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酒六
那个老太太咋呼呼地出声:“你是阮棠同志吗?”
见阮棠没认出她来,老太太点了点自己:“我是琼英她妈呀!我家琼英跟你一起在青云大队做知青的呀。”
如阮棠所想,老太太炫耀的儿媳妇果然是孟琼英。
但是,她记忆中的余母可不算是好婆婆。
要不是为了吞了余成茂的津贴补贴大儿子一家,余成茂原来的妻儿也不会难产没了。
可听这语气咋像是改了脾性,将孟琼英当成了自己小棉袄一样疼宠。
她没记错的话,当初余成茂和孟琼英调去省城帮忙,余母也想跟着来,但是被孟琼英给拒绝了,没想到余母竟然没闹腾,还逢人就夸孟琼英。
“我家琼英能有今天全靠阮棠同志你提拔,不过阮棠同志你放心,我家琼英脑子活做事认真负责,一定会在你的领导下,带着省一的大学迈向一个新高度的。”
阮棠在心里腹议:这老太太面子话一套一套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什么官话精修班里毕业的。
心里虽然小嘀咕不断,但是并不影响阮棠嘴上客气。
“婶儿,你可真会说话,我们医院选择孟琼英作为附属大学的校长,是考察了孟琼英同志的能力,最后经过一致决定才选定了她。”
官方话,她也是会的。好歹也是做了几年院长的人,不能比一个乡下老太太给比下去。
余母听到阮棠这么高度评价孟琼英,更是直接跟身旁的老太太炫耀,“我没说错吧,我的琼英就是这么有实力。”
说完,又相当诚恳的感谢了一番阮棠和院领导对孟琼英赏识,末了还用上了,“伯乐识千里马。”
阮棠忙道:“不敢当不敢当。”
余母这个热情劲儿,阮棠有些招架不住。
“婶儿,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家里还有两个孩子等着我回去呢。”
余母一听阮棠要走,自来熟地跳上了阮棠的车后座,“阮棠同志,你捎我一程,咱们这么有共同话题,路上可以好好聊聊。”
一路上,余母侃侃而谈。
阮棠没想到,她回个乡下探亲,还要说场面话。
阮棠不知道的是,自打孟琼英被提拔得做了大学校长之后,余母就忍痛收了个收音机,专门跟着收音机里的新闻联播学过一段时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孟琼英将杭医大做大做强后,有记者来采访孟校长背后的女人——她婆婆!
不用余母指路,阮棠也知道余家在哪。
当初阮父就是在余家的大队里的牛棚里的。
将余母送到大队里后,余母逢人就介绍阮棠,村里人多年未见阮棠,只片刻地就想起了她,这些年阮棠也没有多大变化,只是整个人更成熟更有气质罢了。
当初阮棠研制的血吸虫药,还有阮父的舍身试药,这才让他们免于被灭村。
村人感激地问起了阮棠近来可好,阮父可好,阮家人都可好?听到阮棠答了都好后,才放了心。
“你们家都是好人,这么好的人自该是越过越好的。”
余母挤开众人,拎了一篮子的鸡蛋,往阮棠的车把上一挂,又在另一个车把上挂了两只被嘎了脖子的鸡。
“这童子小公鸡最适合小孩子吃了,弄个小炒鸡又嫩又香。另一只老母鸡炖汤,给你补补身体。”
其他人一见余母这般,这家一把菜,那家几个蛋,给阮棠的自行车塞了满满当当。
阮棠推拒,村里人就推着阮棠的自行车往外走,将一人一车送到老远。
阮棠无奈,只能郑重谢过村里人,才骑上自行车往家去。
村口,季南烽抱着小白白正在等阮棠。
阮棠今早出门时说了去县一探望姜院长,去之前阮棠就想到了姜院长应该不会太容易放过她,所以提前说了会晚一点回来。
如果她回来得晚了,就让季南烽给女儿喂奶粉。
季南烽掐着时间哄睡了女儿,仍没见阮棠回来,就打算去村口等一等。
小白白一听季南烽要去接阮棠,他忙乐颠颠地跟上。
还顺便带上了村里的胡爷爷给做的小凳子。
远远的,季南烽看到一个移动的自行车菜场慢腾腾地挪过来。
小白白惊讶地张大了嘴,“天呐,这里的小菜贩比京市的更厉害!”
京市的小菜贩也就是挑着箩筐走动,这里的小菜贩将自行车推了满满当当!
等到移动小菜摊靠近,季南烽父子俩才看清楚了是阮棠!
阮棠正推着自行车往前走,季南烽愣了好几秒,才冲过去接过自行车车把。
季南烽调侃道:“你这是顺便去打劫了菜场?”
阮棠甩了甩发酸的胳膊,将隔壁大队的热情给说了。
回到家,家人们见到那么满满一车的东西果然也是吃惊不小。
阮父听说是隔壁大队给的,一时也是感慨万千。
“我明天有空,不如去隔壁大队搞个义诊,帮大家检查检查身体如何了?”
阮棠欣然同意,“算我一份。拿了乡亲们那么多东西,我也过意不去。”
人太多,她根本就分不清楚都是谁给的,唯一能做的就是跟阮父一起去大家检查个身体。
转日一大早,阮棠父女俩就去了隔壁大队。
村民们一听阮棠父女俩是来义诊的,欢喜地奔走告知。
等到阮棠精疲力尽地回到家,冲了个澡,躺在床上给女儿喂奶时就开始打瞌睡。
半睡半醒间,她好像听到了隔壁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咚!
阮棠猛地惊醒,瞪大了眼睛。
她有些恍惚,看着熟悉的架子床,她有一瞬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刚重生的时候,但是胸前传来的吸力告诉她,她恍惚间做梦了。
梦到了刚重生时的小心忐忑……
阮棠呼出一口浊气,低头亲了亲女儿的小脑袋,阖上眼睛随时准备睡沉了过去。
砰!
又是一声巨响。
村里的狗也是狂吠不止。
小晚晚也正昏昏欲睡,被这一声巨响给吓得一激灵,瘪嘴就哇哇大哭。
季南烽听到女儿的哭声,不顾擦干身体就冲了进来,“吓到了?要不要叫奶奶来收收惊。”
这些天,季奶奶也没少往城里跑,跟着余大仙套近乎。
没想到余大仙没半点儿架子,果真传授了季奶奶收惊的法子。
没等阮棠答应,季奶奶就拿着柳叶柳条来了,混着一根小头发,在小晚晚的背上搓了又搓,嘴里还似模似样的念着余大仙传授的口诀。
过了两三分钟,小晚晚呼吸沉沉地睡了过去,眼角还挂着泪珠。
阮棠拿了温毛巾给小晚晚的后背擦拭干净,才压抑着怒气道:“大晚上的,隔壁在闹什么?”
这些天,因为杜雪晴消停了,隔壁也就白天的时候拌几句嘴。
大多时候都是徐母和曲文丽吵架,徐父谁也不帮。
季南烽也黑了脸,“白天你没在家,你不知道隔壁的徐彦回来了,白天就吵了一回,没想到晚上又闹上了!我去找大队长说说。”
季南烽刚打开院门,就看到了李大队长和胡老书记在敲徐家的门,身后还跟着不少拿着手电筒的村民。
“我们明天都要下地干活的,可比不得他们徐家有钱有闲,白天闹完了晚上还要接着闹!”
徐家的那些破事闹了多年,他们也都嫌晦气不愿意凑近。
若非这回大半夜闹出来的动静太大,村民们也不愿意上门。
毕竟如今已经放开了,他们只要干完了地里的活儿,就能将山里的地里种的家里养的拿到城里去换钱。
要是运气好,还能遇上城里招临时工。
这些可都是钱呐!这可比看徐家的腌臜事来得重要多了!
“徐大海,开门!”
没人开门,胡老书记直接让人翻墙入徐家,从里面把门打开。
徐家门一打开,众人就被院里的狼藉给惊到了。
家里的水缸全被砸了,地上一片泥泞。
徐父就躺在水塘里,见到有人来了,才敢大喊救命。
众人这才看清楚,徐父的背上骑着徐彦,徐彦的手上拿着一把菜刀!
菜刀上还有血!
徐彦阴恻恻地抬头看向众人,白天时众人看到徐彦出现在村口时,还只是觉得徐彦坐了几年牢,整个人瘦得厉害,头发也被剃成了小平头。
这会儿再看,这他娘的就是有病吧!
徐母哭喊着让人劝劝徐彦,“我的儿啊,苦命的儿啊,你好不容易出来,要是再因为杀了人再进去,那能不能再出来都俩说了。”
胡老书记与李大队长对视一眼,两人忙让族里的年轻人将徐彦手里的刀给夺了下来。
早些年,因为徐彦坐/牢,他们大队跟所有的评奖和补贴无缘。
要是徐彦再杀人,不说别的,他们村里年轻人的嫁娶都要成问题了。
胡老书记顺着徐母的话也劝了劝,徐彦指着徐父冰冷地开口。
“流了这么点血,死不了。我当初流的血更多,我也没死。我一个光脚的,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跟他们”
一句话,就让所有人定在了原地。
毕竟,谁也不想惹一个疯子。还是因为疯子的家事惹了一身腥。
胡老书记忍了晦气,劝徐彦有话好好谈,“你好不容易出来应该也不想再回去,你有什么诉求可以跟我们说,我们会好好给你们一家人调解的。”
胡老书记就是料准了徐彦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就是不想杀人。
果然,徐彦听了胡老书记的话,才恨恨地开口。
“当初,他骗了我妈卖了我的工作,将所有的钱都拿来养他的野种,这一笔钱,他得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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