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怡然
“这……”
严喜眼珠子轻轻一闪,“晏姑娘,这些都是大人物的事儿,我一个小小奴才哪能知道。”
“啪!”
谢知非用力一拍桌子,声色俱厉:“严喜,你家殿下怎么交待你的?”
严喜扑通跪下,哭丧着脸哀嚎道:“小的自然不敢违抗殿下的命令,小的是真不知道啊。”
还装?
当爷那么多的犯人是白审的,还看不出你小子眼珠子一转,是心虚?
谢知非冷笑一声:“朱青,你去和殿下说一声,就说……”
“三爷,三爷……”
严喜手脚并用的爬到谢知非跟前,苦苦哀求道:
“给小的留条活路吧,殿下因为严公公的原因,已经不怎么待见小的了,您再……”
“活路有,就是老实说。说了,三爷不仅给你活路,还能给你指一条青云路,否则……”
谢知非端起茶盏,轻轻拨动了几下:“小严公公的路,怕是走到头了。”
严喜被这话镇住了,脸上一阵白一阵青,半晌,才抹泪道:“三爷,小的要是说了……只怕也没有活路。”
谢知非心头咯噔一下,目光迅速瞄向晏三合:有戏?
晏三合眼睛轻轻一阖:有戏。
“严喜。”
谢知非口气突然一变。
“你知道殿下现在最愁的是什么?是战马。只要你说的话,有利于郑家的案子,有利于战马,就算你身上揣着天大的秘密,怀仁都能保你活下去。”
“当真?”
“当真。”
各种复杂滋味从严喜心底汹涌而出。
良久,他目光一抬,可怜兮兮地问道:“三爷能保证吗?”
“能!”谢知非掷地有声。
“好,我说。”
严喜眉目间的神色一看就是彻底豁出去了。
“严公公那次去北地,是奉皇帝的命令,杀郑老将军的。”
这话猝不及防,突如其来,甚至可以说是毫无预兆,惊得所有人的心都狂跳起来。
皇帝要杀郑玉???
皇帝真的要杀郑玉!!!
谢知非耳畔轰鸣,脸上的血色如潮水般,迅速褪去,五脏六腑开始抽疼起来,脑海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真正的幕后指使,罪魁祸首,果然是他,是他,是他!
黑衣人是他派出去的;
郑家的一百八十口是他杀的;
嫁祸给吴关月父子,是他的主意;
祖父的死,也是他动的手。
还需要什么人证、物证,还需要什么东问西问,东查西查?
试问这世上除了他,还有谁能做到这一步,还有谁能一手遮天?
“晏三合。”
他目光凄凄地向晏三合看过去,晏三合迎着他的目光,眼眶也慢慢的红了。
她见严喜不过是按照惯例要问一问,其实心里并没有多少指望,试想一个十二岁的小内侍,能窥见多少秘密啊。
却不曾想……
这个严喜用一句话,把他们这么多天以来所查到的东西,一一连接起来,起因,经过,结果都严丝合缝的对上了。
真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晏三合手往下一压,示意谢知非把情绪先收一收。
谢知非想收,却怎么也收不住,以至于心口都抽疼起来,一张俊脸白得瘆人。
朱青见状,走到他身边低声问道:“爷,哪里不舒服?”
谢知非气若游丝的说出一个字:“药。”
朱青这才发现他放在膝上的手,以很小的幅度抽搐着。
朱青赶紧把手伸到三爷的怀里,从里面掏出一个小瓷瓶。
裴笑一看那瓷瓶,惊得失声道:“谢五十,你心悸病又犯了?”
这时,朱青已经倒出瓷瓶里的药丸,发现只剩下一颗,也惊声道:“爷,这瓷瓶里的药呢,你都吃了?”
晏三合一听这话,不由自主的站起来。
李不言几个也都围过去。
谢知非一看瞒不住,下巴朝药抬抬,示意能不能让他先吃了药再说。
晏三合刚要端起茶盅,裴笑的手抢在她前面。
谢知非就着他的手,把药服下,抬头看着晏三合,“没想瞒着,就是最近事太多。”
晏三合“嗯”了声,问朱青:“瓷瓶里原来有几颗?”
朱青:“八九颗吧。”
八九颗?
看来在郑家围墙塌的那天起,这人的心悸病就开始犯了。
“还能撑住吗?”她问。
“能。”
晏三合又“嗯”了一声,对朱青道:“晚一些你亲自跑一趟,把药备全,以防万一。”
“是!”
晏三合深目看了谢知非一眼,转身坐回自己的位置,声音陡然一厉。
“严喜,你也看到了,三爷因为你这一句话,惊得心悸病都犯了,如果没有确凿证据,你就是在污蔑先帝,是要杀头的。
别说太子殿下保不住你,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一样保不住你。”
严喜吓得狠狠一哆嗦,“晏姑娘,我……我没有证据。”
“那你有什么?”
“我……”
严喜咽了一口唾沫,嘶哑道:
“我不小心……不小心听到了严公公和郑老将军的对话。”
第846章 宿命
严喜永远记得那一次的行程。
郑家惨案发生的三天后,陛下就派严公公去北地。
严公公领完旨,一转身就点了他。
他在收拾行囊的时候,严公公在边上吧哒吧哒抽着旱烟,表情十分的沉重。
他当时心里就想,难怪陛下会派严公公去北地,这事儿实在是太棘手了。
一方面,北地的战事离不开郑老将军。
老将军说是辅佐,但所有的胜仗都是将军领兵打的,是大军真正的主心骨。
另一方面,郑家的事情要和老将军怎么交待?
“公公。”
严喜故意嘟囔了一句:“为着大局考虑,怎么着也得等到老将军打了胜仗再说。”
“你懂个什么锤子。”
严公公把旱烟在桌上敲敲,“好好收拾你的东西,不该议论的事情少议论。”
严喜陪着笑,“我这不是心疼您老的身子,眉头再这么皱下去,褶子都多几条。”
严如贤最看中的就是他那张脸,一听这话,赶紧在眉心处抚了抚,吐出一口烟,感叹道:
“这趟差事,难啊!”
可再难也要出发,越往北走,风沙越大,天气越恶劣。
严公公在宫里享福享惯了,按理说这样艰难的行程,他一定会让队伍走走停停,绝不让自己受丁点罪。
可这一回,他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一声也不吭,一刻也不歇,只用一个月,就到了北地。
汉王和郑老将军得到消息,骑马迎出十里。
严喜瞧得出来,这两人的脸上都有些不大自在。
是啊,仗打得好好的,根本不用派监军来,派监军就意味皇帝不满意战事。
晚上接风洗尘的时候,汉王直接就问:“公公这一趟来的目的是什么?”
“陛下不放心战事,也不放心王爷您,就派老奴过来瞧瞧。”
严公公淡淡瞄了郑老将军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