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吾司命
阮樱知道, 他是差一点就彻底入魔了, 得亏了即墨没有放弃他。
“好在你来得快——”即墨长舒一口气, 随即反应了过来, “等等，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眼睛一下瞪大了，游颜竹从调息中睁眼，首先看到的便是阮樱十分紧张地把他的本命灵剑拿走了，没有一点困难地握在自己手里。
“唔，是一个意外。”
阮樱于是和两人讲了自己遇到的事故，还提到了紫月也同样被抓但因为她有法宝，应该是没有进入这个裂缝。
即墨似乎是松了口气，但也没有庆幸到哪里去。
毕竟，就算不身处魔气的环境，也可能受到不小的创伤。
“那你怎么……”
“我有避魔丹。”阮樱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前特别的经历，只好推说是丹药的效果，让她没有受到魔气的侵袭。
即墨和游颜竹两个不知道是信没信，总之没有再追问。
阮樱主动走到游颜竹的身边，他下意识地想要避开，是怕自己发狂伤到她，但看她一脸坚持，游颜竹只能顺从她的意思。
两个人牵着手，即墨直接撇过了脸。
“你们有发现什么吗？”
“那边有个很奇怪的阵法，魔气就是从那个里面出来的，我们怀疑那就是魔气的源头，”即墨指了指游颜竹，“这家伙，就是被阵法逸散出来的魔气冲击到，才突然发狂的。”
所谓发狂，其实是游颜竹体内的魔气被激活，才让他突然失控，差点入魔。
“一起去看看吧。”
方才游颜竹失控得太突然，情况转变过□□.猛，实际上两人还没能仔细了解过，既然是调查，多少要看清楚那个阵法，就算不能窥见全貌，也要多少印刻下部分，指不定下次就寻不到这么好的机会了。
“如果能一次处理掉，就一次解决。”
即墨的态度正是几人的态度，谁也不想再把魔气的大问题留给下一代了。
冥界。
江舟带着紫月，继续在安静的荒土上走着，两个人都没有提调息修养的事情，只是在按照他引导的方向前进。
小乌和小参两个小朋友依然蹦蹦跳跳，浑不知外头的天都要变了，还是那般无忧无虑。
“随便聊点什么吧，你不是有很多想问的吗？”
江舟微笑着看向她，这会儿也许是打起了精神，他的面色看起来好了一些，但紫月也说不准他是不是回光返照，一路上心情都十分忐忑。
“额，说说你？”紫月确实有很多疑问，但也是困惑太多，颇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你为什么知道这些？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还有你的眼睛……？”
“什么啊，原来是先问我吗？”江舟笑了笑，倒是不介意，反而十分坦然，“不过我却是很愿意告诉你的。”
如果你能把你妹妹交给我，那就更好了。
这话江舟十分明智地咽了下去，他现在的状态，估计打不过顽强的紫月，更何况她是那么特殊，再说她背后还有个道含尊者，他是打不过那种战斗力爆表的剑修的。
“那么，就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好了。”
久远到上古的时代，在那个上古和现代的交界线上，曾经出了许多惊才艳艳的人物。
必须得承认，有些人就是天资不凡，生来夺目，注定要成就一番大事业。
麒麟一族的天才逆命者书行尊者是一位，他的好友、白泽一族的少主观海尊者也是一位。
传说，观海尊者是白泽一族中最有天赋的存在，古往今来，那么多白泽，只有他一个在白泽的“通晓天地之事”之能上达到了极致。
“虽然都是白泽，但其实大家的这个能力，有高有低，侧重点各不相同，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全知全能’，大部分白泽都只是在自己能够够到的范围内达到‘全知’。”
厉害的能看古今，更厉害的能预言未来，再厉害的甚至不仅能看到一个未来，还能看到多个可能，看到无数的世界，看到时间轴上的所有事情——几乎等同于天道。
“根据传说，这位观海尊者正是这样天赋绝伦的人物，也仅仅只出了他这样一位人物。”
“好强。”紫月不由露出敬佩的表情。
“但他这样的人呢，是不能飞升的。”江舟抿了抿唇，露出了一个类似于微笑又不太像是微笑的表情。
他那么强大，几乎等同于一界的天道，那这样厉害的人怎么可能长久存在，他的修为越是强大，桎梏他天赋的枷锁就越少，直到他达到仙人境，达到快要飞升的程度，那时便是他走向结局的时候。
除非他放弃所有，但他的天赋与修为休戚相关，他若是放弃修为，便不可能飞升上界成仙，但若是不放弃，他便过不去那个雷劫。
“他是注定要融入天道的存在，”江舟叹了一声，“但像他这样的存在，却不是仅有的，实际上在上古时期，有不少天赋绝伦的神兽最终的走向不是飞升，而是在雷劫后融入天道，补全本世界的规则，这也是天道一步步发展，与万物气象更为相融的方式。”
如果冥界不是没有灵气的特殊地界，紫月甚至怀疑这会儿应该打雷了。
江舟说出了太了不得的东西，这种信息暴露出来，天道是要警告甚至惩罚的，但在她的忐忑之后，料想的情况并没有发生，江舟也摆摆手，示意她放松。
他们这样的存在，对世间之事是有特殊的感知的，他们能力的巅峰、的极致，便是雷劫之时，即将飞升、也是即将融入天道之时，他们几乎等同于天道，故而能看得尤其多。
观海尊者便是如此。
“在那时，他清晰地看到了此界的末路，”江舟平静地说，“那是世界的毁灭，灭于魔气，灭于摧枯拉朽之势。”
紫月猛地瞪大了眼睛。
“祖宗留下了记载，他也拼尽全力给出了信息，是要白泽一族拿着他的‘神谕’救世。”
当时的他近乎于天道，他的话就是天道的旨意，是救世、也是救天道、更是救自己。
在观海尊者看到的无数个可能里，竟然没有一个世界是保全下来了，它们最终都会摧毁在魔祖的手下。
“不论是千万年前，还是现在……”江舟停下了脚步，看着阻拦了魔气和冥界的金色阵法，神情莫名，“我们的世界，始终没有逃离毁灭的命运。”
“更可怕的是，那魔头算准了可能，甚至杜绝了消息的外传，让人无法言说、无法示警，甚至世间都没有留下他和最后战败一事的记录，便是为了不让人破坏他书写下的原定的可能。”
“从这里走应该比较近一点。”
江舟突然笑了笑，指了指眼前被他手上法器激活的诡异空间：“我是天生残疾，没有白泽的双目，但在白泽一族寻求救世的方法并至今迷失在时空的缝隙中——可能已经全没了的情况下，我作为幸存者多少还是得到了一些他们的馈赠。”
“虽然没办法穿越时间了，但是好歹能走个近路，这也是这条通道唯一存在的意义。就让我们直接去深渊裂缝吧，我想战斗已经开始了。”
“什么战斗？”紫月警惕起来，是在思考自己能够做什么。
“魔祖的复活。”
而你必须在场，必须——
江舟神情晦涩，看着紫月先踏进了甬道一般的空间缝隙。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的宝子们，么么啾！
第105章
“我不太推荐你看, 因为你修为低，撑不住。”江舟提醒视线不由自主观察周围情况的紫月。
“好的。”紫月很听劝, 立马收回了目光, 神识也控制得牢牢的。
江舟短促地笑了一下，却并不感觉轻松，他一手拉着一个小朋友, 缓慢地走在她的旁边。
“在这里的时间感知是模糊的，可能会觉得很快, 可能会觉得很慢, 虽然时间本身没有任何的问题, 不过我们可以趁着这个时间继续说下去。”
“刚说到哪里了？噢，预言、天道。”
虽然说像观海尊者这样的人听来有些“不幸”，但实际上在他之后, 理论上天道已经完全“补全”, 也就是说不会存在一个新的类似于他这样天赋绝伦又需要融身于天道的特殊修士了。
紫月相信他一定不是无缘无故提起这事情的, 很快江舟的话也印证了这一点。
白泽一族遵循祖训, 哪怕不被理解——实际上除了能力特殊的他们也没有人能够理解他们的举动, 这才有神兽多族说他们行为古怪、好像自己有种被“偷窥了”的感觉。
“唔，其实确实有看啦，因为很容易。”江舟轻笑道，“大部分哪怕是神兽，也是可以被我们看见小秘密的，更不要说我们在寻找救世之法，这必然和他们有关, 修为越高便越能感觉到‘我们’做了什么。”
“从古至今, 白泽一族尝试了一次又一次, 甚至逆转时间、跨越空间, 更改世界、调整时间线……包括重启。”
紫月还来不及震惊，就听见江舟神色复杂地接上一句吐槽：“所以，白泽一族毁灭得也很快。”
“到现在，已经全没了。而我，”他指了指自己，“残疾得甚至不配称为白泽。”
就像是没有继承某些天赋的神兽混血不配称为神兽一样，没有星宿能力的青雀不叫朱雀，江舟实际上也不觉得自己是一只合格的白泽，但遗憾的是，仅仅只剩下他了。
“在灭族之前，我甚至不知道这件事情，如果不是他们最后把一些记忆和可能给了我，还强行赋予了我一些力量，让我有能力去追寻他们过去努力的那些痕迹，去复原他们可能做过但已经被时间和世界掩盖的事情，我只会是无知的一员，然后眼看着无法逆转的末路降临。”
但也因此，他的身体情况已经糟糕到一定程度，此前很长时间内，他还因为看得太多，直接“被”失忆了，直到最近才好转一些，却也没有给他剩下多少努力的余地。
因为时间快到了。
魔祖复活的时间到了。
这是千万年之前，就已经由魔祖亲手写下的规则。
虽然现在他还没有活着，但这个布局，他及他的手下准备了千万年。
在他被杀死的那一刻起，灭世之祸正式开启。
但他若是不死，这个世界只会毁灭得更快。
“因为魔气，因他而起，因他而生，因他而活动。”
“魔气到底是……”紫月迷惑。
“魔气是他创造出来的，但他想要创造的并不是魔气。”江舟平静地说着。
“那是他的力量，集结了被他杀死的生灵的怨气——顺便一提，他杀了很多很多的神兽，也得到了很多神兽的力量、包括本质的力量，比如某些神通和星宿神力——然后在他彻底被杀死的那一刻被点燃，由他最后的诅咒和强烈的怨愤凝结而来，最终多种交织异变，成为了如今见到的这种污染性很强会让生灵发狂而没有抵抗方式的魔气。”
在此之前，白泽等解决灭世之祸的思路是，将天帝魔祖扼杀在摇篮里，也就是让他在还是妖狼枭的时候就被处理掉，但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功法很毒，非常可怕，我不能详细告诉你，只能说，他祭炼了很多的白泽，甚至让他拥有了白泽的力量，也就是他也看到了古今，看到了无数白泽想要阻拦他，想要在他还没有起势的时候就扼杀他。”
穿过通道的最后时刻，江舟抬手，在四人之前布置了一个罩子。
小参和小乌很不喜欢这里的环境，深渊裂缝的魔气让他们非常不舒服，但奇异的是，因为服用了大量的净泉水，他们确实发生了特殊的变化，此时能够自然地抵御魔气的侵蚀，江舟的罩子也是借由两个人的力量开展。
紫月惊讶又敬佩地看着这两个小家伙，他们真的很厉害，是修真界打败魔头和魔气的希望。
“就像是天平的两边，或者是下棋的两头……两边的交锋从古至今，从未断绝……”
“但最后谁也没赢，对吗？”紫月问，“或者说，其实魔头赢了？”
“啊，你说的没错。”江舟慢慢地点头，神色复杂，“他是真的很厉害，也是真的天才。不夸张地说，因为他的功法，因为他屠戮万民的举动，他是真的集万物之优势，他能用出各族神兽的看家本领，连原本的围杀举动，如果不是领头参与的是脑子灵活相当聪明且道法颇多的人修，光妖修肯定是处理不了他的。”
这是功绩，在那一战人族领头，起到了关键作用，所以未来的千万年，人族运势强盛，加上那群圣人建立宗门，广为传道，汇集万千人族，又有人族天然的人数优势，自然在那之后便成为了人修的时代。
“他自称‘万物之祖’，有一点道理，不过关系是倒着来的，不是他生万物，而是他从万物残忍地掠夺性命、汲取营养，反过来自称祖。”
紫月觉得他其实是在嘲讽魔头，但她没有切实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