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鹅踏雪泥
“我说,你这些小螃蟹抓回家干啥?”楚婶儿挎着篮子来找楚沁上山采菌菇,却没想到大老远的就看到楚沁蹲在河边,用簸箕捞螃蟹。
她走近道:“这玩意儿十只都出不了半勺子肉,也就小建那岁数的孩子爱抓去玩。”
楚沁没说话,屏神静气,下一秒手疾眼快捞起簸箕,簸箕上满是小螃蟹!
然后把螃蟹倒在木桶里,笑笑:“我不吃,我磨成粉给鸡吃。”
楚婶儿惊奇:“给鸡吃?这有什么说法?”
“吃了蟹粉鸡长得好,能下蛋。”她道,又补充一句,“叫小建最好少吃,说不准其中有什么寄生虫呢。”
她家鸡死活不下蛋,可快愁死楚沁了。昨儿想起上辈子爷爷就是抓螃蟹到集市上卖给养鸡户的,所以她才想到来抓螃蟹。
楚婶儿“哎呀”一声:“那确实不能让他吃了,他就是个饿死鬼投胎,啥都往嘴里塞。”
又问楚沁:“去不去山上摘菇?”
楚沁摇头:“婶儿你去吧,我早晨就去摘过了。我后山竹林那片你别去,被我全摘完。”
楚婶儿见她不去就自己去,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又道:“大队长刚从乡里回来,我听他说你大姨快到家了。”
“我大姨?”楚沁怔愣片刻,“这事儿他咋知道的。”
其实她大姨早些日子就该回来的,结果行李都收拾好后她大表哥忽然受伤住院,便又只能在部队多待一段时间。
“估计是韩安邦说的吧”楚婶儿道,“她回来总是得先打电话让你姨夫去市里接,电话一打自然就有人能知道。”
楚沁点点头:“我本还想明天去看看金金和金玉的,既然我姨要回来,就等我姨回来后安顿好了再一块去吧。”
楚婶儿:“是该这样,你又没车。”
再说,即使有车路还远,姑娘家独自一人多危险。
说完,她便离开。
楚沁螃蟹捞半桶也回到家,回家后把螃蟹放在锅里烘干,烘干后螃蟹死得彻底,再放在石臼里,用木头捶打成细粉。
半桶螃蟹得出的蟹粉可不少,整整装满三个大竹罐。
她犹嫌不足,又去找个地方捞。
“去上游,就是先前塌方那里,那里的小螃蟹才多。”黄豆子碰见她指引说道。
这几天因着楚沁找他换南瓜种子,他忽然就又没那么怕楚沁了。
瞧瞧,再厉害也得找他换种子。
楚沁谢过他,提起木桶和簸箕往上游走。只需在这里稍微待会儿,就能发现此处不仅小螃蟹多,甚至能看到泥鳅的身影。
“也对,旁边都是芦苇和小树呢。”春去夏至,温度升高,但草木遮挡着阳光,阴影之下的水中自然凉快些,泥鳅喜爱这种环境。
可泥鳅狡猾,楚沁还是只抓到螃蟹,回家制作后得到两罐蟹粉,这些蟹粉完全足够几只鸡吃,甚至还能有剩余。
“剩下的就用来堆肥吧。”楚沁想道,骨头类的用来堆肥其实很不错。
傍晚,楚沁把蟹粉拌到野菜里,倒入篱笆中鸡的石槽之内。
其实她鲜少会把鸡放出去让它们自己游荡觅食,因为放出去后就不晓得怎么再召唤它们回来了,只能硬抓。
村里其他人的召唤咒语“咕咕喔——”,楚沁实在是学不来。
这也就导致了她得每天寻找野菜喂鸡,等过阵子地瓜苗旺盛后,地瓜苗就又接上。
也不知是蟹粉好使,还是已经到了时间,短短两日后,第一只鸡开始下蛋。
这日清晨,气温凉爽。
昨夜下场小雨,此时院子对面的山间还有雾气缠绕。
院子角落的杂草上挂着露珠,在雨水的灌溉中它们又猛长一截,而楚沁顺手就给拔了。
楚沁前天没有上工,第二天醒得都早,起来后烧火蒸饭洗漱,紧接着再去屋后,把鸡舍里的鸡给赶到篱笆中去。
只是鸡赶完了,一转身就看到鸡舍里稻草垫上明晃晃的放着个蛋!
“我去——”
楚沁大喜!这是哪只好鸡啊,真争气,竟然下蛋了。
这是鸡的初生蛋,这种蛋都比较小,但她半点不嫌弃,只当宝似的拿到卧室里,放在橱柜的竹篮中。
自打这只鸡下蛋后,就跟开啥开关似的,第二日楚沁在鸡舍里见到两颗蛋。
等到第三天,她见到三颗。
这下她不用费心思辨认是谁的蛋该给谁添餐了,保准是三只母鸡都开始下蛋。
楚沁美滋滋地存放在一起,她现在每天早上醒来最期待的事就是捡鸡蛋。
也是这日,楚沁把鸡蛋都煮了,吃完饭后再去找村支书借自行车,到哪儿?到乐水乡。
乐水乡。
今日晴空万里,是个好天气。
杨立秋是前天深夜到的家,坐两日火车的她头晕脑胀,愣是在家躺一天才缓过来。
李解放瞧她这样,也没敢跟她提金家的事儿,直到今天吃过早饭后看她脸色尚好,便把这件事说了。
不出所料,杨立秋听完脑袋直充血,气得头晕目眩差点没摔在地上,被扶着后牙齿直磕半晌说不出话来。
“立秋你倒是说句话,别气,气大伤身,事已经没法转圜,想想金金和金玉吧。”李解放面露担忧劝说道。
“我还能说啥?”杨立秋死死咬着牙,“我恨不能把金大力给撕了。”
“能撕当然撕,可他不是跑了么。”李解放眼瞅杨立秋看眼自行车,甚至要去提刀,赶紧拦住她,“祸头金大力跑啦,想想两孩子,我就是想跟你商量两孩子的事儿,要不然就咱们把金金和金玉接来住?”
杨立秋“啪”一下拍桌,恨恨道:“太便宜那金大力了,当年是他求着娶小满的,现在小满才走多久两孩子都不要了。”
李解放叹气:“我那天去看后就想带金金和金玉回家,想想金家不会放人,就拖着等你回来商量商量。”
他说的是真心话。
首先自家媳妇得知后肯定是想接两孩子回来,不如他先提。
金家两老人一个懒得出奇,另一个好赌成性,总之都不是什么好人。金家老大更是取了两老人的糟粕,又懒又好赌,可想而知两小孩要是在金家得过啥日子。
再者,他家还是能负担得起两孩子的。
他娘早年去世,他爹是老兵,目前身体硬朗追鸡撵狗都行,每个月有钱票补贴,养老方面半点不需操心。
自家大儿子每月也有钱寄来,而他和立秋以及小儿子都是侍弄庄稼的好手,家底确实颇为殷实。
他又没个兄弟姐妹的,从前有,战乱的时候都没了。现在家里人口掰着手指头数,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屋子盖完后甚至住不满,他爹天天叨叨着家里太清净。
大儿结婚生子却远在千里之外,二儿将将满十七岁,想结婚最早还得等个三四年。
养孩子说麻烦也麻烦,说简单倒也简单。从小到大要用钱的地方就是学费,其他时候在李解放看来也就是添口饭的事儿。
自家不接手,难不成推给小兴这隔了层的舅舅么?
至于楚沁,两夫妻想都没想过。
杨立秋渐渐冷静:“只怕金家不放人。”
也是。李解放皱眉。
夫妻俩都觉得这事要仔细商量,就在李解放准备陪着杨立秋去趟花溪乡时,楚沁正好到达家门口。
“沁啊,你咋来啦!”杨立秋赶紧走到门口去,“才多久没见你瘦这么多。”
李解放一看,心想坏了。
他就总觉得啥事没说,是楚沁的事。楚沁从她叔家搬出来独居的事他还没跟立秋说呢,当时就怕她担心。
楚沁记忆里这大姨热情得过分,学着原主的态度,也亲热笑笑:“我没瘦,还觉得胖了几斤。”
李解放道:“是抽条了,姑娘家长大就是会瞧着瘦些的。”
“姨夫”楚沁喊人,喊完对杨立秋道,“我听说你回来,就想着来看你,然后咱们一块去花溪看看金金和金玉。”
“你说得对,我正巧也要去呢。”杨立秋说道,招呼着李解放骑车,“你倒是快些。”
得,等会儿肯定又是一场哭。
果然。
三人在去往花溪的路上,楚沁就把这几个月的事儿都给说了遍,杨立秋只觉得自己眼泪都要流干了,“你们娘四个都是可怜的,你娘早早走,你叔婶当初看着好……谁想到能把你赶外头去。现在轮到金金金玉,摊上个畜牲样的爹。”
楚沁:“……”
“其实我叔婶儿挺好的,当时也是我自己糊糊涂涂的,后来住几天发觉自己住也不错,我婶儿再叫我回去住时我就没回。”
楚沁怕大姨伤心,更怕她提刀去高树村,忙不迭把自己生活的细节详细说了说。
说吃的其实要比在叔婶儿家吃得好,住也要住得好,还没人管着,想睡几时就睡几时,想不洗衣服就不洗衣服……
说到最后杨立秋也说不出什么不好的来,抹抹泪,认真想想放下大半的心。
楚沁应当不是被叔婶欺负了,她叔婶儿自己还是晓得的,能欺负楚沁也不会等到现在,在他们家住那么多年都没听过什么不好的话。
好半天,忽然道:“这样也好,往后你要是想招个赘也方便些。”
楚沁差点没拐到沟里去!
*
花溪乡。
只要是乡,都比村要开阔些,土地也平坦许多。
这里的寻常人家不会饿到真要去乞讨的地步,正常年景时不说吃饱,反正饿是不会饿着的
金家老大家明显就不是正常人家,这也是杨立秋为何必须得把俩孩子接回去的原因,她怕俩孩子真能饿死在金家。
现在的问题是:金家不放人咋办?
杨立秋和李解放想不出解决办法,但楚沁琢磨一路,倒是真让她想出个损主意来。
她道:“金家是为钱所以把持孩子,但要是没钱呢?”
“哪里能没钱,金大力再如何,月月寄钱回来是要……”杨立秋说着一怔,转头问,“你的意思是让金大力别再寄钱回来?”
楚沁点头。
在仔细看过原主的记忆后,楚沁对金大力这位原主的继父有了一定认知。
这是位极叛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