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枯木再生
“薛公公。”
其中一个侍卫拦下了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朝他拱了拱手,又指了指御书房方向小声问:
“怎么回事?”
薛公公呵呵一笑,扬了一下手中拂尘,同样压低了声音:“这后宫,怕是要变天了。”
说完,忙不迭地追随李晨瀚而去,留下两个侍卫大眼瞪小眼。
后宫要变天了……
那个让后宫变天的少女是何来历,竟能引向来都不近女色的陛下动心?
他们今日值守,守在这里,消息不灵通,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何况,后宫里还活着的那些女人,他们几乎都没见过,猜不出刚才那名少女的身份。
回想起陛下刚登基那会儿,倒是有不少妃子提着食盒来给陛下送点心,结果都被陛下以各种理由赐死了。
从那以后,几乎没有妃子再敢往长乐宫这边凑,就怕一个不小心就没了命。
话说回来……
刚才那位少女,确实好看。
比他们以前看到过的那些妃子都好看,也难怪陛下会对她另眼相待。
……
薛福走到御书房门口的时候,李晨瀚和江容一坐一立,一个批阅奏折,一个研墨,好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叫他都不敢轻易走进去。
偏偏有两个不省心的小太监竟然还在里面候着,把薛福气得不行。
半点眼力见都没有。
他悄悄观察了一下李晨瀚的脸色,确定皇帝的心情似乎还算可以,才稍稍放心。他刚要移开眼,却不想正好撞上李晨瀚飘过来的视线,心中又是一凛。
抬手拂去额角的冷汗,他躲在门后,在江容看不见的地方使了点小动作,把两个碍事的小太监叫了出来,拉到偏僻的角落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
研墨的活儿是江容自己揽的。
进了御书房,李晨瀚往桌子后面一坐,江容跟过去,十分懂事地站在一边给他“红袖添香”。
一边磨,一边时不时地拿眼睛瞟他。
桌上堆了不少奏折,皇帝一本接一本,批阅的速度极快,快到江容怀疑他根本就没认真看。
大概流程就是:打开,看两眼,划一下,一本奏折就处理完了。
用实际行动向江容完美地演示了什么叫“敷衍了事”。
他只管批阅奏折,批阅完一本就随手丢在桌子的左上角,那些奏折散乱无章地堆在一起,还有几本要滑落又不滑落的样子,看得江容强迫症都快犯了。
按理来说,收拾奏折应该是小太监的活,她一个“妇道人家”,不能“干涉朝政”,贸然出手帮他收拾奏折,说不定还要被他怀疑她是不是别有居心。
她记得,他们两个刚刚进来的时候,御书房里似乎还有两个小太监的。
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呢?
她又前前后后看了一下,确定屋子里只有她和暴君二人,不由有些纳闷,甚至怀疑李晨瀚是不是不喜欢有人在身边服侍。
那他为什么会准她进来?
就在这时,李晨瀚又丢了一本奏折在奏折堆上。
奏折已经堆得足够高了,那本奏折一被丢上去,就直接滑了下来,慢慢地滑落到李晨瀚眼前,眼看就要撞上他的手。
江容飞快地扑过去,拦下奏折,在他抬眼看过来的时候,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陛下,臣妾帮你整理奏折吧?”
李晨瀚什么话也没说,敛了眸子继续去看奏折。
不说话就相当于不否认,她不打开奏折看,只整理的话,应该也不算干涉朝政吧?
江容一边观察着他的神态,试探着绕到桌子左前方,确定他不反对,才开始动手,把那些奏折都垒好来。
她整理得很认真,整理完抬头,才发现李晨瀚正在写圣旨。
皇帝写得一手漂亮的篆体字,就是内容她看不太懂。
……不对,她好像能认出几个字。
那三个字……应该是“江德容”吧?单个字她可能不认识,可若是好几个字凑在一起,形状都大概对的上的话,她还是能连猜带蒙猜出一些来的。
她看了李晨瀚一眼,试探着叫了他一声:“陛下……”
李晨瀚只懒懒地应了声“嗯”,完全不接她的话茬。
江容盯着他手中的笔,脑子里闪过各种思量。
他之前只是口头赐了她一个封号,改起来可能还比较容易。要是颁了圣旨,要想再改就难了。
他写字的速度很快,就在她思考的这么一小段时间里,他已经写到了第二行。按照已有的文字排版来看,这张圣旨最多不会写超过三行字。
时间紧迫,刻不容缓,犹豫一时,悔恨终生。
江容下定决心,打算扑上去再撒撒娇,求他改变主意。
之前她在御辇上和他撒娇,他并没有推开她,只是冷笑了一声,没太搭理她。
不反对就说明不厌恶,她还是可以再尝试一下的。
江容快步绕过桌子,刚稍稍伸出手,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陛下”,叫她刹住了动作。
李晨瀚手中动作一顿,周围的温度骤然降了下来。
——她眼看着就要扑上来了。
他按捺住心中戾气,反手一拍把笔掼在桌子上,冷眼瞧着那个小太监。
毛笔上还有墨汁,墨汁滴下来,正巧染坏了那个疑似“嗝”的字。
小太监心里叫苦不迭,江容却在心底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小太监抖着身子,说道:“是暗部的信件。”
说完,又在李晨瀚的冷眼下抖着身子走进来,把手中信封呈到他眼前。
李晨瀚接过信件,随手撕开,一边淡淡地说了句:“自去领罚。”
小太监没想到自己惹怒了皇帝还能活着走出御书房,当下应诺,疾步退了出去,心中庆幸不已。
御书房里短暂的安静了一会儿,李晨瀚很快看完信,抬眼看了看江容,把信纸往她身前一放。
“看看。”
让她看?
江容不解。
这信上的内容难道和她有关?但是她应该没做什么大坏事吧?
不过是吓唬了一下江彩,惩戒了一下金嬷嬷……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难道还值得那个听起来就很高大上的“暗部”专门写一封信给他告状?
而且,她也不认字啊。
江容拿起信纸,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确定没几个她认识的字,又把信纸放回到他面前。
“陛下,臣妾不认字。”
那理直气壮的小模样,轻易化解了御书房中残存的寒意。
江容还在犹豫,要不要把原身这些年在越国皇宫的待遇告诉李晨瀚,作为她真的不认字的辅证。
李晨瀚却先她一步开口。
“江熠老糊涂了?竟派了个不识字的来。”
江熠就是她那个便宜父皇,只是暴君这话什么意思?
瞧不起她不认字吗?
“齐国进献和亲公主,齐嫣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熟读四书五经。她人在后宫,私下动作却是不断,意图联合那些逆臣贼子,好反了朕这‘暴君’。”
江容眨眨眼,看了看桌上的信纸。
所以说,这信上写的人不是她,而是那个与她齐名的“齐国第一美人”?
据她所知,齐国的国土面积好像比越国大不了多少,那么小的一个国家,只派一个和亲公主就想染指晋国的朝政?
这些国家的皇帝是不是脑子都不太好,还是那种家族性遗传的“没头脑”?
他们有没有头脑,与她无关,但是江容知道,眼下正是她表忠心的大好机会。
江容正色道:“陛下,臣妾和齐公主是不一样的。”
李晨瀚挑眉看着她。
“父皇独宠余皇后,眼里也只有余皇后所出的太子和二公主江德音。他纵容余皇后苛责臣妾的母妃,害得臣妾的母妃芳年早逝,留臣妾独自一人生活在与冷宫无二的芳草殿,孤苦无依十几年。臣妾自幼深居宫中,未曾在众人面前露过面,那‘越国第一美人’的称号本在江德音头上。”
“齐国进献和亲公主,父皇也想效仿,只是江德音惧于陛下……”
她说到这里,稍作停顿,飞快地看了李晨瀚一眼,见他神色如常,才继续说道:
“她惧于陛下的‘暴君’之名,不肯前来,父皇才想起了臣妾。”
“他既然能毫不留情地把臣妾送出来,就是在亲手斩断与臣妾的父女缘分。臣妾为国和亲,也算是还了他的生恩。自臣妾走出紫宸殿的那一刻起,就已斩断前缘,不再是越国的天香公主,仅是陛下的妃子而已。”
“臣妾也绝不会像齐公主那样,对陛下与晋国不利。”
李晨瀚静静地看着她,听她说完这么一长串表忠心的话之后,突然抬手扣住了她的后脖颈,大拇指在她的肌肤上轻轻摩挲。
他好像很喜欢这个动作。
“你就不怕朕?”男人的声音冷然,带了丝不容忽视的危险。
扣着她脖子的手也稍稍用力,好像一旦发现她说的有半句假话,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折断她的脖子。
“臣妾不怕。”
江容抬眼看着他,目光坚定地摇了摇头。
“陛下器宇轩昂,丰神俊朗,妾……一见倾心,只想日日待在陛下身边。”
她说完这话,便垂下眼睑装羞涩。
——小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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