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吾司命
阮樱不可能去觊觎那些给朱雀或青雀用的东西,虽然她或许能用这些卖个好价钱,不过看游颜竹也不甚在意的样子, 她估摸着要么是麒麟的传承不逊色于最稀罕的朱雀, 要么是这东西也不会指向太珍奢的宝藏。
“我们?”游颜竹眨眨眼睛, “我和青雀、朱雀不是一族的。”
“你们飞禽和走兽之间还搞分裂呢?不都是神兽……”阮樱话没说完, 就被他脸上的表情所镇住,虽然他情绪浅淡,但那副很明显的“这不是理所当然”含义的模样叫她着实说不出什么来。
又知道了一个不知道有没有用的消息。
之前看他们感情那么好,结果万万没想到,神兽们都是做样子,私底下这么塑料。
“好吧,这也是有道理的,六大宗门之间还竞争激烈彼此闹矛盾呢。”
“嗯。”游颜竹点点头,显然是为自己瑞兽麒麟的身份而自豪,并不希望自己和什么鸟搭边。
“难为卿奕当你的好朋友了。”阮樱嘀嘀咕咕。
“……”游颜竹沉默一会,到底还是没说,是卿奕这只聒噪社牛鸟先找上他的。
不过,他也确实是麒麟里的异类。
整理好行装,将痕迹清理干净,两个人并肩走出山洞。
外面的阳光依然温暖,半分没有夜里的寒凉,但也没有秘境外的热度。
“要立秋了,”阮樱感慨一句,便话题一转,“你觉得我们的孩子会什么时候出来?”
游颜竹一愣,在“我们的孩子”一词出来的时候头一次升起几分恍惚的感觉,这陌生但又亲切的字眼一下仿佛将他带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境地中,他很难简单描述自己此刻莫名复杂的心情,但他知道,自己是高兴的。
在她灵动又可爱的狗狗眼里倒影着他的身影,他看到他的嘴角几乎是以一种叫他意外的速度自然地勾起。
他喜欢这个字眼——
喜欢“我们”,也喜欢“我们的孩子”。
“不知道。”游颜竹回答,“但应该在两到三个月内。”
“这个可以观察吗?”阮樱不想快要生了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要生。
这话听来有些拗口,但意思就是,像是人类都是十月怀胎降生,当妈妈的有心理准备,虽然孩子降生可能会很突然,什么情况下都有可能,早一点晚一点也是正常犯愁,但对她这个新手妈妈来说,她还是希望自己有所准备。
阮樱的话引得游颜竹思索了一会儿。
他想到自己看的那些古籍资料,要么是有提到但描述很模糊,要么是没有特别准确的说辞或根本不说。
“混血很看天赋,也就是血统高下。”他不紧不慢地说着,完全不像是被突然问到。
“就像是不同种类神兽如果有幸能获得子嗣,那孩子的种类和资质都会跟随血统更强的一方,如果两方级别相当,那就是一个可能性。”
“所以是随你?”阮樱眨眨眼睛,并不想和一个神兽比天资,人类向来拼的都是天道酬勤,何况如今天道运势在人,而非神兽。
“在十月左右吧,当初……那时候是三四月时候,纯血麒麟一般也就在母体内呆这么长时间,不会比人类怀孕时间长,但生出来之后孵化期更为重要,也更琢磨不准。”
“成,我知道了。”阮樱点点头,心里有数,便不再纠结。
高大的树木郁郁葱葱,密密麻麻地生长在视野范围内的每一处。
阮樱顺手处理了两只对他们有攻击意图的金丹期妖兽,游颜竹没有插手,但她怀疑这是他故意放过来的,不然以他的能力,完□□识覆盖,一点意外不出。
在经过某一棵高耸大树时,阮樱突然觉得用绳子挂在手腕上的小叶子动了一动。
“咦……”
“怎么了?”
阮樱抬头,游颜竹缓步走近,手上一扫替她收好了妖丹和妖兽尸体——她嫌弃不干净不肯收在储物袋里,他便替她省去一些麻烦。
阳光从林间苍青的绿叶中照射下来,留下斑驳的树影和金色的光斑,一路尘埃都变得尤其清晰,缓慢飘舞宛若被童话里的小仙子扰动,灌木的小果实和叶脉都变得晶莹起来。
沿着小路走近的游颜竹就好似身处在童话仙境中,从故事里走出来,走到了她的面前。
一身寻常的月白色竹叶纹长袍都变得仙气飘飘,连衣摆荡起的弧度都好像在跳舞。
他身姿飘逸,肩宽腰细,气质卓绝,玉树琼兰。
走近她,仿佛仙人下凡。
连那点冷淡,都好似高山上被眼光照得亮晶晶的冰雪,耀眼得不可思议。
“……”阮樱呆呆地看着他,头一次这样深刻地意识到他是被写进书里的大反派也是一个真正的仙人,一个好像有些猫儿性情的冷冰冰的仙人。
这双眼睛真的很漂亮,疏离又淡漠,却又同时向外散发着一种不可轻慢的强势与肃穆感,像是不透光但品质绝佳的珍惜宝石,将周围所有的明暗都摄入眼瞳之内,藏在了黑曜石般的眼瞳之中。
“怎么了?”那双凤眸的主人问她。
“大美人!”阮樱很是高兴地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口吻尤其坚定。
游颜竹一愣,随即忍不住流露出几分无奈。
“不是要说你的发现吗?”
“欸对,我刚是想说那个叶子有点反应来着……”
阮樱终于想起了原本想说的事情。
“好像是经过了那棵树时有一些反应,这个五指叶片发光了一瞬。但我看了一会也没有发现那棵树有什么问题。”
“一定要说的话,我打刚才那个金丹中期的囊豹的时候,好像不小心飞出几道灵气,砍在了周围几棵树上,其中一道好像在这棵树身上留了个痕迹,是很小的一道剑痕。”
游颜竹先扫了周围一圈,在她方才路线经过的几处重新仔细地勘察了一遍,背景音里是阮樱好奇提问“你怎么知道我想说有新发现的事情”。他没回答,好的是不管她说什么说多少,他心里都不会升起像面对卿奕的话痨时特有的那种无奈、烦闷甚至恼火。
“悟道剑诀第二重?菩萨蛮,第三式?还行,算有些样子。”再到这棵树前,游颜竹扫了一眼痕迹便明了了,“不该这么弱的。”
“什么意思?!”阮樱撅起嘴巴。
“意思是这棵树有问题。”游颜竹的回答熄灭了她的怒火。
不是当面说她菜就行。
阮樱觉得自己很好说话的。
游颜竹先欣赏了一下她留下的那道不过寸长的剑痕,两人用的不是同一套剑诀,虽然说是掌门一系的传人必有修炼悟道剑诀的,但实际上掌门的弟子也不少,像游颜竹这个假人修真麒麟用的就不是这套,但他确实对这套剑法很懂。
“基础还行。”他表示,“底子稳,才能图谋后面。”
“我知道。”阮樱点点头,她这个天赋的修士到现在才到第二重,不单单是悟道剑诀是剑法和心法,难度大,更重要是她被压着练基础练了很久。
光是劈、刺、砍、挑就不知道练了多少次,还有锻体和身法基础练习。
真要说她很偷懒,那不可能,只是相对来说主观性不那么强,没有其他剑宗剑修那么拼命,往死里练那般的架势。
“你觉得这棵树是什么问题?”
“要不劈开试试?”
阮樱不靠谱随口提的意见居然得到了他的认可,至少游颜竹没有立刻反对。
“树身在外看通体没有可以寻摸的地方,我往下探了神识,也只是普通的树根,和其他别无二致。但它似乎有特殊之处,不适合挖开,那么既然没有坚硬到不可劈开,就说明砍树是可以图谋的。”
“但这样就没退路了。”阮樱眨眨眼睛,心里和他想的差不多,不过略有些意外,他也会有这样冒险的想法。
两个人再度用各种方法,水淋、火烧、挖树、拔叶子、砍树枝……还观察了树皮纹路、树叶脉络等,不见特别。
最后,他们还是决定砍树。
劈开它,就知道是什么名堂了。
“大不了就当搜集一大段硬木头,能有这个质量,拿到外头应该能做很多东西。”
金丹期的悟道剑诀第二重都没法直接劈开,只能留下一记最深不过半厘米、长度就一寸大概三四厘米的剑痕。
就算她不是直接对着树身劈的,这硬度确实很可取,算得上特殊的锻造材料,再不然打个家具。
“你来还是我来?”阮樱主动问他。
“你要试试吗?”游颜竹看向她,“如果能对准一处一直劈砍,应该也能砍下来。”
在练习的时候,她是尝试过砍树的,虽然拿着斧头、拿着刀和拿着剑是不一样的感觉,但她能理解他的意思。
“我知道,要很专注,用一点巧劲,最重要的是能一直劈准同一个地方。”阮樱笑道,“就当我练剑了。”
游颜竹点点头,没有反对。
他当然可以完成,但如果真的让他完成所有事情,对他自己没有精进,对她的发展也不好。
“我为你护法。”他说。
阮樱拔剑。
霜碎的强度还是可以的,阮樱并不担心会把剑劈坏了,再说就算坏了,她也不差这一把兵器,她的储物戒中有一排的上品法器宝剑等着她取用。
若不是本命灵剑还没有开始铸造,阮樱其实更愿意用最和她的剑来尝试。
对着之前留下痕迹的地方,阮樱身形轻掠,剑光闪过,又是一道痕迹,完美重合在之前很小的一处地方,大概也就扩了一厘米的样子。
游颜竹和她俱是眉头一挑。
但随后,阮樱已经将自己的专注度提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一双漂亮有神的眼瞳中仅仅剩下了那一道剑痕。
一击、又一击……
很轻微的金属和木质擦过的声响。
在意识到剑气飞掠攻击带来的效果更好之后,阮樱不再藏着掖着,浑身灵气流转,分毫不收敛,直接以自身灵气引动周遭浓郁的灵气,催动发出无数道剑击。
每一道,都精准地打在了同一个位置。
“吱——”
砍了有三四寸深度,这树终于有晃动的样子了。
“里面好像有东西。”
阮樱眯了眯眼睛,念头一闪而逝,随即又回到了专注砍树、别无他物的程度。
一边看着的游颜竹点点头,既为她的专注度感到惊喜,也为她的出色精准度感到高兴。
虽然这是很枯燥的基础练习,但如果她是一直以这样一个恐怖的认真程度去对待的——能将意识专注到这样甚至无视周遭外物的程度,无怪她练习的时间不长,总被人说“偷懒”。
一来是她一个时辰的练习,足顶得上普通人两个时辰的苦练。
二来都说张弛有度,如果她的学习状态是这样的,对脑子的要求高,那么她必然需要在其他时间里好好放松。
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在强高压下保持正常的自然的心理状态的。
就好比有些修士,修行到最后让人觉得有点“疯”,这可能是褒义的也可能是贬义的,本质是已经脱离了寻常人正常的状态,可能好可能坏,但总归是特殊的。
阮樱自然不可能到某个老怪的程度,她的大脑需要她放松,她的身体也承受不住高压,她的心理状态也更加不合适强撑——
和那种身负血海深仇的有故事的人不同,那些人因为自身经历能扛得住高压也注定背负,但阮樱一个大小姐,成天无忧无虑的,哪里会需要承担起这种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