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山雀
“皇上,现在是永寿五年十二月三日。”
回答他的是另一位守夜太监,他为皇帝仔细披上风衣,又送上热茶,以定惊魂。
他居然又回来了。
谢知行躺回榻上,看着天花板,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是该睡不着的,他第一回因私情出宫,在夜里的京城驰骋,没想到她住在这么破,这么小的宅院……只停留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回来”,可是想家了?其实并不是想离开他?谢知行拧着眉头,脑海里全是空旷街道上急促的马蹄声和他自己的心跳。
太监听着里榻上辗转反侧的动静,心里忐忑。
过了半晌,才听得主子哑着声音道:“传熙嫔过来。”
“奴才这就去。”
皇上睡不着,纠结半天,原来是纠结要不要把熙嫔传过来啊!
这时候,咸福宫的云皎刚离开娘亲的怀抱,眼角还挂着大滴眼泪,就被未央宫的太监叫起来,换身衣服去伴驾。抵达未央宫的时候,云皎心里还想着娘亲,月光下的脸庞有些委顿:“臣妾给皇上请安。”
她还看着地砖缝呢,就被皇上拥入怀里了。
“皇上,怎么突然将臣妾传过来?太医说臣妾要静养呢。”
她浑身上下都跟散架再组回来似的,受不住他折腾了。
“在朕身边不能静养?”
谢知行的语气不善,透着冷气,他才出宫去找她,她竟一点反应也没有!其实,云皎根本不晓得皇帝会急得从宫里出来找她呢,那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糊涂事。谢知行也清楚这一点,他这脾气来的没理却汹涌,俊脸阴沉沉的。
云皎听出了他的阴阳怪气,但她并不在意,笑嘻嘻环抱住他的腰:
“那皇上今晚就别折腾臣妾了,一块儿睡觉嘛!”
谢知行低头,牵住她的手。
前朝的人猜测熙嫔得宠的原因,猜她既然出身不高,也无文名,歌舞才艺据说亦很一般,那必然是很会体上意,是朵解语花。其实不然,她没心没肺,多大的事情在她眼里比不过一桌美食,没有不可承受之重,连灵魂都是轻飘飘的,潇洒。
就像现在,她刚在生母的怀里撒娇,转脸又回到深宫之中。
“熙嫔,”
烛光照亮了皇帝的半张脸,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你想留在朕身边吗?”
见云皎面露犹豫,他咬重音:“朕要听实话。”
“臣妾原也没有别的好去处,在皇上身边包吃包住,没什么不好的。”
“有口饭吃你就跟人走?能养得起你的人太多了,康亲王也养得起。”
好家伙,这跟康亲王又扯上关系了!
云皎连康亲王长什么样子也不晓得,九五至尊吃起飞醋来,教人啼笑皆非。普通嫔妃该惶恐了,云皎她不,她挠挠后脑勺:“那皇上想怎样?”
活像现代情侣中,面对女友无理取闹问傻问题的钢铁直男。
“你要求高点儿,要别人满足不了,只有朕能给你。”
话赶话的,谢知行被她激得图穷匕现。
他不纠结什么爱不爱喜不喜欢的,虚无飘渺,不牢靠。他交兵权给将军,也不会在事前反复问他“你对朕忠心吗?”,而是限制他全家老小不许出城,有时还会请到宫里作客。
对朝臣如此,对待嫔妃亦然。
云皎苦恼了一会儿,说:“皇上,臣妾想象不出来只有您才能提供的吃住是什么样子的。”
一句话,把皇帝的豪情壮志全堵了回去。
他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云皎却仍在好奇发问:“皇上不会觉得这样很贪慕虚荣吗?”都说不要这些才能得到霸总和帝王的爱。
“虚荣?”
谢知行抬眉:“朕能给你的是实实在在的荣耀和财富。你要是喜欢这些东西,那再好不过,全天下只有朕能供给于你。”这样,他才会有安全感。
熙嫔这不要那不要的,他都不知道拿什么能够留住她!
不怕她爱钱爱权。
这些东西他有的是。
“你放心说吧。”
谢知行双手捧起她的脸颊。
这感觉有点新鲜,以往他对得脸的嫔妃好,都是在上贡的物品里让其先行挑选,从来没允许过对方主动提出要求来。
云皎有种老鼠掉进米缸的感觉,可她想了半天,实在没什么好想头的。她想回现代吗?她实在不愿再当病秧子了,在燕赤待着能跑能跳已是求之不得的美事。
谢知行看她苦恼半天,以为她能想出什么惊天地凉鬼神的要求,结果她凝神想了好久,想出来一句:
“……皇上,臣妾想睡觉。”
“你就想这个?”
“臣妾太困了,现在什么都想不出来呀!”
神仙不仅会恋家,还爱睡觉。
谢知行好气又好笑,准她上床睡觉,她被子一盖,轻车路熟的往他怀里一钻,将他当成了有温度的抱枕,安逸舒坦,倒显得他这个皇帝像傻瓜。
他捏着她的后颈:“朕改变主意了。”
“皇上?”
“如果你有了朕的孩子,该会更想待在朕的身边。
谢知行说来也有些不乐:“你入宫后朕宠幸你的次数不少,怎么还没遇喜?”
云皎刚都快要睡着了,她抬了抬眼皮:“就是啊,皇上您行不行啊。”
与其反省自己,不如指责他人。
“……”
云皎困得眼皮粘着了,还跟煎饼皮似的被翻面:
“……呃,皇上,臣妾错了!”
云皎有心想向古代皇帝科普一下,体验和结果关系不大,再猛也可能不太行。可惜她那番能让九族体验消消乐的狂言,被吞没在一个长吻里。
(本章完)
第92章 太后有恙
近期朝中无大事,人们就开始关注起小事来。
听说熙嫔荫及家人,亲妈得了诰命,父亲还升了官。
江贵人他爹憋着劲儿,准备在早朝针对他一番,一早上的脸色都黑沉沉的,同僚见了不免纳罕:“江大人,今日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得问问云某,他是怎么教的女儿,如此讨得皇上喜欢。”
江千易冷声道。
姓云的,女儿深得圣心,这人选只有熙嫔她爹了。
同僚笑说:“早朝见不到他,他都不会来早朝。”
按燕赤的规矩,五品以下的官是没资格上早朝的。
江千易一愣:“我记得皇上不是升了他的官?就因为熙嫔在后宫立了大功,倒让他捞着了。”
“升了也不够啊!”
江千易顿了顿:“……她爹在哪儿当值来着。”
“现在是国子监丞,之前是主簿。”
江千易纠结上了,他总不能去国子监给人寻事儿吧!一个家里养不出两样人,他在官场上亦惯会高拜低踩,可这回低得踩不着,他颇有一身是劲,却无处可施之感。
有同样感觉的还有京城里的官家太太圈子。
她们从来没带过云夫人玩,排挤也无从排挤起。
不过,他还是将自己不喜云家的消息传出去了,料想会有懂事儿的代他欺负云父,当作投靠他的投名状。早朝过后,却是另一事儿传遍朝野——
皇帝赏了云源一个四进的院子。
朝廷隔三差五都有人犯事被抄家,皇帝手上的宅院不少,有些赏人了,也有些放着没管,四进院子拿来赏人算小的,能被皇帝亲赏的不得是大官?大官妻妾加丫鬟小厮起码得住五进院去。
这四进院对旁人来说是小了些,对云家简直大过头了,地段也很好,相邻的全是清静体面的人家,关键墙外属于巡逻范围,治安好,不会出现皇帝问起在哪儿,连本地人都一问三不知的窘况。
房契交到云源手上时,他还在国子监当值呢。
同僚纷纷恭贺起他来:
“不枉云兄每日兢兢业业踏实办事,才得了皇上青眼!”
“以后请咱们吃茶喝酒也有地方了。”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去云兄的新家呗!”
有识趣的说:“那院子多年没住人,怕是都积灰了,云兄回去怕是要费点时日翻新,还是过些日子再上门叨扰吧。”
来送房契的太监闻言笑了:“各位大人,皇上早派了人去翻新啦,等过两天就能住了,怎能再让云大人操心这种小事呢!”
皇帝居然有这般体贴的一面,同僚听了更加艳羡。
原本想要针对云源的人见状都歇了心思。
倒是有平常就跟云源有过节的沈暮雨阴阳怪气地说道:“在国子监兢业一辈子也不会得到皇上的亲赏,这都是看在熙嫔娘娘的面子上呢!可惜啊,我只有三个儿子,没有可以送进宫里的女儿。”
大家官位都低,全是穷哥们。
穷哥们也是程度不同之分,之前云源是最穷的,沈暮雨的条件要好很多,平时没少向他炫耀,如今见他咸鱼翻身,登时不是滋味起来,只好炫耀一下自己有三个可以继承香火的儿子,而他却没有。
被一言道破真相,云源面上有些挂不住:“对啊,我就提前享起女儿的福了。”
“我说着玩的,云兄可别生气啊!”
有同僚看不过眼,嘿嘿一笑:“又不是女子能送进宫,沈大人要是想享这福,也送一个去呗!正好有三个儿子,送一个进宫也不怕后继无人,说不定就接了苏总管的班。”
“你!”
“我也是说着玩的,您这久爱说笑,可别动气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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