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翟佰里
不仅闻着是甜的,喝着居然也甜,而且是苦中带甜。
但不得不说,这药孩子吃利口多了,至少苏城都半睡半醒了,喝药的时候还砸吧嘴呢。
黎善只用了蒲地蓝的四种主药,其它的药剂她没添加,药房里也没有,所以药效来的有些慢,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左右,苏城才清热了。
身上出了一层汗,小脸也蜡黄而来下来。
他似乎疲惫极了,就这么睡着了。
孩子睡了,大人却不敢睡,生怕孩子又烧起来,而苏维民则是端着饭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到了下半夜,药厂又有好几个孩子高烧了起来,苏维民干脆将药粉全冲了,装进热水瓶里面拎着到处走,看见高烧的孩子就给人家倒半碗,告诉人家这是红糖水,喝了养身子。
但只要闻了这水味道的人都知道,这‘红糖水’是掺了东西的。
这会儿谁也不敢声张,毕竟……这可是能救命的药。
也是这药来的及时,大约天亮的时候,药厂高烧的孩子全清热了,只是各个脸上都顶着几个‘电灯泡’,红包上面冒出一个水泡,谁也不敢去碰,生怕碰破了成了麻子。
孩子们痒的难受,还被家长抓着手,痒的受不了了就咬自己的手。
机械厂那边张逐日也不约而同的用红糖水给糊弄过去了,只是机械厂那边没人懂药,虽然知道这红糖水不太‘正宗’,但也没多少人怀疑这个成分,毕竟孩子喝了说是甜的。
可能真就是‘红糖水’吧。
这两个厂都得了药,孩子们熬过了高烧期,接下来出了痘只要不见风,好生将养就行了。
但别的厂子就没那么幸运了。
接下来的几天,县城里的孩子大多都感染了,大面积爆发的水痘病毒,甚至好多成年人都感染了,跟小孩子比起来,成年人出水痘似乎更加危险。
而苏维民在确认了那个药粉的成分后,也终于过来询问黎善:“那个药粉还能再做些么?”
他也不问黎善怎么做的。
“可以。”黎善点点头:“不过需要药材烘干的机器,否则很难大批量的做。”
苏维民蹙紧了眉头,终究还是答应了:“行,我去找机器。”
不过……
“这药的成分你要保密,我们会对外宣称是西药。”
黎善:“……”
这算什么事哦。
不过:“可以叫蒲地蓝,听起来也洋气。”
反正就不能是西药。
苏维民瞥了她一眼,到底什么都没说,点点头就应下了,但心里却有另一个打算,中医虽然被抵制,但好些中药配方还是经常在用的,若是还可以用这个办法炮制其它药材的话,那是不是以后售卖的时候,就没那么打眼了。
毕竟头疼粉还在卖呢。
【?作者有话说】
我小时候发高烧,我们村大夫就给开一颗土霉素,用剪刀切四分之一,吃下去就退烧……
后来土霉素被禁了、
再一次感叹自己小时候命是真大啊……那药压根不适合小孩子吃。
第64章 疫情
◎“再白嫩满脸麻坑也吓人。”◎
苏军出水痘的当天晚上, 黎善拿回了自制的粗糙蒲地蓝冲剂。
蒲地蓝是天然的败毒,清热的消炎药,当天晚上但凡喝了苏维民热水瓶里红糖水的孩子, 几乎都在两个小时内清热了, 后续就算发烧也只是低烧, 多喝开水就退烧了,而且痘也很快出了,后期维护好就能恢复正常。
别人都以为这些孩子抵抗力强,没人知道他们其实是喝了药的。
除了那些孩子的父母和苏家人。
都是药厂人,自然对这种药感兴趣,毕竟甭管中药还是西药都是苦的,可每当回忆那晚上吃的药,孩子都说是好喝的红糖水。
于是就有孩子的父母上门来问了。
甭管哪个年代, 孩子吃药都是一个大问题。
尤其那些两三岁的, 你跟他讲道理他也听不懂, 胁迫只会换来剧烈挣扎,弄到最后全家大人跟着精疲力尽,想要骂看着孩子那可怜兮兮的样子, 又骂不上嘴,打不上手。
直到看见苏维民那杯药。
寻思着, 要是以后孩子的药都这个甜味儿就好了。
可惜他们也搞不懂那药里都有啥,闻着像中药,却一点儿药渣都没有, 孩子喝完了碗里一干二净,他们连一探究竟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就更不懂, 这甜味儿到底是药材本身带来的, 还是后期添加的。
“当然是添加的。”
黎善轻咳一声,解释道:“我当时加的白糖,实际上用蔗糖糖浆更好。”
原来如此,怪不得说药甜了。
苏维民看着黎善写的制作方法,似乎也没想到做这个冲剂居然这么简单,只是把大力丸给捏碎了,再加个烘干的程序,但是也不对:“这东西怎么这么容易化开?”
“因为用的糊精。”
黎善又给解释了一下糊精在中医里面的作用,其实就是一个普通的粘合剂,但大力丸里不仅仅用了糊精,本身还有药材粉末,所以才没办法化开,而黎善做的颗粒剂则是将药材滤干净了,只用汤汁收汁后的原浆来做,自然化开的快。
颗粒剂和大力丸的区别就在于多了几道工序。
但也正是这几道工序,让药物的形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那这种仿佛还能做其它的么?”苏维民又问。
“这我哪儿知道呀,我就想着不能叫人发现我用的是中药,就做了个实验,没想到就成功了,再别的药材上面,我还真没有试验过。”
但是想实验还不简单么?
苏维民没说什么,而是立即拿着剩下的粉末去找张忆国。
张忆国更擅长研究西药,对中药还真没什么研究,但不妨碍他支持,用他的话来说:“我们老祖宗靠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延续了几千年,总归有它存在的道理,咱们可以质疑它,但不能否定它,要两相结合,去其糟粕,取其精华,这才是最重要的。”
苏维民听得连连点头。
最后忍不住叹了口气:“只可惜现在形势不好,好多药厂手里有药方也不敢制药。”
“你是想……”
闻弦音而知雅意。
苏维民一感叹,张忆国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不错,我们药厂也是有不少药方的,你比如说头疼粉,其实是阿咖酚散,但你要出去说阿咖酚散,估计没人知道,但你一说头疼粉,谁都明白怎么回事,老百姓更不关心成分,还有这一次治疗水痘的这个粉,其实就是蒲公英,板蓝根之类的药,但你要说败毒粉,我相信老百姓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话确实是这么个话。
可问题是:“这药可不知败毒啊,还有消炎功能呢,比如说那个感冒发烧,也是能喝了降热度的。”
“那就叫退烧粉。”
“但它的功效也不止退烧,更何况这药也是有针对性的。”
中药不像西药,它的针对性不强,应用广泛,在不同的病症中能产生不同的功效,单纯的用‘败毒’、‘退烧’这样的疗效来定性药物的话,局限性就太大了。
好产品就该用到该用的地方去。
“那就取个洋气一点的名字。”
苏维民想到之前黎善说的‘蒲地蓝’,不得不说,四味主药中的三味主药各取一个字,合起来确实挺洋气的,他沉吟几秒就迫不及待地提议:“叫蒲地蓝消炎粉?”
“反正不过败毒还是退烧,本质上还是炎症作祟,消炎就更笼统了。”
张忆国也觉得这名字不错。
“话说这药粉的主意是谁想的?”张忆国用小匙挑了一点点放在手心,两手揉搓一下,就看见小碎粒立刻花为粉末状,便可知其溶解速度。
“我家那个小孙子……”
说起这个他就叹气:“你也知道,卫海这个人,虽然三十几岁了,但就是个不成人的,忙起来家里的事一概不管,他自从跟前头媳妇离婚后,就一心扑在工作上,去年终于再婚了,结果又忙起来了,他那个新媳妇本身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哪里知道这孩子该怎么带,更何况还是水痘这种防不胜防的东西,这不昨天夜里突然跑过来说孩子发烧了。”
苏维民不想叫自家人在风口浪尖上。
愈发地淡化黎善在这件事中的存在感:“我家小儿媳妇在技术部,技术部的老刘以前是军医,就过去把她请过来了,老刘一看就知道是水痘,我也知道水痘的传染性很强,于是立刻就开始通报全厂。”
可就算如此,还是晚了。
好几个孩子夜里都烧起来了。
“厂里的药也不对症,小儿媳就跑了一趟县医院,买了不少药回来,又怕太苦了孩子不吃,这又是加糖又是用锅子炕的,总归事把药给喂下去了。”
所以是谁想的这个主意,谁也不知道。
毕竟当时太乱了,指不定谁出了个点子,大家觉得好,就这么干了。
这话苏维民说的理直气壮,张忆国还是意识到苏维民小儿媳在这里面的重要性,他也是受过苦的人,自然明白苏维民想要维护儿媳妇的心情,便没再追问,而是点了点头,将剩下的粉末拿过去,又去研究室找出药物烘干机,打算自己亲手制作一份试试看。
要是药效和原浆差别不大的话,倒是可以生产一批出来,不说销售全国,至少将这次的水痘病毒先给清理了。
所以还挺着急的。
苏维民将事情交给张忆国后,还有些担心黎善闹情绪,毕竟这药是她先实验出来的,如今交给了研究所,日后这药的名声,也会全归研究所,到底对黎善是不公平的。
黎善却巴不得这样呢。
“我也就是瞎猫碰上个死耗子,又不是专业的,要是这方法你们觉得好,尽管用就是了。”
苏维民却不愿意:“这方法是你想的就是你的,我们厂也不可能占工人的便宜,虽然不会宣扬,但也会给你记一功,年底评选的时候,肯定要给你颁个奖的。”
这样的创新精神还是需要鼓励的。
万一以后工人们也能想出其它的好点子呢?
苏维民都这么说了,黎善也只好点头答应,好在只是记着,没宣扬开来,否则可就麻烦了,她目前还只是个药厂新兵,太跳脱的话容易引人注意。
蒲地蓝颗粒剂的事情告一段落,剩下的药物生产就是苏维民需要烦恼的事情了。
药厂水痘战役取得阶段性成功,孩子们各方面的情况都算良好,成年人感染率低,就算感染了,也能靠自己的抵抗力扛过去,实在烧的太厉害了,医务室会给打退烧针,只要没烧成脑炎,一般问题都不大。
同药厂相反,县城里的水痘越来越严重,甚至已经有孩子烧坏了脑子,感染了水痘性脑炎。
本该热闹的街上也人烟稀少,走在路上都时不时的能听到呼喊声。
县政府很快将这件事上报去了市里,却得知市里也有不少孩子感染了水痘,最后县领导咬咬牙,直接越级上报去了省里,本来白马县就跟省城距离就很近,县城里的老百姓就算要出去玩,也不是去市里,而是直接去省里,甚至在药厂搬迁过来那一年,还有流言说要把白马县的管辖权直接规划给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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