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怡然
他最近没对大小姐做什么出格的事,我决定再观察观察。
……
三弟,今儿有人来我跟前向大小姐提亲。
对方是个读书人,家在成都府,门第很一般,但人很上进,书读得也好,将来说不定能中举。
我和你哥商量,决定再打听打听,大小姐一辈子的事情,不能草率。
……
三弟,朱青腿疾犯了,据说是淋了一场雨。
你哥问他在哪里淋的,他死活不说!
……
三弟,大小姐也病了,据说是夜里染了些风寒。
她也不往外头去,门窗都关得好好的,下人寸步不离的侍候着,这风寒是怎么染的?
……
三弟,朱青的事情我不管想了,随他去吧。
一来,我快要生产了,腾不出精力。
二来,哎……这世道谁也都不容易!
……
三弟,大嫂我早产了,被那书生气的。
原来,这孙子在老家早就有了糟糠之妻,为了攀上咱们家,硬是把糟糠之妻给休了。
他还在外头编排说,咱们大小姐相中他了呢!
畜生啊,坏大妹名声,这口恶气谁忍得下?
我挺着个大肚子,找上门,指着他的鼻子一通骂,骂着骂着,羊水破了。
是个男孩,五斤一两重。
你哥对我发脾气说,以后再敢挺着个大肚子往外跑,要打断我的腿呢。
对了,我腿没断,那孙子腿断了,我很怀疑是你哥背地里让朱青干的,但我不敢问。
因为早产的事,你哥最近脾气很大,月子里连床都不让我下。
……
三弟,和你要好的步将军角甲归田了,步家军也散了。
你哥把他请来家里喝酒,喝多了,两人说起你,一通沉默。
对了,步将军怎么会叫你小主子呢?
那一声,我听得清清楚楚。
第二天我和你哥说这事,他说我听错了。
我听错了吗?
我又没像你哥那样喝得酩酊大醉!
……
三弟,最近京里发生了一桩大事。
汉王被陛下处死了。
我问你哥,汉王囚禁都这么些年了,陛下怎么这会子动手了。
你哥刚开始还不肯说,被我逼急了才说是汉王自己作的死。
原来,汉王有次喝多了,哭诉先帝的死很有蹊跷,说先帝无病无灾,不过贪图些美色,怎么可能突然深夜暴毙?一定是有人害了他!
人啊,往往都是祸从口出。
我劝你哥,以后也少喝点酒,别醉话给人听去了,被有心人拿出来做文章。
……
三弟,娘病了。
白天我陪着,夜里是柳姨娘侍的疾。
其实老爷、老太太一走,她的身体就不大好,三天两头吃着药呢。
后来你不见人影,她一下子就萎了。
娘的脾气还和从前一样,说话做事也糊涂。
但我已经不计较了,她这一辈子看着有福气,其实活得也挺累的。
你哥最近又升官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竟一点都开心不起来,有时候还很怀念他丁忧在家的那一阵。
有时候我常常想,人这一辈子到底图个啥呢?
第957章 终章
景平,十年。
初冬。
戌时二刻,谢而立刚走出书房门,朱青匆匆进院,附耳低语几句,谢而立脸色大变。
主仆二人径直往后门去。
出门,一辆黑色马车停在门口,谢而立整整衣冠,扶着朱青的手,上了马车。
驾车的人深目看了朱青一眼,扬鞭而去。
朱青在心里叹气。
这是第几次了?
好像从老爷进了内阁后就开始了,每半年一次。
那人总是深夜来,也不知道带老爷去哪里,若是三爷和小裴爷还在京里,多半是带去永定河的船舫上。
朱青甩甩头。
三爷、小裴爷他们都走了十一年,还总想起这些老黄历做什么?
……
马车里。
谢而立行完礼,道:“陛下今日想与臣下棋,还是让臣为您读书?”
中年的帝王淡淡开口:“都不必,朕带你去个地方。”
谢而立一听这声音,忧心问道:“陛下嗓子有点哑,可是染了风寒?”
“近日觉浅,三更睡,四更就醒。”
景平帝赵亦时:“小裴太医替朕诊过脉了,说是无碍,你不必担心。”
谢而立:“朝事离不开陛下,还请陛下多保重龙体。”
赵亦时摆摆手:“阎王要你三更死,不会留到五更天,一切皆有命数的。”
谢而立看着眼前憔悴的帝王,话都哽在了喉咙口。
他亲身经历三代君王,史书上也看过无数的有道明君,没有哪一个君王能比得过眼前这一位,不好色,不贪财,一颗心兢兢业业都在国事上。
这真真是华国开国以来,最国泰民安的十年,四九城的小叫花都少了很多。
只是凡事过犹不及。
国事上的殚精竭虑,极大的消耗着陛下的心神,近一年来,他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差。
……
马车在一间宅子前停下。
谢而立下车抬头,心咯噔一下,竟是从前晏三合住的别院。
这别院原本是裴明亭的,他们几个离开后,别院就成了太子的私宅,常常有侍卫看守着。
裴寓夫妇有时候太想儿子了,就会远远的来瞧上一眼。
朱门,吱吖一声打开。
“谢大人,随朕进去走走吧!”
“是!”
熟悉的宅子,熟悉的路径,青石路两边打理的干干净净,一根杂草都没有,好像还是从前他们几个住着时的模样。
“这地儿,朕没有让外人来过,你是第一个。”
“是臣的荣幸。”
谢而立心头忐忑地跟在帝王身后,一脚迈进了书房。
书房的摆设和从前完全不同,俨然一个小小的御书房,连墙角的炭盆上都雕着龙纹,很是精致。
赵亦时在书案前坐下。
沈冲冲茶。
茶香中,赵亦时忽然望向一处白墙,淡淡道:
“朕一月中,总有一日会在这里办公、休息,就睡从前你家老三和明亭住的那间院子。”
谢而立大惊。
“谢大人,你可知道朕在这里,心里常常在想什么?”
“陛下,臣猜不出来?”
赵亦时抚着唇边的胡须,“朕常常在想,要怎样才能做一个好皇帝,让百姓安,天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