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宫的竹子
那天晚饭自然就吃少了,还惹得林母她们关心问怎么吃得这么少。
除此之外,周云梦就是享受着充足的睡眠,和偶尔放空自己。
当然也有和林津平保持信件往来,写起信是越来越自然,都不愁没话说。
上次她跑去给徐小盈送锅的时候,把写给林津平的信寄过去了。
回头林津平回信说,他收到信时确实很高兴,但根据收到信的时间也猜到她是多跑了一趟,让她还是和原来一样每半个月去县城寄稿子顺便寄信就好。
知道她怕热怕累,所以顾着她考虑。
周云梦自然应好,除了真的心情很好又迫切想把信给寄过去,都是像林津平说的那样,每半个月到县城寄一次信。
正好取回林津平从部队寄来的信。
期间他出过一次任务,小半月就回来了,所以信件来往就没断过。
就连徐小盈都司空见惯,接过来往部队的信只是笑一笑,不打趣她了。
等天再凉点,周云梦也翻出了新做的桃粉色印花秋衣穿。
穿新衣服,特别是这种漂亮颜色的衣服,确实会让人心情愉悦些。
山茶和石头也得了件新上秋衣,不过他们那天试过之后就收进柜子里,这会天气合适了也没拿出来穿。
用林大嫂和林二嫂的话来说就是,小孩子在外面干活容易把衣服弄脏,说不准哪里摔到就弄坏个口子,那不得肉痛死。
还是等秋收过后再穿。
林母好不容易等到能穿秋衣的日子,换上一身土灰色新秋衣就往外走。
逢人就说这是家里老三媳妇特意买布料给她做的秋衣,老早就做好了,就是为了让她能在秋凉时穿上。
什么老三媳妇对她挺好的,每次去县城都惦记着她,上回还给她买了斤山药糕吃。
桂花婶忙完家里的事,正打算出去村口找人唠嗑,还没开门就听见津平他娘的说话声。
什么秋衣啊,老三媳妇给做的啊……
她脑袋难得一激灵。
想起上回冬天自己也是刚回出门,被津平他娘拉住炫耀了好一会老三媳妇给她做的棉袄,什么她家老三媳妇对她有多好。
桂花婶还记得津平娘借着棉袄的事暗里怼她,说得她又气又没处发,回家后和儿媳妇吵了一架还吵输了,连着郁闷了好久。
这会桂花婶蹑手蹑脚,放轻脚步靠近家门,趴着在那听外面的动静。
“哎对,我这身秋衣是新做的,我家老三媳妇前儿特意给买的布料,就惦记着给我做身秋衣呢。”
“我说不用,你这孩子费这钱做什么,好不容易买了布料你自己留着做衣服穿。结果老三媳妇说知道我平日里的辛苦,就想给我做身秋衣,我才给接受的。”
“还别说,这土灰色做成秋衣挺好看的,叫什么斜纹棉布穿着也舒服。我这去年得了身棉袄,今年又做了身秋衣,感觉这辈子日子没这么好过。”
“……”
桂花婶算是听明白了,津平媳妇又给津平他娘做了身土灰色的秋衣,津平他娘这是高兴着穿出来炫耀呢。
她庆幸自己没脚快走出门去,要不然肯定得被津平他娘拉住说这些话。
到时候听得她心里憋着一股气,有气没处发,回来找儿媳妇吵架估计也是输。
她们婆媳俩今年吵架,桂花婶就没赢过。
只是,桂花婶听着外头津平他娘的笑声,都能想象到是一副怎样的高兴样,顿时一阵牙酸。
谁不想穿秋衣啊,谁不想媳妇能孝顺自己,惦记着买布料给自己做身秋衣啊。
桂花婶再怎么嫌弃津平他媳妇懒,也不得不承认,人家对津平他娘这个婆婆是真的好。
哪怕花的是津平的钱,那也是人有心才愿意花这钱,再说布料也难买啊。
去年的棉袄今年的秋衣,桂花婶心里其实也羡慕着津平娘来着。
林母穿着新秋衣抱着小米在村里晃一会,和不少眼熟的婆娘都聊过自己这身新秋衣怎么来的。
那眉梢间的喜意,话里的高兴,愣是把整个人衬得年轻几岁,那叫一个容光焕发。
那些个老太多少也羡慕着,还有点发酸,到村口或者岔路口那么一聚一说,这事差不离全村人都知道了。
都说津平他娘有福气呢,津平他媳妇虽然懒,但也孝顺婆婆啊,去年棉袄今年秋衣的。
韩母自然也听说了,她还亲眼瞧见津平他娘穿着那身土灰色秋衣笑得一脸灿烂和人说话来着。
当时照常坐在岔路口那和人说说笑笑,等到回家路上再想起这件事,她这心情啊,一时有点说不出的复杂。
想到津平他媳妇,又想到自家媳妇。
平时听到村里那些婆娘老拿津平媳妇和自家媳妇比,老是夸着自家媳妇,韩母心里多少也是有点开心的。
因着津平和自家儿子都在部队当兵,津平又隐隐约约比自家儿子要厉害点,韩母偶尔私底下也忍不住拿自家和林家比起来。
特别是当津平他媳妇懒,不下地上工在家也不干活,听说津平他娘心里也是气的,而自家媳妇在家勤快,孝顺公婆,对小姑小叔也好,也上工干活,后来还得了份供销社工作。
韩母虽然没跟着村里那些婆娘说过津平他媳妇的坏话,心里也是有点庆幸的,庆幸自家娶了个好媳妇。
有时也会替津平他娘担心下,家里多了个这么糟心的媳妇,这日子可咋过啊,前头两个媳妇肯定也有怨言,这家迟早得闹腾起来。
去年津平他媳妇给津平他娘做了件棉袄,韩母听了也多想什么,因为自家媳妇也很好,时不时给家里带点肉回来改善生活,又孝顺,和儿子感情也好。
她还笑着和自家老头子说,津平他娘因着津平他媳妇在村里憋屈那么久,总算是舒畅得脸一回了。
这回,再听到津平媳妇给津平他娘买布料做了身秋衣,韩母就想到已经跟着儿子去部队随军的儿媳妇,这么久了就往家里寄了一回信。
说在那边一切安顿好了,问家里这边情况如何,小姑工作还顺利不,让他们二老要注意身体啊,她在那边才能安心。
除此之外就是每月固定寄回来的五块钱。
当时她和老头子还觉得媳妇做事妥帖,去了部队还不忘惦记着家里,关心她俩。
但这会,韩母这心里多少有点落差。
怎么好像,她这日子还比不上津平他娘了呢。
也不是缺了件新秋衣穿,都是苦日子过来的,衣服够穿就行,韩母就拧巴着好像儿媳妇也没这么惦记着自己。
一路胡思乱想到家里。
就听闺女韩丽从屋里走出来问她:“娘你想什么呢?一脸不开心的样,不是出去和人唠嗑吗。”
韩丽今天正好休息,工作了这么久终于能有天歇歇,她心情正好着呢。
见娘这脸色也是觉得奇怪。
韩母被闺女问得瞬间清醒,连忙收起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摇头笑着说:“没什么,就是津平他娘做了身新秋衣高兴,说是津平媳妇给做的。”
韩丽没多想,顺嘴说道:“那津平哥他媳妇还挺孝顺的。”
她以为娘是瞧见人穿新秋衣自己没有不太高兴,娘也想穿新秋衣了。
韩丽想了下,自己最近和各个柜台的同事都混了个眼熟,和负责卖布料衣服那些柜台的黄姐关系也不错。
她说:“娘,等最近供销社有瑕疵布了,我找黄姐帮忙扯布料回来也给你做身秋衣。我们内部是可以先挑些好点的瑕疵布的,也不用布票,就是价钱贵点。”
“不过,我刚工作一个月,等发了工资交给家里手上也没多少钱,还得娘你先给钱才行。”
韩母连说不用,拒绝说:“娘是在想别的事,秋衣够穿就行,哪里还用得着新做啊,不用费这个钱。”
“倒是你,现在在供销社上班也得有一两身像样的衣服。这个月发工资你就先别交家里了,你们供销社要有瑕疵布你就找那什么黄姐帮忙买布料,拿回来娘给你做身秋衣。”
韩母那拧巴的心啊,在听闺女说完话后消散了。
别去比那些有的没的。
自家媳妇人去部队随军了,在那边忙着照顾儿子打理小家,顾不上这边也正常,写信时不照样让她注意身体吗。
而且还把供销社的工作给了小丽,小丽这段时间变化大着呢,人也变得大方起来了,更加会说话了。
说起来这每月工资交给家里,也等于是儿媳妇的孝敬了。
韩母懂得知足。
清河生产队这边,林母穿着身土灰色新秋衣在村里高兴一通。
丰山生产队这边,周母也穿着身土黄色新秋衣在村里炫耀一番。
逢人就说这是我闺女特意买布料回来给做的新秋衣,老早就做好了放在柜子里,就等着天一凉拿出来穿了。
什么以前对闺女好,现在闺女也记着对她好,哪怕是出嫁了也时不时回趟娘家和她这个当娘的说说话聊聊天,去年做棉袄今年做秋衣,惦记得不行。
什么她连着拒绝说不用,一把年纪还穿什么秋衣啊,结果闺女愣是说布料买都买了,她要是不答应闺女这日子过得都不踏实,就想她这个当娘的享福呢。
听得村里的老太一阵牙酸又羡慕,谁不想有这么个惦记着给自己做新秋衣的闺女啊。
特别是那些曾经跟周母说疼闺女没用,回头嫁出去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娘家是半点沾不着好的婆娘。
她们去年被周母穿着棉袄怼一通,今年被周母穿着秋衣说一脸,这会都讪讪一笑。
其实她们去年心就变了,这会打心眼里也觉得,周母说得多少也是对的。
掏心掏肺养闺女,那闺女哪怕是嫁了那也念着你这当娘的好,惦记着你,不说人人都像周云梦这样给娘做秋衣,起码时不时拿点东西回来娘家说会话是能有的。
但心里这么想,嘴上不能承认,要不然云梦她娘非得得意上天了,回头见面更加抓着这件事可劲地说。
不消一天,村里的老太都知道,周母得了身闺女特意给她买布料做的土黄色新秋衣的事。
村里时不时有人去县城买东西,和清河生产队的人一聚一说,才知道不得了咧。
原来和去年冬天那棉袄一样,周云梦居然给婆婆和娘都各做了身秋衣。
这得费多少布票费多少钱啊。
心里也不是不羡慕林母和周母的。
这些人交流了下信息,再回村里一说,大家就都知道两身秋衣的事了。
像清河生产队岔路口那老太们小聚,当着津平他娘的面说起这件事,都以为津平他娘会脸色不好什么的,毕竟津平他媳妇给亲娘买秋衣布料的钱肯定也是用津平的。
谁知道林母一如既往笑呵呵地说:“这事我知道,我家老三媳妇和我说过,她乐意买布料孝敬娘那是应该的,我也支持。要是连亲娘都不孝顺,还能指望她孝顺我这个婆婆啊。”
她还能不知道这些嘴碎的婆娘说这些话什么意思吗。
林母再次体会到一种趣味。
这些婆娘以为老三媳妇是花老三的钱给亲娘做秋衣的,故意说给她听想看她生气。
虽然以老三和老三媳妇夫妻俩的感情和那股黏糊劲,老三的存折那些大概率是在老三媳妇手里的。
但老三媳妇自己也能赚钱啊,她愿意给亲娘还有自己这个婆婆买布料做秋衣,管她花谁的钱,那都是村里别的媳妇做不到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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