有人带着,估计也难进去。

  开口?

  又欠这人一桩人情。

  不开口?

  难不成让李不言硬闯?

  她余光向边上看一眼,心里打的小九九是这人能不能像送拐杖一样,主动一点?

  偏这人悠哉游哉地喝着茶,半点都没有想要主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