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山问我
“鱼。”萧闻璟随口一答。
阮灵萱一呆,“那不是你爱吃的吗?”
“你还记得我爱吃?”
阮灵萱气鼓鼓,“昨天宫宴你不是故意给我弄了一整桌鱼!”
萧闻璟眼睫一眨,话就顺畅而出:
“我是让你分给魏啸宇的,泰安临水,鱼产丰富,你不知道?”
阮灵萱傻了眼。
她就说萧闻璟捉弄她也不会丧心病狂弄全鱼宴。
“你瞧,我分明在帮你,你却光顾着和我置气了,是不是?”萧闻璟轻叹。
阮灵萱唇瓣蠕动了几下,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走吧。”萧闻璟看她悔恨不已,唇角一扬。
阮灵萱回过神,情不自禁地跟上去,“去哪?”
“你不是要做鱼吗?带你去抓鱼。”
第30章 险吻
两人骑着马, 背着夕阳余晖慢悠悠晃到了一个掩映在茂盛凌霄花藤下的宅子前。
“这是哪?”
萧闻璟下了马,将小棉花系在院门旁的拴马石上,回答道:“沈家的一处小院, 是外祖父安置两位老仆的地方。”
阮灵萱把小石头拴在小棉花身边, 看萧闻璟已经背过身去,悄悄给两匹马各塞了一块糖。
“马吃太多糖会坏牙。”
“我没有给糖!”阮灵萱收起手, 忍不住回头瞪着他的背影。
这人是背后也长眼睛了?
萧闻璟回头看她, 唇角微扬, “过来吧。”
盛京城里小巷曲曲绕绕, 若非有人带路,还真难找到这处偏僻又朴素的小宅。
不过白墙灰瓦,绿叶橙花,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萧闻璟上前曲指敲门, 过了半晌门才拉开一道缝,露出半张脸,依稀可见他头发灰白、满脸皱纹, 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仆。
他虽老矣, 但是眼神还是好的, 一见来人就惊喜道:“小公子!您怎么来了?”
“汤伯, 我带朋友来吃个饭。”萧闻璟侧了身,让汤伯看见他身后的人。
阮灵萱收起好奇打量的目光,露出乖巧微笑。
“汤伯伯好。”
小姑娘长得好看还是其次的, 她笑起来眉眼如弯月,饱满的脸颊被唇角提起来,整张脸仿佛都能漾出清泉, 那明媚灿烂的笑脸哪会有长辈不喜欢。
“好好好!”汤伯亦是眼前一亮,笑容加深, “公子小姐快快请进。”
这小宅不大,只有二进,就住着沈侯府的老管事和他的娘子。
他们告老后,沈侯爷便把这处宅子给他们居住。
宅子里别的也不出奇,唯有后院有个一丈见圆的池塘,其间水草茂盛、浮萍如盖,还游曳着几尾鱼。
像是从不被打理,野趣十足。
“老侯爷从前最喜欢来这里钓鱼了,说是清净。”汤伯笑眯眯为阮灵萱介绍,“钓的鱼就让拙荆红烧了,大殿和六殿下都很爱吃呢!”
“大殿下?”阮灵萱吃惊。
汤伯笑眯眯点头,“是啊,那时候老侯爷还在,时常会带着两位殿下到这里钓鱼吃,只是两位殿下总是不对付,老侯爷免不了要一碗水端平,连鱼都要钓到两条首尾一样长的才行。”
阮灵萱瞧了萧闻璟一眼。
还真看不出来他小时候也有过这样斤斤计较的时候,那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波澜不惊、宠辱不变的冷静模样了?
“后来大殿下偶尔还会来,倒是六殿下好几年都未来过了。”汤伯说着眼睛湿润,欣慰地着萧闻璟,“要是老侯爷见到殿下已经长得这么高大,一定会很慰怀。”
萧闻璟面露微笑,并不打断老人的唠叨,等到他自己打住了话,他才温声道:
“汤伯,你不必忙了,我们自己来就好。”
他指着旁边的小屋,“外祖父的渔具都还存在那里吧?”
汤伯连连点头,“都在都在,老奴一直保管得很好。”
萧闻璟看的书多,所学庞杂,所以阮灵萱看见堂堂六皇子会甩杆钓鱼不奇怪了。
她站在水边,低头往下看。
水面被余晖照得犹如镀了层金箔,异常绚烂。
“水也不是很深,我下去捞都兴许比你快,反正都一样。”
“你下水抓鱼属于主动捕捉,我挂饵钓鱼是贪者上钩,那怎么能算一样?”萧闻璟总是有很多道理是阮灵萱说不过的。
阮灵萱干脆不和他争,坐在池塘边上的石头上晃着脚问:
“你今日去五城兵马司是做什么?”
“上次在林子里我们遇到的那几位姑娘不是无端暴毙在狱中了么,后来衙司的人说,他们又抓到了两个来历不明的姑娘,我过去看看情况。”
阮灵萱起了兴趣,“你发现了什么?”
“她们神情恍惚、言行诡异,且有多次自残现象,狱中的大夫没能诊断出什么,只是推测可能误食了什么蕈类,产生了幻觉,现在是雨季,林子里蕈类疯长,城中也有不少中毒的百姓,不过他们多是呕吐、晕眩,与她们的情况并不相同,不过这倒是让我想起了陈斯远。”
“陈斯远?”阮灵萱惊讶,“他也是在狱中暴毙,难道和这几个姑娘情况类似吗?”
“我曾向狱卒询打听,他说陈斯远昼伏夜出,日夜颠倒,多次以头抢地,犹如恶鬼上身,最后才暴毙猝死。”
“他们便对外说是犯人后悔莫及,要以死谢罪,我看不尽然。”
阮灵萱激动地站了起来:“什么不尽然,陈斯远他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你见过他刻苦读书的模样,他怎么会做坏事呢!”
水面扑腾一声,就见一条鱼甩了下尾巴,逃之夭夭。
上钩的鱼逃走了,萧闻璟也没有半分怒气,只是淡淡瞥了眼阮灵萱,“你倒对他十分信任。”
阮灵萱坏了萧闻璟的好事,面上也过意不去,又乖乖坐好,说着好话,“我对你也是很信任呀。”
这话倒是不假。
萧闻璟唇角一扯,轻笑道:“还是多留个心眼吧,不是什么人都不舍得骗你。”
“我有什么好骗的。”阮灵萱托着雪腮,摇着刚折下的水草,“你不要危言耸听。”
萧闻璟摇摇头,信手拈来一个例子:“三年前你在中秋节灯会遇上一个没钱葬母的少年,你可怜他,给了二两银子,两年前你在同一个灯会遇见他第二回 葬母,你还是给了他二两银子。”
阮灵萱脑袋一下支棱起来,就好像是受到莫大惊吓的兔子,“什么!我碰见的居然是同一个人?”
萧闻璟道:“我以为你能发现。”
“这我哪还记得!”
阮灵萱气鼓鼓,狠狠揪着水草,努力回想那两次的经历,记忆里那少年褴褛的衣衫、沮丧的神情和热闹喜庆的灯会是那么格格不入,这才让她动了恻隐之心,她又慢慢松开了手。
这世上幸福的人很多,不幸的人也不少。
“罢了,二两银子于我而言就是少买些糖,于他而言可能很重要。”
阮灵萱盈盈的水眸微转,朝着萧闻璟问道:“若不是他真的很需要,那他肯定不会想要骗我的,是不是?”
萧闻璟还未遇过被人骗还要替人找理由的傻瓜,一时哑然。
这样说的话,若是他真的很需要,阮灵萱也会心甘情愿被他骗?
波光粼粼的水面漾起的金光,把临水而坐的少女照得唇红齿白、眉目如画,从蓬松柔软的发丝里折出温暖的灿光,将她衬得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萧闻璟忍不住伸手在她支棱起毛茸茸碎发的头顶大力揉了下。
“萧闻璟!”阮灵萱连忙护住头发,叫着躲开。
鱼线在水面沉浮,泛起了涟漪。
阮灵萱又手一指水面:“鱼咬铒啦——!”
萧闻璟拉起了杆,一尾巴掌长的鲫鱼成了第一个为贪食而上钩的鱼。
把鱼放进准备好的水桶里,萧闻璟再次甩杆垂钓。
“沈侯爷一定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吧?”阮灵萱理了理头发,又蹲着木桶边上看鱼。
想象一个原本板正严肃的侯爷,忙里偷闲跑到这个宅子里偷偷钓鱼的模样。
“嗯。”萧闻璟目光落在金光灿烂的水面,“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无论是对手下的将士还是我与萧宗玮,都一视同仁,我有时候也会想,若他还活着,我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经历……”
沈侯爷是沈皇后的靠山,也是他的靠山,曾经的。
“可是他却没有回来。”萧闻璟在问一个无人能回答他的问题,他失神地看着平静的水面。
“胜败乃兵家常事……沈侯爷兴许也是没有办法。”阮灵萱笨拙地想要安慰他。
萧闻璟自己先笑了起来。
“身为主帅,若他想要退兵回朝,一定是有办法的。”
笑音淡去,他又低声道:“或许,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阮灵萱最见不得朋友难过了,马上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不要太伤心了,我记得这次秋猎,陛下会拿出一柄宝剑作为奖赏,你等我赢了给你啊!”
阮灵萱说话时尾音总喜欢上扬,好像力缆狂澜的那股劲,可以轻易把人的情绪扯了起来。
“你要赢了给我?”
“对啊,沈侯爷不是还差你一柄剑吗?我用了他的鱼,就帮他圆这个诺言,这很公平。”
萧闻璟垂眼一笑,心里刚泛起的酸涩都淡了去。
“好。”
等着萧闻璟钓上第二条鱼时,阮灵萱就用指头在桶里逗着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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