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楼台烟雨中
“哦。”
时夜方才自己一个人走在后面时,脚下步伐还在试探,如今他倒是任由自己的步履跟着江凝。
“你这般毫无防备地跟我走,前面是火坑,也跟着跳么?”江凝问道。
时夜步伐微微滞了滞。
江凝将目光从时夜的脸上的血色上移开,她正想说‘以后自己要好好看路’的时候,蓦地听见旁边的人回答了一个字。
“跳。”
江凝笑了笑,用力拉了拉时夜的手。他被扯得微微有些踉跄,刚稳住身形,就听见江凝说道:
“不带你跳火坑,带你跳浴池,你身上很多血。”
不知想到什么,时夜的耳梢红了一片。
江凝疏然收了笑,“眼睛,还能治好么?”
“治不好了。”
江凝敛了眸子,继续带着他往前走。
一路无言,踏雪而归。
回到寝殿后,江凝召了医官,为时夜的眼睛上了药,又用抹了药的白纱覆眼。
来去匆匆的脚步声归于平静后,江凝对时夜道:“去沐浴吧。”
方才从时夜眸中滴落的血,将他的衣衫都浸透了。
时夜被江凝牵着跨下浴池,本来在清洗发梢血迹的他,忽然感到一个冰凉的东西凑到了自己唇边。
“漱口。”
时夜有些不解,手接过杯盏,正要问江凝为何沐浴时要漱口,又听到江凝说:
“方才你吐了血,好好去去血腥气。”
江凝顿了顿,指尖点点时夜胸膛,“不然我该怎么亲你?”
时夜霎时感觉自己手中的茶盏好似变得奇烫无比,正端在手中左右踌躇之际又感觉自己的手被江凝握住。
茶盏重新凑到了他唇边,江凝用杯沿强硬地撬开时夜的唇,将茶水灌入他口中。
微微有些清苦的茶香将血腥气完全冲淡。
但这种每时每刻都知道下一秒可能要发生什么实在是让人倍感煎熬,时夜的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攥紧了。
好在等待并没有持续太久,听到搁下茶盏的一声脆响后,江凝便紧紧贴住了他。
唇舌勾缠在一起的感觉,他早就无法抵抗了。
只是如今,这把火烧得愈发旺。
水面忽然惊起一圈涟漪,一声抽息后,涟漪逐渐变成摇晃的波纹。
……
番外 番外二 江辞×原身 一
【为了避免系统判定我为多男zhu文,用安乐指代原身。】
书斋前,安乐公主徘徊多时。
她知道休沐日江辞最爱来这里买书,她今日盛装打扮了一番,就是为了在这里等他。
只是她的裙摆未免有些长,街畔车马行人络绎不绝,不似在宫中那般人人都为她让道,于是她的裙摆被路过的牛车踩了一脚。
黑色的蹄印在鹅黄色的裙摆边缘,安乐握着娟帕的手立马捂住了嘴,急得像是要哭了。
“放肆!!”
那赶牛车的人是一对年纪颇大的夫妻,头发花白,面黄肌瘦,那老婆子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孩。
听见安乐这声厉喝,那婴孩立即啼哭起来。
年迈的二人见安乐打扮精致地如同瓷娃娃一般,便晓得这是贵人。一想方才冲撞了贵人,立即软了腿跪下来。
“贵人恕罪,方才是我们瞎了眼的。”
“什么贵人,我乃当朝五公主。”
那两人听了顿时面露骇色,磕起头来。
“公主恕罪,草民真是瞎了眼的!”
那婴孩哭得响亮,吵得安乐头疼,她被踩了新裙子,本来心就烦,便示意左右两位婢女去捂那妇人怀中的婴孩的嘴。
那老妇见状吓得脸色惨白,连连爬着向后退。
“公主恕罪,公主恕罪!!公主饶命呐!”
“本宫只是让她别哭了,本宫又不是要杀她!本宫要杀的是这头牛!”
那老汉一听,顿时急了,“公主,小人家里儿子儿媳全都死了,只留下这一个小娃娃。这牛老了,早就干不动活了,可是小的没有办法,只能拉它出来赚些钱,不然娃娃都没有吃的!”
“您若是杀了它,等于要了我们的命啊!!我和老婆子已经干不动活了!”
安乐听了心里愈发焦躁起来。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到底谁才是公主?本宫今日开开心心穿了新衣,难道就该被你们踩吗?”
“公主,求求公主别杀老牛,公主气不过,打老婆子我就是了!求公主高抬贵手啊!”
安乐认真想了想,虽有些气不过,但还是勉强同意了,“那就你来赔罪好了。”
她见这里唯一能动刑的东西是驱牛的鞭子,但鞭柄看起来又脏又臭,于是她颇有些嫌弃地示意左右。
“你们来打。”
“是。”
鞭子一下一下抽在那妇人脊背上,那老汉扑过来护着她,安乐见了烦心,冷喝道:“方才是你要我打,现在又被护着,耍本公主不成?给我用力打!”
鞭声越来越响亮,年近花甲的人哪里守得住这个,那老妇被抽得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口鼻都来血。
路过的人听见五公主的名头,热闹都不敢看。
看着地上的血,安乐有些嫌弃地捂了捂嘴。没成想她一偏头,看见她心心念念的人站在身后数米外。
江辞神情错愕至极,他一步一步慢慢靠近安乐。
安乐神色霎时间欢愉起来,她笑得灿烂至极,双手提着裙子在他面前悠悠转了一圈,问道:“阿辞哥哥,好看吗?”
江辞连一个眼神也未分给他,径直走到老妇身前,全然不顾血污,一撩衣摆跪地扶起她。
那老妇却一边推开她,一边压低了声音悄悄道:“年轻人,别管老婆子我,面前的是公主,惹不起的,可别让你也受了罚。”
江辞愕然片刻,阖了阖眼,温声道:“莫怕,我乃当朝御史,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江辞将人扶起,又唤了自家驱马车的两个小厮来,吩咐道:
“你二人驱这牛车将人送去府中,让小姐为他们瞧伤。”
“是,大人。”
安顿好一切后,江辞看着远去的牛车沉默良久才转过身,一双眸子中满是锐利。
“公主以为,你何以如此尊贵?”
安乐听见这冰冷的声音,方才见到心上人的欢喜也褪了大半,她撇撇嘴:“自然是因为我出身皇室。”
“皇室为谁所供养?”
“哎呀,阿辞哥哥问这个做什么?我今日特意穿了…”
江辞一步一步慢慢靠近安乐,将她逼近狭小的空间,说出的话语调冷漠到极致。
“皇室是为百姓所养!他们的一黍一苗,都是皇室中人的一锦一缎,他们供养皇室,却被皇室视作刍狗。你从前也口口声声唤他们为贱民,可他们何贱之有?奈何要以贱呼之?!”
安乐脸色瞬间白了下来,“你…你放肆,你竟敢妄议皇室,我让父王治你的罪!”
“那公主尽管去啊!”江辞袖中的手都有些发抖,“公主去求陛下杀了我!今日这话我一定要说,你娇纵蛮横,暴戾恣睢,奢靡成性,安乐二字,你配不起!”
安乐被这副模样的江辞吓得又往后缩了缩,半晌,她试图伸手牵住江辞的衣角。
“阿辞哥哥…我开玩笑的,我怎么舍得让你死。”
江辞却是一甩袖,转身大步流星离开了。
安乐快步跟上去,想要为自己辩解。
“阿辞哥哥,你不知道,是他们先冲撞了我!我今日为了见你新裁的裙子,还未让你见到就被踩脏了,难道他们不该罚么?”
江辞蓦地顿住脚步,一个寒凉的眼风直直扫向安乐。
“若我晚来片刻,她就死在公主的鞭下了。她的命,抵不上你的裙摆,是么?”
“可是是她有错在先,即便是她死了,也只能怪她上了年纪经不得打,怎能怪我?”
江凝眼中寒凉慢慢柔和下来,化作波澜不惊的死水,他静静注视着安乐一脸天真的脸庞。
面前这个人,真是恶得浑然天成。
安乐莫名觉得江凝这双眸子深不见底时,比方才似结了冰霜还要可怕。
良久,江辞收回眸光,欲转身离去。
安乐还欲再追上去,却听到低沉到极致,仿佛压抑着无穷怒火的两个字。
“滚开。”
安乐一怔,豆大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一句重话,从来没有。
婢女匆匆上前为她拭泪,安乐一把挥开了她们,强忍着泪水,又提着裙摆追上去。
“阿辞哥哥…我错了,你别生气。”
她泪眼模糊,看不清路,走得也没有江辞快,自然追不上他,不一会儿他就被江辞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青色的衣衫从视线中消失后,安乐腿脚一软,也顾不得地上脏,兀自蹲在地上啜泣。
她不明白,为什么阿辞哥哥不帮他说话,还对她那样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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