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楼台烟雨中
“去寻一盏琉璃灯,挂在那处角檐下。”
不过片刻,那空荡荡的角檐下,又亮起了琉璃宫灯。
萧越盯着那灯凝神片刻,最终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真是,自欺欺人。”
......
天光破晓。
江凝一身丫鬟的装扮,走到府门口时,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端着的汤,然后对着苑中一身青色锦衣,装扮地矜贵无比的女子点了点头。
江凝走上前,府门口的卫兵立即拦住她,“站住!陛下有令——活人,不能从这里出!”
江凝莞尔一笑,“各位官爷,这是我家小姐体谅各位官当差辛苦,特意吩咐奴婢做的。”
江凝端着托盘,将汤碗呈上。
在门口守着的卫兵看了一眼立在庭院中的锦服小姐,又将目光转回到江凝身上。
“小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我们奉命在此看守,谈不上辛苦。这汤,就不必了。”卫兵统领的语气生硬至极。
江凝目光闪过一丝狡黠,而后突然泪光盈盈,小声啜泣道:“不瞒各位官爷说,我家小姐脸上有疾,今天正是该换药的时候,若再不去抓药,那脸上的疮疤便要生脓了!”
“姑娘家家哪有不爱美的,今日小姐心焦到险些呕出血来!想着做些汤药请官爷吃了,官爷也通容一二让我这个小小婢子出去抓药。”
江凝似是越说越伤心,泪珠便从脸上落下来,十分我见犹怜。
“可官爷…官爷竟好似疑心这汤药被下了东西一般…”江凝拿起一碗汤,一饮而尽。
围着江府府门的官差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动容。
江府一个婢女都有如此美貌,立在庭院中的那位带着帷帽的小姐不知该是何等美貌。
若当真是毁了脸,倒还真是可惜。
那卫兵统领一思量,软禁江府的目的在于软禁江氏兄妹二人,眼下情形特殊,放一个婢女出门,倒也无伤大雅。
“那便给你半个时辰,若半个时辰后,我没有看到你这张脸回来,江府便只会剩下两个活人!”
那统领紧紧盯着江凝的眼睛,“你最好别想着耍花招。”
江凝隐去眼底情愫,欢喜道:“多谢官爷宽宥!婢子一定去去就回。”
兵荒马乱的京都街道上,江凝穿梭在乱遭遭的人群中。
在一家药铺前,江凝拎着随便抓来的药,然后四处望了望。
远处飞来一只信鸟,江凝将一个小字条绑在信鸟的脚边,轻轻抚了抚它的头,“去吧。”
江凝站在药铺檐下看着信鸟逐渐飞上高空。
这鸟儿从前江氏用来宫内宫外传话的,如今却做了这个用途。
萧越举兵攻下京都,占领东芜皇城,可是却又迟迟不称帝。
如今公主殿下不知所踪。
这一封信,也不知会不会有回音。
江凝拎着药包回府路过宫门口时,发现宫门城楼左侧围了许多人。
那些人脸上神情虽然皆有些麻木,但嘴里还是念念有词说着“真是可惜了”。
江凝看着围着人群脚下有蜿蜒的血迹,垂了垂眉眼。
江凝正准备离开时,忽地瞥见一抹白色衣纹。
她心头一跳,缓步朝着那处迈去。
江凝站在人潮身后,从缝隙中望过去。
散着满头青丝躺在地上的,是柳衡。
第61章 西凉
看着柳衡苍白的面颊和身下蜿蜒的血迹,江凝手中的药包掉在了地上。
她用尽了力气拨开人群,扑倒在柳衡身上。
“时季...”
破碎的低喃的从江凝喉间艰难地溢出。
“柳时季!你怎么这么傻...”
“真是个呆子...呆子...”
江氏忠民不忠君,江氏四代,从来无愧于民。
即便东芜皇室被废,江氏也从来不会为了一个昏肆无道的皇室殉国。
可是她忘了。
柳时季,他就是个傻的。
他做事向来呆板守正,甚是呆板到有些迂腐,他认定了那一套仁义礼孝忠,东芜皇城破时,他便就从这百丈城楼一跃而下了。
这是他的道。
江凝怀着抱着冰冷的柳衡,仰头看着那高高的城楼,泪水萦瞒眼眶又溢出。
“你站在那里的时候,可有想过我会这般为你哭泣呢?”
“原来再也见不到我,对你来说...才不算什么吧...”
远处高楼上,一人戴着浑黑的兜帽,静静地立在原处。
风吹过掀起兜帽一角,银白的发丝随着风微微扬起,露出其下一双眸子。
秋水明眸,灿若星辰。
该是眼波流转,顾盼生辉,却始终如同平静无波的古丼,居高临下地看着城楼下江凝那张洇满了泪痕的脸。
江凝微微撩起袖子,将手腕上系着的一根青色带有暗纹的锦带拿在手中。
然后她用手轻轻地梳理着柳衡散乱的青丝,用那根锦带为他束好头发。
做完这一切后,江凝站起身,用袖口拭去眼泪,将自己的视线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她没有办法带他走,因为她已经没有时间在这里多做停留了。
高楼上,一道凉薄的视线盯着江凝离去的背影。
他拢了拢兜帽,正准备拾级而下,身侧突然如鬼魅般绕出一人。
那人声音不同于寻常男子的雄厚或是清润,反而稍显妩媚。
“怎么?国师大人心疼了?”
那一头银丝的人一双眸子倏地沉下来。
“未曾。”
“那你怎么不早些杀了江辞?害得我也要大老远跑过来。路途遥远,舟车劳顿呐。”
“时冥,我说过,在外面不要叫我国师,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西凉的人吗?”
时天下四国,唯有西凉擅巫蛊一道,以巫蛊兴国,所以也只有西凉才会有国师。
被唤作时冥的人唇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挑起一缕银白的发丝道:“我可没说西凉半个字,明明是你先说的。”
“不可理喻。”那被叫做国师的人微不可查蹙了蹙眉。
时冥闻言突然发狠将手中那缕银丝猛地一扯,恶狠狠道:“你还没回我的话!为何不早些杀了江辞?!”
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毕现,他直接掏出袖中剑斩断了被扯着的那缕头发。
“我早在信中与你说过,虽然江辞是早就该死的人,但是现在问题不出在他身上。他的生死,已经无法影响西凉的国运了。”
“那请问我亲爱的国师大人,问题出在哪里?”时冥几乎有些咬牙切齿。
“尚未可知。”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尚未可知?看来你当真是因为对那个女人心软了,你不杀,我杀!”
“蠢货。”即便是骂人,向来言简意赅的国师仍然面无表情。
时冥听了这句话,脸上神情一狠,“你倒提醒我了,何须那么麻烦,我直接杀了萧越便是!他才是西凉灭国的根源!”
“我也与你说过,他有天下命主之像,你杀了他,焉知不是自取灭亡。你就执意要这般与我背道而驰吗?”
“我与你背道而驰?那你又在做什么?师尊把传与你占卜之术,让你我守好西凉,结果观星台三年无人,你来这里谈情说爱?现在告诉我尚未可知问题出在哪里?这就是师尊最看中的弟子吗?”
“我与师尊都从未说过我是他最看重的弟子。”国师的声音如同细雪一般冷冽,他阖了阖眼,转身迈下台阶,声音逐渐远去。
“时冥,只有你在意这个。”
留在原地的时冥双眸中满是嫉恨。
......
公主殿。
夜色浓重,萧越独自一人坐在阶前。
乌云蔽月,唯有殿内透出的微弱的光照在那道孤寂的身影上。
余光中,春夏端着一碗汤药准备进殿。
“站住。”
萧越眼眸微斜,冰冷的声音在静谧的庭院中十分突兀。
春夏的心一沉,端着药碗的手不住地瑟缩了一下。
萧越慢条斯理起身,声音幽幽响起,不轻不重,却总带着一股让人胆寒的气息。
“孤饶你一命,将你从江府提过来,你就是如此报答孤的?”
“你恨孤?”
春夏立即双膝跪地叩拜道:“奴婢不敢。”
“不敢?看来不是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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