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月海
宁安叫道：“快闭嘴吧，小子！”
丁维“嗤嗤”地笑，难得的没有抬杠。
欧阳不以为意，“是啊，不然怎么办，就适者生存吧。”
“那倒也是。”马卓研吃完了，“你慢慢吃，我先去户籍科那边。”
宁安道：“急什么，你等等欧阳。”
马卓研端着餐盘站了起来，“早干完早收工，户籍科的同事还等着呢，欧阳抓紧点儿。”
他把餐盘送回去，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丁维道：“难怪人家是研究生，就是比咱们自律。”
宁安道：“人家要陪女朋友的，谁像咱们俩，两个老光棍。”
丁维嘿嘿一笑，贼溜溜地看了欧阳一眼，“哥们儿过完节就相亲去，你自己光棍得了，千万别带着我。”
宁安严肃地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胡闹，随即也起了身，“我也回办公室了。”
丁维不敢再开玩笑，扒拉完餐盘的饭，也走了。
欧阳看得出他们之间涌动的暗流，但只要有分寸，她也就无所谓。
吃完晚饭，她也赶到了户籍科。
户籍科的同事非常同情死者的遭遇，工作无比耐心，指哪儿打哪儿。
忙活将近两个小时，二人带着一张A4纸回了大办公室。
尹方圆正躺在唯一的一张长椅子上睡觉，鼾声四起。
欧阳在他办公桌上找到十七八盘录像带，和马卓研一起去了会议室。
马卓研倒了两杯水，“我们接下来怎么搞？”
欧阳把她和袁文涛的工作日记一起拿了出来，“虽然不太详尽，但至少能确定一个大概范围。”
马卓研又犯了轴劲，“有遗漏怎么办？”
欧阳道：“那就当排除法了，不然你有别的办法吗？”
马卓研服气了，“我没有。”
欧阳分配了任务，“我写的字我比较清楚，我念有车的人的名字，然后我们一起在这张纸上找。”
马卓研将A4纸推了过来，“开始吧。”
这人智商不错，记忆力和观察力都比一般人强些。
二人配合也算默契，不到半个小时就搞定了六个人选——只是西河村的。
六个人几乎都是20—30之间，身高172以上，身体健康的年轻男子。
马卓研把六个人的资料捋顺一遍，“没有案底，履历干净。我感觉即便有紫竹花园的人事资料，你这方法也一样不怎么靠谱。”
欧阳也不客气，“我现在搏的就是一个大概率，你要是有靠谱的方法可以提出来，我按照你的方法做。”
“我也没有。”马卓研有些讪讪，“不知道向组长怎么样了。”
“他的伤比我重多了，目前来不了。”欧阳把录像带插到播放机里，心道，他是第一个提起向驰的，可见向驰作为空降的新人，在组里的威望也不怎么高，只怕还不如老袁呢。
录像放出来了。
时间显示为凌晨零点，光线不够充足，看不到车里人的脸，但足够看清车型和颜色。
马卓研道：“万一在零点以前怎么办？”
欧阳奇怪地看他一眼，“那就补看呗。”
马卓研摸了摸鼻子。
2000年时车不多，娱乐场所也少，车流量非常小，几分钟一辆，看得人昏昏欲睡。
为保持清醒，欧阳只好时不时地走动一下。
看完四卷带子，在零点到两点这个时间段，他们未在小西河附近的红绿灯处，发现可疑的减速、低速，以及反复驶过同一路段的车辆。
零点过半，尹方圆带着两瓶可乐进了会议室，“怎么样，有收获吗？”
马卓研拧开一瓶，咕咚咕咚灌了一半，“还没有。”
尹方圆在他肩膀上一拍，“行啊小马，耐心不错。”
马卓研道：“耐心从来不缺，就是线索一条没有。”
欧阳差点笑喷了。
“呵呵……”尹方圆也笑了起来，“看这点儿指望着有线索了，我觉得你这耐心还有待打磨。”
欧阳想起了她以前的同事，监控经常一看就是一宿呢。
但这时候的像素低，马卓研作为刚毕业的小新人，表现也算不错了——不抱怨，不逃避，不走神。
想什么呢，她赶紧把注意力回到电视屏幕上……
马卓研道：“还有五六本，估计看完了，人也磨出来了。”
尹方圆想了想，“看完天也亮了，正事儿就耽误了，今天先到这儿吧。”
两三秒后，马卓研道：“行，我听尹哥的。”
放弃录像，就是对其不抱有幻想。
欧阳道：“你们先回，我再看看。”录像是她要的，再难也得坚持下去。
尹方圆毫不客气，“辛苦你了，明天早上我和袁哥说一声。”
欧阳道：“好的。”
二人肩并肩出去了。
尹方圆关上门，小声道：“小丫头还挺拼，一点小姐脾气都没有，真难得。”
马卓研反驳道：“她还是挺有脾气的吧，不但自作主张，还敢指挥别人呢。”
“女孩子嘛，你多让着点儿。”说到这儿，尹方圆大概想起了什么，表情变得非常难看，“也不用太让着，适度，适度。”
马卓研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想到了他的婚姻，点点头，闭紧了嘴巴。
欧阳孤军奋战，看完一盘，放上另一盘。
这一本刚开了个头，电话响了，拿过来一看，又是向驰。
欧阳接了起来。
“你还在局里？”
“对。”
“你在看交通录像吧。”
“……你又猜到了？”
“呃……对，要不要帮忙？”
“去你家？”
“你家也行，就是得搬设备。”
这人！
欧阳思考片刻，“行，我马上回去。”
还有好几本，靠她一个人眼睛受不了，能有个人主动请缨，不管是谁都得珍惜。
她把录像带扒拉到背包里，给尹方圆做了请示，锁上办公室的门回了家。
卖早餐的地方有家烧烤店没关。
欧阳点了五十个烤串，两个馒头，四个羊腰子，十串儿大蒜，两串鸡翅，两个鸡脖子，还有大虾等。
向驰在阳台上看到了下车的欧阳，也看到了她手里拎着的大塑料袋子。
他摸摸干瘪的胃，自语道：“早知如此，应该早点提出帮忙的，失算了。”
向驰挪去客厅，开了门上的保险，等了不到五秒，人就上来了。
他拧开门把手，“欢迎。”
欧阳道：“打扰了。”
她换上拖鞋，去客厅把背包和烧烤放下，又从餐厅拿了好几只盘子，把烧烤一一摆了上去。
盘子大小划一，烧烤排列整齐，就连辣椒面和孜然粒都规规矩矩地堆在小碟子中央。
向驰道：“原来烧烤的摆盘也能做到赏心悦目。”
欧阳这才惊觉，自己的强迫症有亿点点明显了。
她赶紧拿了几支肉串递给向驰，“味道不错，趁热吃吧。”
“谢谢。”向驰接过来，与她隔一个位置坐下，“正好饿了。”
欧阳把录像带翻出来，放进机器里，“你是不是没有吃的了？”她当初买的零食多，主食少了点。
向驰也不客气，“你明天再帮我买点速冻饺子和汤圆什么的吧。”
欧阳道：“没问题，明天中秋，如果有时间，我去饭店给你叫俩菜。”
向驰忙道：“点菜就不用了，我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一个人。
他强调这三个字，可以理解为明确拒绝其他人的陪伴。
欧阳耸了耸肩，“随你。”
……
二人边吃边看，偶尔交流一下哪个好吃，哪个不好吃，不热情也不疏离，就像两个醉心工作的成熟男人的友谊，不远不近，不咸不淡。
东西好吃，哑巴影片也真难看，气氛枯燥，让人昏昏欲睡。
快到三点半的时候，欧阳坚持不住了，主动请辞，摇摇晃晃地上楼睡觉去了。
向驰躺在沙发上，盖上毯子，独自看剩下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