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黍宁
凌守夷平静一瞬,淡淡问:“曲沧风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
“和曲沧风无关,是我自己想去的。”夏连翘苦笑道,“你不愿意再信我,我便想远远去风露殿看一眼,要是能找到你母亲留下的秘信将它带给你……或许你能信我说的话。”
凌守夷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身上,像是在探究这一次她的话里又几分真情又有几分假意。
半晌,他才开口,“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不等她回答,凌守夷便替她接上:“这一世,下一世,生生世世你休想离开我身边寸步。”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你该不会想让这件事现在就变成,字面意义上的现实?”
言罢,少年垂落细密的眼睫,忽骈指一点,从指尖掣出一道金光。
金光落处,他内心霎时奇异般地平定了下来。与其这般患得患失,与其日日忧心她安危。不若干脆将她绑在自己身边。
总归他与她之间早已形同陌路,面目全非。他也并不在乎她会不会恨自己。她恨也罢,恼也罢,生生世世,她也离不得他了。
夏连翘眼睁睁看着这道金光竟化作一道绳索,将她手足牢牢缚住。她一惊之下,下意识地想要挣扎。
凌守夷的嗓音响起,敲冰戛玉一般清晰地回荡在渡霄殿内,“这是缚仙绳,你挣扎得越厉害,便捆得越紧。”
凌守夷一边平静地说着,一边置身事外地望着她挣扎。
夏连翘的挣扎也只是出于惊讶时一瞬间的本能,她动了一下,捆住她手腕脚踝的缚仙绳便勒入皮肤一寸。
回过神来,她强令自己不去多看身上的缚仙绳,也不再挣扎,而是将双眼望向凌守夷。
凌守夷垂眸迎上她的视线,眼里淡漠无波。
夏连翘:“我当然记得。”
她当然知道她对他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他如今正是杯弓蛇影的阶段。
怕再惊动他,夏连翘斟酌了一会儿言辞,这才抬眸,一字一顿,郑重地说道:“我知道你如今不信我,但我当真没打算逃跑。”
“是么?”凌守夷不带感情地反问,语气的讥嘲之意淡近似无,“但愿你这一次不要连自己都骗过。”
“不会的。”
夏连翘忙摇摇头,她额角不自觉渗出汗水来,目光满含焦急与恳切。
明明她平日里嘴皮子也不算太笨,可此时却深恨言语的软弱无力。
她抿了抿干涩的唇角,深吸一口气,抬起脸来。
既然言语无法表达她的内心,那就用行动来表达。
“小凌。”她知道凌守夷在听。
“我既和你回归仙门,便已经做好了永远陪着你的决定。”
她之前骗过他,伤他至此,她并不责怪他太过敏感,反应过激。
这样的情况下,她又怎么去奢望一份遍体鳞伤的信任呢。
“如果绑着我会让你感到安心的话,”她抬起眼,尽量与他视线平行,坚定地说:“那你尽管绑着吧,我不会乱跑的,你想绑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但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我惩罚自己,那毕竟是你母亲唯一留下的秘信……”
凌守夷静了一拍。
也不知是否被她说动。
半晌,并不带任何感情的嗓音这才响起,寒凉更胜于往:“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处理,无需你劳心。”
凌守夷并未对她的表白表露出什么多余的反应,他冷淡地瞥了她一眼,便提步径自而去,徒留她一人被缚在殿内。
夏连翘垂下头,心中简直挫败至极。
从小到大,她好像一直是这种做“坏事”必定被发现的倒霉体质。
待到傍晚,凌守夷终于姗姗折返,却不是来给她松绑的,而是将她带回他平日里所居住的主殿。
又将缚仙绳换成了一道拇指粗细,似金非玉材质打就的捆仙索。
捆仙索的材质要比缚仙绳温和许多,长度足够她在渡霄殿内四下活动,即便她有所剧烈动作,绳索也不会勒紧入肌肤。
渡霄殿内的面积足够大,她在殿内活动还尚算自由。
凌守夷第一晚并未在渡霄殿主殿内留宿。
第二日,却忽然将书桌案几一应公文俱都转移到殿内。
她被锁在主殿时,他便垂眸在她附近办公,似乎是不放心她,选择自己看管。
她一个人待得太过百无聊赖,又有心与他重修旧好,便故意将捆仙索扯得哐啷响,嘴里叭叭叭个没完,像只叽叽喳喳的鹦鹉在他身边蹦来跳去。
故作好奇地问:“你既这么恨我,天天与我四目相对,不会怒火中烧吗?”
凌守夷面无表情觑她一眼,采取漠视态度,低下头继续干自己的。
老实说,穿越之前她的确看过许多病娇黑化文学,小黑屋桥段更是个中经典。看的时候她也常常被刺激得在床上无声尖叫蠕动。
只是没想到凌守夷有朝一日会无师自通觉醒小黑屋play,而自己也有一天也将亲身体验一遭。
至于这个中感觉……夏连翘很难评价。
她并没有像绝大多数小说女主角一样感到愤怒。
或许是她本来就捅了他一剑,理亏在前,正有心给足他安全感。
又或许她穿越前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下楼只为拿外卖丢垃圾的死宅。
亦或者是在这个世界待得太久,修士闭关动辄就是把自己关个十数年,甚至数百年的小黑屋,更有者闭死关者,生生把自己关死在小黑屋里。
“……”在这个全民关小黑屋,关小黑屋犹如喝水的世界,她也很难生得出失去自由的愤怒与伤心。
就这样,她被凌守夷囚禁在渡霄殿内,彻底成为了玉清威显妙生真君的禁脔。
第120章
不必吃, 不必喝,某种程度上甚至还间接达成了她日日与凌守夷相见,面对面刷好感度的目的。
夏连翘说不好这个小黑屋到底是她占便宜了还是凌守夷吃亏了。
被捆仙索拴着到底太过无聊, 女孩儿将脚脖子上的捆仙索晃悠得铛啷啷响,扰得正阖眸打坐修炼的凌守夷不胜其烦。
待他处理公务时, 她便很新奇地蹭到他身边来, 一会儿摸摸砚台,一会儿又悄悄顺走他桌上的白宣折纸飞机玩儿。
少年泠然如玉,正襟危坐,力图将她当作不存在。却不料她看到他这一本正经的可爱模样,心中意动,偷纸时还不忘飞快地在他下颌溜了一把。
凌守夷终于忍无可忍地抬起眼。
夏连翘却已光速收回揩油的爪子, 乖巧正襟危坐。
凌守夷:“……”
少年冷冷清清,威慑般地瞧她一眼, 正欲别开视线,不欲与她白费口舌,多加计较。
孰料, 一张晃晃悠悠的纸飞机正中他眉心剑痕。
“……”
空气霎时凝固。
夏连翘看着他俏脸与纸飞机撞车现场, 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来。
偌大的一张纸飞机盖在他脸上简直像一场盛大的遗体告别仪式。
凌守夷面无表情一把薅下纸飞机,当着她的面缓缓捻碎成齑粉。
她现在真的怀疑,凌守夷一定后悔将她锁在自己身边了。
即便如此, 她也不会轻易叫他安宁。
凌守夷已经在竭力无视她的存在。女孩儿却还是眉眼弯弯,眉飞色舞,得意洋洋道:“小凌, 小凌, 快看。”
他并不抬眼。
她就在他耳边魔音灌脑,变着花样儿地与他犯贱。
待他不胜其扰终于抬眼时, 女孩儿乌眸灵灵,红润小巧的唇缝中露出一排洁白细密的贝齿,两只虎牙尖尖利利,笑道:“你快看我转笔。”
凌守夷微微一怔,不觉顺着她视线望去。
少女得意洋洋,指尖如飞,一支未蘸墨的狼毫在她手中绽放出一朵墨花。
“你想不想学?想学我教你?”她以逗小孩的语气循循善诱。
凌守夷:“……”
少年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眉心青筋跳了几跳,默默咬紧后槽牙,强压下将她按倒在地教育的冲动。
夏连翘当然也不是在毫无意义地调戏他,她吃一堑长一智,跌跌撞撞至今,勉强也算摸清楚了此人到底想要什么。
她越黏他,越聒噪,他似乎越安心。
对凌守夷来说,她只骚扰他一人,是折磨似乎也是享受。
既如此,那她就不客气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夏连翘卯足了劲儿在他身边狂刷存在感,不是去拍拍他的头,便是去扯扯少年道袍衣角、乌发,捏捏他的手。
任由凌守夷如何冷着脸叫她下来。她像块牛皮糖一样,就是扒在他身上滚来滚去不肯下来。
“不是你说的生生世世不得离开你寸步吗?”
她没骨头一般地笑眯眯地趴在他肩膀,将少年白嫩如玉的耳垂捏得红通通的, “难道你现在就反悔了?”
她拉长了腔,一咏三叹:“好薄情呐~~小道爷~~”
孰料,凌守夷被她磨得无法,竟选择阖上眼,抱元守一,不去看她,任她在自己身边天魔乱舞。
迟迟未得到他的回应,时间一长,女孩儿却不知怎么回事没了动静。
凌守夷却并未感到如释负重,反而心地涌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只怕她静悄悄地又与他整个大的花活。
少年掀开眼,正欲看个究竟,目光却在触及夏连翘的容色时不由一怔。
之前还咋咋呼呼,闹腾个不停的少女,此时却面色古怪,脸色泛红,乖乖地缩在角落里。
她双颊泛起微红的花色,一双杏子眼像雨后挂在树梢儿最青嫩的春杏,眼里波光潋滟。
支支吾吾,畏畏缩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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