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的短命鬼长命百岁了 第947章

作者:怡然 标签: 穿越重生

  因为人心就是如此,人性就是如此,都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

  太子啊,口腹之欲是这世上最容易满足的。

  朕身在帝王之家,打小天上飞的,水里游的,什么好吃的吃不到?朕为什么还将自己养得一身肥肉?

  因为先帝正值壮年,而朕却日渐长大,羽翼渐丰。

  父壮子强在百姓人家,是件好事,在天家,却是大忌。

  先帝的做派,像极了元封帝,他们都是杀伐果断的大英雄,英雄怕什么?

  怕迟暮!

  所以朕这个太子就必须肥肥胖胖,窝窝囊囊,碌碌无为,哪怕受人嘲笑,也比受人夸耀的好。

  太子啊,这一招叫藏拙。

  正因为朕的藏拙,先帝一看赵家的江山不能交到朕这个废物手上,才有了你这个皇太孙。”

  曾经的皇太孙,如今的太子连骨头缝里都在往外冒着寒意,可灵魂却像烧着了一般。

  是这样吗?

  真的是这样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面前男子的心机该藏得有多深,连先帝都骗过了。

  “端木宫一个皇太子,一个皇太孙,父子二人都身居高位,一言一行都举足轻重。”

  赵彦洛淡淡又道:

  “你用你的聪慧,来反照朕的笨拙,朕用朕的笨拙,来托住你的聪慧。

  天平的两头用聪明和笨拙维系着平衡。

  先帝一看到朕,便心生厌恶,觉得还是皇太孙好;

  再一看到皇太孙,又觉得太孙有那样一个爹实在是可怜,反过来会对你更好,会更用心的教导你。

  所以太子啊,你的话说反了,非你保全了朕,是朕成就了你!”

  赵亦时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一阵阵发黑。

  父亲成就了他?

  竟然是父亲成就了他!

  半晌,他咬牙问道:“既然我们父子都已经平衡的这么好了,为什么这么多年,先帝废弃您的念头,一直都有?”

  “因为在先帝的心里,也有一杆天平,这天平的一端坐着朕和你,另一端坐着汉王。”

  赵彦洛:“太子可曾细细观察过,当我们这头往上翘了,先帝的手就会把我们往下压一压;当汉王那头翘起,先帝的手又会把他往下压一压。

  不放任一家独大,坐山观着虎斗,太子啊,这又是另一种平衡。

  这种平衡之下,先帝能得到两个好处。

  一个是他的江山更稳固,没有人敢分他的权,谁分他的权,他就要谁的命。

  另一个,他能清楚的判断出,朝中谁是太子党,谁是汉王党,谁又独善了其身。”

  赵亦时的脑子里突然闪过已故的老御史陆时。

  这人两头不靠,反倒让先帝重用。

  “先帝不断废弃朕的念头,一次一次让朕处于险境,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是在锤炼朕,锤炼汉王,锤炼你。”

  赵彦洛:“赵家的江山想要千秋万代,无能的废物是不能成为继承者的,只有经过千锤百炼的人,才有资格站在最高处。”

  赵亦时看着面前的帝王,没有由来的觉得一阵阵的害怕。

  他藏在暗处,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一张脸,把人心,人性算计的半分不差。

  他不仅把先帝算计进去了,连嫡亲的儿子也没有放过。

  真真可笑啊。

  自己竟然……竟然还以为他是个贪生怕死,一无事处的人。

  “至于朕为什么放过她?”

  赵彦洛沉默了很久,抬起拐杖戳了戳赵亦时的心口。

  “人在什么位置,就该做什么位置的事。储君的这里装的应该是江山社稷,是朝政事务,而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翻不出水花的女子。”

  赵亦时被戳得踉跄退后半步。

  他瞬间明白了,父亲不是不杀她,而是不屑杀。

  “还有一点,做事不要赶尽杀绝,要有一点妇人之仁,给别人留条生路。”

  赵彦洛把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戳,另一只手覆上去。

  “给别人留条生路,或许也是给自己留条生路,给你的子孙后代留了一条生路。”

  这些话,没有人与他说过。

  他的先生,他的皇祖父都教他心要狠,手要辣,谁都不能相信。

  兄弟不能相信,枕边人不能相信,天下人更是不能相信,便是亲爹亲娘都要防上三分。

  赵亦时眼眶狠狠一酸,凄凄道:“父亲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这些话?”

  赵彦洛望他良久,“朕的话,你何曾听进去过半句?”

  刹那间,赵亦时的表情难以形容。

  娘打小就和他说——

  儿子,你可千万别学你爹,你看看你爹那畏畏缩缩的样子,能成什么大事,整天就知道吃吃吃!

  儿子,你要乖乖的听娘的话,娘和你几个舅舅,拼着一死都要把你送上那个位置,你离你那个没出息的爹远一点。

  刚开始,他还觉得父亲可怜。

  这样的话听得多了,他渐渐的也嫌弃上了。

  是的,他从来没有正眼瞧得起过眼前的男人,更别说用心去听一听他说的话,品一品他话里的深意。

  每一次拐杖敲上来,他都以为这个瘸子,是在嫉妒他在先帝前的得宠,嫉妒他的相貌,还有他一双健全的腿。

  却不曾想,他是在教子。

第948章 兵权

  不对!

  赵亦时忽然想到了季陵川的那一次。

  父亲狠狠抽了他几杖,因为愤怒,他连五官都扭曲了。

  “季陵川贪腐这么多的银子,他借的是谁的势,仗的是谁的胆?张家吗?”

  “我一而再,再而三告诫你们,人不要太贪,心不要太黑,你们一个个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

  “季陵川的下场,是他咎由自取,我不向皇帝求情,是因为无脸可求。”

  “你是在保你母亲,保你的母族,保你自己太孙的地位。”

  父亲的这些话是在提醒他——

  季家太贪了;

  张家太贪了;

  你的母亲,太贪了;

  你要想办法压一压,否则我们父子都要被他们连累去!

  还是那一句,为什么不早提醒呢?

  别的话,他可能听不进半句,可事关母亲,张家,季家……他总会留个心眼的。

  还是说……

  父亲的心里,也有一杆天平。

  一端放着他,另一端呢?

  会是谁?

  赵亦时的心思急转直下。

  此刻他才意识到一点,自己为了那几个人,不管不顾的进京来,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皇太孙是先帝封的,先帝不在了,父亲就是天下的主人,他操纵着自己未来的命运。

  想到这里,赵亦时立刻就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

  他扑通跪倒在地,“父亲,我错了,求您宽恕我,以后您的话,我都会听,都会放在心上。”

  赵彦洛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摇了摇头,“太子啊,为时已晚,来人!”

  贴身内传孙进忠匆匆跑进来,“陛下!”

  “太子无诏私自回京,犯下大错,罚他交出手上三卫,看守皇陵三年。”

  “父亲!”

  赵亦时大吼一声,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眼里都是惊恐之色。

  这是把他的兵权都给卸了啊!

  赵彦洛恍若未闻,疲倦的摆摆手,“太子退下吧,回皇陵好好闭门思过。”

  赵亦时整个人仿佛被雷打了,石雕一样动也不动。

  这么些年宵衣旰食,呕心沥血,机关算尽才换来的一切,就被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给夺走了。

  父亲是临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

  三年呐。

  一千零九十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