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淇泮
江知白一听,彻底放松了:“看不出来啊,竟然是个花花肠子?”
你看不出来才怪了。见了陌生女子一面就上赶着约人,这种人不是花心好色是什么?
陆无衣压了嘴角,无视他仿佛真不知情单纯的模样:“我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他的性格早就知道,我家人也都一清二楚,所以早两年,铸剑山庄想要和我家结亲的时候,我爹娘全都拒绝了。”
江知白提高声音:“这小子还想娶你!”
陆无衣强调:“我爹娘拒绝了!”
江知白:“那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陆无衣抬手往他脑袋上一拍:“还听不听?”
任凭江知白武功高强,被人拍脑袋却一拍一个准,顿时乖乖坐好,一脸真诚:“听!听!你继续说。”
陆无衣沉吟:“所以现在我在想,铸剑山庄仇恨我家,会不会也有这件事的关系。”
江知白早前还说祝大霖看上去不像心胸狭窄之人,现在却仿佛完全忘记自己说过的话:“那肯定是,这家子个个贼眉鼠眼不像个好人,祝大霖祝迩都一副心胸狭隘的模样,估计新仇旧恨一直记在心里,就想要陷害你们陆家。”
陆无衣无奈地撇开眼,不想和他说话了。
这人现在说的话根本信不得,都是胡言乱语。
江知白却往前凑过来:“小衣儿,你也知道我在追你啊?我的《凤求凰》都可以倒着吹了,我还以为你没听懂呢。”
陆无衣脸一红,翻了个白眼起身:“到点了,吃饭去了。”
江知白追过去,肩抵住她的肩并肩往外走:“慢点,赶不上我带你下山吃馆子。”
泰山派为了招待普通客人方便,专门弄了一个大堂,摆上餐桌,供所有人到点进门吃饭,而某些大门派的掌门、嫡传弟子,则可以有单独的送餐服务,有的还能点餐。
江知白和陆无衣自然没这个服务了,都是去饭厅吃大锅饭。
路上一点都不巧地遇见了祝迩,这位本可以单独用餐的二公子带着一个师弟笑意盈盈地跟着他们去饭厅。
四人刚好一张小方桌,饭菜一桌几盘有定量,江知白看看这两人不太能吃的样子,没赶人。
铸剑山庄富裕,祝迩吃惯了精细美食,哪里看得上饭厅的粗食,吃着饭,眼睛大半时候都落在陆无衣身上,不停和她找话题。
江知白知道了陆无衣对此人的评价,倒也不急了,今天厨房难得上了一条红烧鱼,他专注吃饭。
吃了没几筷子,江知白一如既往地快准狠戳中鱼肚子,撸下一大块鱼腹肉,沾了沾酱汁――送到了陆无衣碗里。
陆无衣一呆,看他。
江知白脸色别扭:“看什么,快吃。”
陆无衣想起当初养伤在客栈,此人给她娘亲过冥寿,却自顾自吃好喝好,把鱼尾巴留给她……这今夕对比,顿时嘴角扬起压不下的笑意。
祝迩见了立刻叹惋,自己怎么没想到呢?赶紧拿起筷子给鱼翻了一个面,夹了一块鱼腹肉要递过来。
江知白半空拦住,稳稳夹走:“谢谢啊。”
祝迩:“……”
陆无衣无意此时与祝迩起什么纷争,开口缓和气氛:“祝公子来得有些晚了,我们已经把周遭的风景都看完了,当地有不少特色美食,祝公子若是有兴趣,可以带着人下山去逛逛。不过我早已去过了,再去第二遍没什么意思。”
祝迩便有些失望:“我一人去有什么趣味?”
说到这他就有些怨气:“我们本是早早出发的,谁知道半路遇上了一些事,耽搁了好久。”
陆无衣不动声色地问:“可以问什么事吗?是不是也遇上争夺《阴阳经》的人了?”
祝迩见陆无衣对这个话题有兴趣,就立刻殷勤地说起来,哪会有什么合适不合适可说不可说的:“抢经书的人多了去了,和我们家也没什么干系,就是我们山庄一个弟子被害了,本也没什么,但引出不少他的家务事,他妻子在当地处理,正好遇上我爹途径那地,女人就找上门闹了许久。”
陆无衣迷惑状:“越发听不明白了,弟子被害,他妻子为何找庄主闹?希望庄主帮她家报仇吗?”
祝迩摇摇头:“哪有什么理由,不过是看我前段时间和他走得近了一些,那妇女就觉得自家丈夫了不起了,想多拿点抚恤金。”
江知白和陆无衣对视一眼,语气故意微讽:“既然和你这个庄主公子走得近,人家出事,你都不照顾一下遗孀?咱江湖人最讲究义气,你们山庄也太刻薄小气了吧!”
祝迩恼怒:“你懂什么!那不过一个外门子弟,你知不知道他因什么死的?”
江知白激他:“怎么死的?”
祝迩拿扇子掩面,一副很没脸说的模样,奈何陆无衣也好奇地看着他,怕她以为自己不讲义气,为了美人,到底说了:“他死时,身边还有个勾栏赎身的女子,是他在当地的相好。”说完立刻澄清,“我和他完全不算交好,不过是他之前主动凑过来,做了些事,我觉得他有点机灵,便赏了银子,带着他玩了几回。”
江知白:“那肯定是最近的事,所以他妻子才觉得丈夫是为你办事,出事也该有你负责,她这么想也很有道理。”
随行的弟子想要打断这个话题:“二公子,这是山庄内务……”
祝迩不理会:“有什么不能说的,都是去年的事了,事情是郭振威自己做的,我就是看他机灵赏了他一点银子,怎么还能赖上我了,我也没让他养外室,在外头胡来啊!我若是娶妻,那肯定一心一意对她,绝不会有第二人。”
江知白想到陆无衣说他在家中有好几个姬妾,忍笑。
陆无衣却吃不下饭了,放下筷子。
江知白见了,夹了一块肉过来:“再吃几口。”
祝迩看不懂怎么了,傻傻停下解释。
陆无衣拿起放在边上的剑,要起身,江知白按住她的手:“一饭一食,当思来之不易,吃完再走。”
陆无衣深吸一口气,面对着祝迩真的一口都吃不下去。
江知白给她夹来一块剔了鱼刺的肉:“别和自己过不去,吃完我陪你去练剑。”
祝迩:“练剑?我陪你去啊!”
江知白眼风一扫,祝迩身下的椅子突然断裂,他挥舞着四肢,狠狠摔了一个屁股蹲。
满厅的人都停下说笑看过来,看到他四脚朝天的情状顿时哄堂大笑。
祝迩丢脸至极,顾不得后背屁股痛,捂着脸落荒而逃。
陆无衣想笑,想起他刚才说的,他欣赏郭振威机灵,又笑不出来了。
江知白等他走后,一边给她夹菜一边说:“晚点我带你去看看。”
陆无衣看着快要冒尖的饭碗,拿起筷子:“别夹了,你自己吃。”
江知白却觉得投喂的感觉真是不错,比自己第一时间吃了好吃的还满足,夹第一筷子的时候还觉得别扭,现在却已经行云流水满足不已。
陆无衣明明心情不好,但这次还是吃撑了,在山上散步许久,两人又练了一套剑法,直到天黑才下山。
当天夜里,江知白和陆无衣再次夜探铸剑山庄下榻的客院。
最初他们曾来过几次,但没听到什么消息,而陆无衣要依靠江知白才不会被祝大霖发现行迹,难免有些过于麻烦,就不再来了。
祝大霖对带出门的子弟约束很深,每天都会听他们在外行走得到的消息、以及一天行事汇报。今天祝迩这边,汇报便出了岔子。
祝大霖很不满祝迩在外说起郭振威的事情。
祝迩觉得没什么关系:“不过一个外门弟子,死得也不光彩,我也没说他之前做的事,谁会知道?”反而狠狠瞪了几眼打小报告的师弟。
祝大霖怒气冲冲:“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做人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你看看你大哥是怎么做的!再看看你自己!为了女色就到处说不可说之事,你迟早死在女人身上!”
祝迩仿佛被触到了什么痛处,顿时像斗鸡一般:“我怎么了?!又不是我让郭振威去陷害陆家的!我也没派人混在人群里推波助澜栽赃陷害!我清清白白的,不过赏赐了郭振威几个银子,我可比他强太多!”
“啪!”一声破裂声,祝大霖隐忍的怒吼响起,“闭嘴!”
祝迩顿时没了声音。
祝大霖沉沉的声音一字一句响起,极冷:“我说过,谁也不许再提陆家的事,”
祝家大公子祝弈这时开口:“爹,白帮至今还没来。”
祝大霖缓了语气,但冷意未散:“你舅舅给我写信了,他拿到了一些东西,肯定会及时赶过来的。五岳盟……也不过如此罢了。”
祝弈低声:“舅舅有说是什么东西吗?您也不要太信舅舅了,当时第一批进陆家内室的就这么几人,何至于至今不知剑法下落?”
祝大霖哼了一声:“我当然知道,你不用管,且看戏就是。剑法不剑法的,我们也不是非要不可,如今在西湖,铸剑山庄独大,这便成了,旁的,你们在外无需计较,越是做了第一庄的人,就越要谦逊。”
祝弈恭声应是。
祝迩撇嘴,闷闷应声。
屋顶,两个黑影消无声息地离开。
回到客院,正要开门进屋,外头天空突然响起爆竹声,陆无衣闻声看过去,就看到一朵朵焰火在半空炸开。
是山脚下在放烟花。
“今天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都不是啊!”客院的其他人也纷纷推开窗看出来。
“是不是山脚下哪家富户在办喜事?”
江知白看着远处天边看了一会儿,在邻居们的目光下,揽着陆无衣进门。
进了门,焰火的事便抛在了脑后,他敲敲桌面:“差不多捋顺了,郭振威媚上栽赃,铸剑山庄、白帮、五岳盟等等名门正派各怀鬼胎顺水推舟,没人是冤枉的,你家这惨剧,只怪怀璧其罪。”
原本还有个铸剑山庄不确定上位掌事者是否知情,如今也确定了,不仅知情,而且是推波助澜人之一,一个都不冤。
他问她:“想好怎么报仇了吗?十天后就是武林大会,你的仇家们――可都聚一起了。”
陆无衣沉默,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再回头看,只觉得那一夜真是荒唐又恐怖,流言杀人,无需绝世武功;名门正派的人心险恶,比之魔教又有何不同?
“且看戏就是,白帮这不是还没来吗?”她勾起嘴角,冷笑了一声。
江知白再三查看她神色,确定她没事这才放心。
两人一床一榻各自歇息,快睡着前,江知白说:“我明日去山下买点东西,你想吃什么?”
这就是他单独下山的意思了。
陆无衣:“不用。”
江知白:“我会尽早回来的,给你带好吃的来。你一个人就别去练剑了,还有别见那个祝二傻子……”
陆无衣翻了个身不理他碎碎念。
第二天,陆无衣醒来就发现他人已经走了。
虽然不想听他的话,但是出去也的确是个麻烦,祝家再熟悉她不过,万一提早被认出来,大好局势满盘皆输。
想完这些,陆无衣这天多睡了半个时辰,然后一直在屋里练内功,到了中午用膳的时候,她正要下地出去,门砰地开了。
“我回来了!”
江知白大包小包地进门,兴冲冲的:“没饿坏吧,快看我带了什么好吃的来!”
陆无衣慢慢走过去,在一堆食物香气中,精准地闻到了一股特有的脂粉香。
江知白浑然不觉,把酱肘子、肉馅烧饼、白糖糕……一样样摆出来,仿佛上午下山一趟就专门是为了买这些去的。
“泰安的花楼,大清早也开门做生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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