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楼台烟雨中
她穿好鞋一步一步向屋外走去,刚出门眼睛便被外头的阳光刺得溢出泪水。
外头晒了几匹没什么花纹的布,还晒了些鱼,有一位年纪稍大的妇人正捉了棍子撵着一只偷鱼吃的金丝虎。
沈晚用手背遮着太阳,静静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有些不真实起来。
“啊呦!”
那妇人转过身发现了站在小院中的沈晚,忽然惊叫一声,随即又捂住嘴。
“你看我,忘了你刚醒,吓到你了吧?”
那妇人牵住她的手放在掌心拍了拍,笑起来时十分慈爱。
“我叫王芦,你叫我王阿婆就好喽小姑娘。你可算醒了!我就说你能醒!”
“王阿婆。”
“诶好好。”王阿婆脸上笑意更甚,“小姑娘说话怎么也这么好听,这是哪里的腔调喽水灵灵的。”
王阿婆立马转身拉了两只木凳过来。
“坐下说,坐下说。”
“阿婆,是你救了我吗?”
“是我是我!我给你说,当时你浑身是血就趴在我家门槛上,奄奄一息了诶,找了好多大夫都说没救了。”
“我说他们都是庸医诶!我见你这么好看个人,又这么年轻,死了真是可惜。他们还说让我不要养一个死人,我说这哪里是死了!”
王阿婆拍拍手,眉开眼笑道:“你看这,这不是就醒过来了。”
“醒了好,醒了就好!”
“我就说他们都是庸医!”
沈晚见王阿婆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内心也十分触动,她牵住了王阿婆的手。
“那阿婆,我是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
王阿婆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道:“那可久了诶,快一个月了。”
“一个月?”沈晚不禁诧异道。
“你是不知道,你刚来的时候真的就只剩一口气了。那衣服也不知道本来就是红的还是血染的,我都吓坏了!头几天你天天发高烧,烧得都浑身打颤,脸色白的和纸做的一样。”
“我天天给你灌些米浆,汤药,后来我眼见着你脸色都好很多了。”
沈晚笑起来,“谢谢你阿婆,若不是你,我也许早就死了,我会写些字,画些画,以后若能卖的出去银子,我…”
王阿婆连连招手,“我不要钱,我要钱做什么?都说救人一命有好报的诶。你好好养起来,比什么都好。”
王阿婆牵住沈晚左看右看,笑意又深了几分。
“我一双儿女若还在,也和你差不多大了。竟都这么高了,小姑娘都该嫁人了,儿子也该讨媳妇儿了。”
听了这话,沈晚心里一时也难受起来。
方才她还想,看她浑身是血阿婆竟也还敢救她,万一是坏人岂不连累了自己。
原来是因为思念儿女。
但终究还是因为阿婆很善良,所以她才有这份机缘活下来。
“我不要你的钱,我要钱没有用了。我当年就是死活凑不齐三两银子,我两个小娃娃,都发烧,都烧死在我怀里喽……”
王阿婆忽然止了话头,“你莫见怪,这邻里都知道我爱说这个,她们耳朵都听起茧子了,你也别伤了心,我给你倒水去诶。”
沈晚坐在院中,看院墙外几颗梧桐叶子已经开始染上黄色,阳光晒在身上,只觉得暖意融融,不再热了。
已经入秋了。
明明季节更替,只不过换了一季而已,怎么已恍若隔世了。
一个月吗…
王阿婆将白水递给沈晚,“你是哪里来的人诶?那天怎么伤成那样?”
沈晚接过水,斟酌了一下语句,答道:“家中从商,父辈生意上有些纠葛,所以遭了难。”
王阿婆神色顿时惋惜起来。
“我就说你看起来也不像寻常人家,像金银堆里长出来的金枝儿,只可惜像你们那般高门大院的,就是容易生出事情来。”
“诶?你看我,竟还忘了问你的名字。”
沈晚想了想,既然从前那个公主已经彻底死了,那沈晚二字,也不便再用了。
“我叫沈芸,阿婆叫我阿芸吧。”
“好好,阿芸。”
“锦州姓沈的人家倒是多,也不晓得你是哪一家的。你先安心住下养病,你若想寻亲,我也帮你。”
沈晚摇摇头。
“阿婆,我不寻亲,我没有亲人了。”
王阿婆一时五官都皱起来,将沈晚搂在怀中拍了拍,“你也是个苦命孩子。”
良久,王阿婆看看沈晚的脸蛋儿,“阿芸,你躺了这么久,想必也闷坏了,但若要出门去记得把脸上涂些黑粉。”
“像你这般好颜色的,这破落院子护不住你,如果惹上什么人,可就麻烦了。”
沈晚点点头,“好,阿婆,我记住了。”
“好孩子。”
沈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醒来也再没有浑身发疼的症状,即便是在想萧越时。
上天罚她,不许她与他相爱。
如今他们之间隔着一场生死,是上天也知道他们再无可能,所以便放过她了吗。
沈晚抬头看着天际。
如今她钻心剜骨痛过一场后还能站在阳光下,内心生出几分劫后余生的平静。
从前到底还是走错了。
第104章 殿下,我们从前见过吗
此后几天,沈晚一边养身子,一边做些琐事,空时再琢磨琢磨做菜的事。
王阿婆本不想叫沈晚做什么,可拗不过她只好随了她的意。
沈晚在原来的世界中,父母还在时也天天丟钱给她让她出门吃,上班以后公司美食圈一条龙,所以她从来没花什么心思学。
但如今她学起来倒也很快,不过三天,家常小菜她便炒得很熟练了。
如此一来,沈晚也渐渐养好了精神,每天都跟着王阿婆出门。
有时坐在竹筏上给阿婆打渔打下手,有时去街上采买些小物件儿。
阿婆养的金丝虎黄黄胖胖的,煞是可爱。
阿婆只喊它小崽子,沈晚便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团团。
待到落雨天时,阿婆坐在屋内缝布鞋,沈晚便在一旁给团团缝小衣裳穿。
只是针脚凌乱,而且第一回做的衣裳,沈晚很明显低估了团团的实力。
那样大的一坨猫,居然不是毛发撑起来的,全都是实心的肉。
两人一猫,这样的好日子一晃便又是一月。
沈晚出门的时日多,只是搽粉的时辰久了,那张娇嫩的脸自然受不了,两颊生了红印子。
虽然那红色倒像给白皙的脸上了层胭脂一般,看起来面若桃花,但沈晚与阿婆都清楚,那是被捂出来的。
何况那粉还不是专门用来涂脸的,长时间涂必然不是办法。
阿婆心疼得紧,生怕一张神仙似的花颜就这样坏了,可她见沈晚爱出门,也不好让她拘着。
思来想去,阿婆给沈晚做了一方面纱,只遮了半张脸,若是将脸全挡了去,容易遭盘查。
但面纱遮不住沈晚那双雾滟滟的眸子,怎么瞧还是个美人。
于是沈晚只能趁着雨天能撑伞多出门走走。
杏而金桂飘香的时节,秋雨也多。
沈晚刻意压低了头从回春堂出门,立马撑开了手中的油纸伞。
她一身青色的布裙,鸦鬓上只簪了一支新开的桂花,遮去一张瑰艳的脸后,在锦州的疏疏秋雨中,泠然出尘。
沈晚提着药包,准备去买几块桂花糖吃了琢磨琢磨配方,回去也好自己做出来。
刚转过一条小巷步入最挤闹的锦溪街时,人潮顿时汹涌起来。
沈晚不得已抬了一下伞做避让。
下一秒她的动作蓦然顿住。
一街之隔,正对面的小摊前站了一人。
那人一身白衣,恣仪若修竹般挺拔,莹润修长的手中执一把青伞,正与那小贩说话。
从前京都在天子脚下,将他衬得清贵。如今他明明在这凡尘烟火中,看着竟还是如同谪仙一般。
沈晚还未从怔然中回神,伞下那人一双清泠的眼忽然望了过来。
故人眉眼依旧,只是相逢应不识。
沈晚正准备收伞离开,隔着雨幕却看见江辞薄唇翕张两下。
虽听不到声音,但那两个字,沈晚听他唤了太多回,自然知晓是哪两个字。
——殿下。
沈晚心神巨震。
本该是一触即分的视线,可那道眸光却紧紧缠住了她。
沈晚看着几步之遥外的人一双清泠的眸子中忽然爬满了莫名有些灼人的情绪。
江辞那句无声的呼唤和眸中复杂的情绪将她钉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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