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楼台烟雨中
沈晚看着上面挂着的晶莹,一时被羞得说不出什么话来骂人。
良久她也只将人狠狠一推,憋出来一句“浪死了”。
萧越被沈晚推得纹丝不动,随手拿了茶盏给沈晚漱口,歪着头看她。
“抹药呢,什么浪不浪的。”
“倒是你方才那一声,可真是…”
沈晚忍无可忍,她捂着双耳将头埋在锦被中尖叫起来,企图盖过自己脑中萧越的声音。
说是尖叫,其实声音也不大,又被锦被闷去了大半,实在没什么力道。
但萧越却愉悦得很,因为她难得这般。
他看着缩成一团将头埋在锦被中的沈晚,感觉心一点点被填满。
她长了一张柔柔弱弱任人摆布的脸,骨子里却是冷静自持的。
但那冷静里头藏着压抑,就像她自己给自己造了囚笼一般。
所以一点一点打碎她的冷静,看她慌乱,看她窃喜,看她无措,看她崩溃,看她大喜大悲皆由自己而生,这才是最大的快慰。
萧越放回茶盏又净了手,这才将红透了脸的沈晚从被中解救出来,哄着人睡了。
连着几天沈晚都发觉萧越几乎忙得脚不沾地。
虽然他乖乖喝药了伤口愈合得十分迅速起来,沈晚还是有点担忧。
“近来朝政可是有什么棘手的事?”
“不棘手,只是有些事需得尽快做好。”萧越看了沈晚一眼,随口答道。
“如果累了就小憩一会,你的伤还没完全见好。”
萧越嘴上应着她,可每回躺下安歇时都已是子时夜半,第二日寅时又起身。
这天沈晚迷迷糊糊醒来,竟发觉萧越还在身侧躺着。
“醒了?”
沈晚点头,“嗯。今日不忙吗?既然得了空,你该好好休息才是,怎么不睡了。”
“我看着你休息,比睡觉还解乏。”萧越笑了笑,挥了挥手,便有宫人奉上两套衣装。
萧越拿过其中一套理了理,外头是一件鹅黄色纱衣,内里是白色挑边襦裙。
素净得很,不像宫装。
沈晚接过萧越递过来的衣裳,有些疑惑。
“今日带你出宫。”
萧越又拿了自己的那一套,挥退了要上来伺候更衣的人,将身上的寝衣一褪,自己开始穿起来。
沈晚望着眼前乍然出现的挺阔的肩背和劲瘦的腰腹,脸蓦地一红就转过头去。
窸窸窣窣的响动结束了,沈晚感觉自己颊边忽然抚上一只手将她的脸掰正过来。
萧越散着满头墨发,只一身极素雅的白衫,正单膝撑在榻上凑到她跟前。
“你怎么不换?”
沈晚推了推萧越的胸膛。
“你先出去…我再换。”
萧越喉间溢出一声轻笑,眼神下移打量了一眼沈晚睡得有些松散的衣襟。
“你哪里我没有看过。”
沈晚扯过萧越手中拿着的白色腰带向他眼上一蒙,胡乱打个结。
“我说好之前,不许解开!”
“好。”
见萧越应了,沈晚这才开始更衣。
那腰带蒙在萧越眼上,视线虽模糊,但也能朦朦胧胧瞧出些影子来。
眼前人香肩半露,玉手挑着系带。
这便是隔着云雾瞧美人,半遮半掩,越瞧越动人心弦。
沈晚换好衣物起身下榻,萧越还蒙着眼乖乖站在榻前,她一眼望过去倒是愣了愣神。
这白色,萧越许久不曾穿了。
从前他眉宇间还有青涩,如今青涩都尽数被长开了的妖冶晕开化作绮丽。
本该是清冷出尘如皓雪一般的白,但这颜色压不住他这般的形貌,硬生生多出几分不动声色的惑人。可又偏偏是白,所以融在一起便成了十分禁欲的美色。
沈晚站在萧越身前,自以为不知不觉地打量地,目光渐渐落在萧越因为没有束腰而有些松垮的衣襟上。
鬼使神差地,沈晚想伸出手将那衣襟剥开。
“好了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沈晚的手堪堪止住。
“好…好了。”
沈晚掩着袖子拍了拍自己的脸。
真是…昏了头了。
萧越将绑在发间的绳结一抽,他一边束腰一边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沈晚,然后牵住她的手。
“我给你梳头。”
沈晚由他牵着跟在他身后走到铜镜前坐下。
“你还会梳头?”沈晚问道。
“那些宫婢替你梳头时,我学了一些。复杂的不会,但今日要出宫去,也无需太复杂的。”
萧越拿过木梳,轻轻地顺着沈晚满头青丝。
“要是疼了就告诉我。”
“好。”
沈晚看着铜镜,里面拿着木梳的手因为太过小心翼翼显出点笨拙来。
渐渐地,她还看到了自己压抑不住的唇角。
第92章 年年携君游灯下
是日夏雨稍霁,碧空如洗,微风簇云浪,京都槐花巷多了一对同游的眷侣。
那郎君和娘子都好似画卷里头走出来的神仙人物。
“我就说话本子里头都是真的,这一看就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富贵人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今新婚刚成,少年夫妻一同出游哩。”
“我看未必是青梅竹马,一见钟情又何尝不可?”
“你看小娘子用扇掩面,做起来一点也不觉得忸怩作态,倒是真娇羞着。”
“我同意,那郎君看着是个面冷的,其实牵娘子的手牵得可紧了。”
槐水巷店家云集,各色铺子多,自然人也多,接踵摩肩。
沈晚和萧越后面的几个年轻些的小娘子虽压低了声音,但语句还是一字不落进了两人耳朵。
沈晚倒也不恼,任由她们编排,左右也无恶意,这般年纪的都爱幻想些神仙眷侣佳偶天成云云。
但沈晚看萧越面色,沈晚察觉出他倒是心情好得很。
沈晚从前在京都南面施过粥,如今虽作寻常打扮,但到底二人生得显眼,路过的都要朝他们望一眼才算罢了。
沈晚便举了扇子半遮着面。
“冰糖葫芦喽~”
“吹糖人~哩”
“铛铛铛~”
街边吆喝声此起彼伏,有的铺子开得大,门口还站几人敲着铜锣扯着嗓子揽客。加之人潮太密,沈晚淹没其中,觉得烟火气扑面而来。
萧越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只牵着她,一会儿问她累不累,一会儿问她热不热。
沈晚倒是路过什么铺面摊子都要看一眼,若有杂耍,更要驻足许多时辰。
只是沈晚多看一眼什么,萧越就要给她买什么。
槐水巷遍开甜品铺子,萧越手中或捏或提,拿了足足四五样,沈晚也吃得不亦乐乎。
萧越就垂眸看她,眼稍泛着融融暖意。
此时的沈晚明妍生动,像新开的花儿,只一眼就让人觉得恰如春风遍拂。
她立在自己那片污浊的世界中,明眸善睐,顾盼生辉。
沈晚察觉到萧越总看着她,恰巧她吃了个酸甜可口的山楂球,心情舒爽得很,便抬起头来对他笑了笑,将糖葫芦递到了萧越嘴边。
只一个寻常的动作,沈晚做起来也随意,萧越却感觉自己的心被撩拨得如擂鼓一般。
萧越顺着沈晚手中的糖葫芦咬下一颗,目光却不移开。
又想到晨间他蒙着眼时,她向自己伸手的动作,忽然觉得喉咙一阵发紧。
此地人潮汹涌,不好做什么,他只能把那裹了蜜的山楂咬得重重地。
沈晚见萧越吃得香,又眼巴巴地看着她,只以为他爱吃得很,便又递了过去。
萧越只微微摇头。
沈晚只当他为了养成帝王家不偏食、不多食的习惯,也没再说什么,三五下自己解决了糖葫芦又从萧越手中拿别的吃食。
快活的光景好似只有须臾,转眼就见华灯初上。
但京都入了夜比百日还要热闹些。
专是夜间热闹的酒肆里推杯换盏,铿锵喊着划拳辞令五魁首的声音隔着巷子也能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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