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山雀
“娘娘是要装扮奴婢么?”
主子玩心大起,雪芽自然奉陪:“娘娘长得好看,穿粗麻布都是绝色,奴婢去给你找一身新的来,但南果房拿甜瓜的活,还是让给奴婢吧!哪有主子去领瓜果的道理,何况奴婢怕去晚了领不到,要提前去排的,这天儿多受罪。”
云皎却全部拒绝,坚持要亲自去。
雪芽没办法,只好答应:“娘娘要去也行,但奴婢得跟着,身边没人扶着不成样子。”
“也行吧!不过你得听我的话,你听好了……”
云皎招手,让她附耳过来,嘱咐了一番。
梳妆完毕,云皎算了算时辰,去南果房排着,其他宫女见熙嫔娘娘来到,纷纷行礼让她先。云皎板起脸来,让她们不准声张:“本宫想体验一下排队领甜瓜的乐趣,你们谁都不许多嘴。”
嫔主子的话很有威力,众人只得安静下来。
当蝶儿来到,再次对落落长的队伍视而不见,径直往南果房公公的位置走去,挤开排在第一名的宫女:“我家主子……”
说时迟,那时快,她刚挤开的“宫女”,竟顺势往地上一倒,并发出响彻天际的惨叫。
演技不够,音量来凑。
说来惭愧,这技巧是云皎从医生身上学到的。
只要在医院待得够久,总有近距离看到医闹的机会,云皎看到那大叔干嚎着“我儿子死得好惨啊——”下跪,背后那人“叔,死的是个闺女”的提醒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她的医生就先一步滑铲,跟着大声惨叫起来,中断对方施法读条,打断医闹的输出循环,等他们反应过来时,保安就已经到了。
“痛,太痛了。”
拙劣的台词,充满瑕疵的演技:“本宫的手臂好像断了。”
蝶儿一脸懵逼。
她真的只是想把人挤开,没用多少劲儿啊!
宫女都瘦,她又是练舞的,力气是有点,体重长期不过八十,怎么可能把人挤到地上去,还挤断了手臂?演的吧!
再看清倒在地上的女人的脸庞,她脑子嗡的一声,暗道不妙。
兰嫔娘娘再得宠,也保不住一个撞伤嫔妃的刁奴。
她完了,彻彻底底的完了!
蝶儿正要分辩,想说难道你们看不出这是装的吗?就在此时,掀起门帘的雪芽看到这一幕,惊得食盒掉在地上,不顾一切地冲进来,抱着地上的云皎悲切哭嚎:“娘娘,娘娘怎么了啊!”她抬眸瞪住手足无措的蝶儿:“毒妇,你好狠毒的心,竟然以下犯上,袭击熙嫔娘娘!”
她根本不晓得云皎的计划,这番真情流露得比她主子的演技高超多了,一下子就将气氛拔高到它不应有的高度。
就连蝶儿也惊疑不定地怀疑起了自己,难道她在无意之中练就了铁山靠,轻轻一挤将熙嫔挤成了残废?
云皎非常用力地翻了个白眼,接着合眼把头往后一仰,舌头一吐。
“娘娘——”
雪芽痛哭。
事情发生得很快,排在后面的宫女根本看不清是怎么挤的,只知道幽兰苑的宫女蝶儿用力地将排在前面的熙嫔挤开,人往地上一倒,接着就惨叫起来!
“哎哟这都什么事,快传太医。”南果房的公公急得跺脚,在他当值时出事,怕是要牵连到他。
这时,装昏的云皎存了个档。
她不肯定来的太医会是谁,会不会帮着她说话。
没关系,多读档几次,总能读出一个完美发展。
“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轻轻一挤……”
蝶儿吓得直哭,全然没了之前的张狂得意。
“我们主子不争不抢,就是着急想吃到甜瓜,碍着你什么了,你非要对她下这么大的劲?”
雪芽厉声骂完,抱着云皎嗷嗷哭。
眼泪滴在她的脸颊上,她开始担心这丫头哭得太真情实感,等下大鼻涕淌她身上。
幸好,在云皎担忧的事儿成真之前,她被抬到了附近的榻上躺着。
“张太医到!”
这是皇后的人,不行。
“江太医到!”
听姓氏就是对家的人,不行。
“章太医到!”
云皎指尖一颤,听听他怎么说。
她圣宠不复从前,但章太医没少利用她捞好处,两人是一条船上的,谅他不敢不向着她说话。
章太医望闻问了一番,皱起眉:“嗯……”
雪芽着急:“您别嗯啊!娘娘到底怎么了!求您了,别卖关子。”
“我知道雪芽姑娘着急,但你先别急。”
章太医心里苦啊。
他不是故意卖关子,他是在回忆毕生所学,绞尽脑汁地思考怎么从熙嫔这手臂都没撞瘀的受害人身上,编出足够严重的伤情。
“娘娘都这个样子了,我怎能不急!”
雪芽掉下泪来。
“你不懂,你先等一会。”在编了,真的在编了。
太医是外男,为嫔妃诊治时必须多人在场,敞开门户。
因此,章太医也不方便在这时建议熙嫔娘娘自己往地上摔两下,制造伤情。
外伤这种拿眼睛就能验的,不好撒谎。
“待臣为娘娘诊脉。”
章太医改变思路,决定从内伤入手,只是这一把,却真的皱起了眉。
这摸着……
怎么有点像喜脉啊?
第115章
逃避可耻且没有用,这就是谢知行这一旬的注解。
在意识到自己喜欢云皎之前,他被烦躁惶惑缠绕,但尚能大大方方的去见她,缓解焦躁。在察觉到自己的感情之后,他连见也不敢见了,心里有滚油煎着一样难耐。
戏文将情字唱得壮丽伟大,比作波涛骇浪。
壮丽伟大的一面,谢知行没见识到,他只觉得恐怖。
想想他多冷静一个人!自懂事起拒绝一切玩乐,在骑射课为了领先弟弟们,私下翻倍的练习,只为博得父皇认可,登基后风雨不改地当勤政皇帝,每日经他朱砂笔批下的生死车载斗量,帝王怎配有私情?对得起天下人吗?偏偏情爱就是让人想自私一回。
戏文里的故事在从前的他眼中,都是天方夜谭,两个按步就班能有康庄大道可走的男女,因为一个天雷勾动地火的眼神交汇看对眼了,看上了,互相把对方的人生搞得一塌糊涂,多教人害怕,偏偏听众管这叫凄美。也许是他从来没遇到过令他动心的女子,他对家国天下和百姓苍生都是大方的,临幸嫔妃匆匆完事,说不了几句话,宫里的后妃以为他寡言,却不知他在军机处能有多健谈。
如果云皎没中选,谢知行可能会给她指一门离京城远远的好婚事,别让她在自己眼皮底下晃。
可是不能够。
她身怀秘法,仙人旁落不利燕赤。
谢知行想到云皎现在是他的嫔妃,心中会不由自主地庆幸不已。起码她不属于别人。
“皇上,皇上……”
一个太监急步走来,被迎禄喝停:“在御前急匆鲁莽,如何当差的!把话带到就下去领二十棍子。”
身穿大红吉服的太监抬着九龙肩舆,正午的艳阳猛烈,晒得人发晕,只有黄罗伞下的帝王能得护荫。谢知行见他来得急,想必是有要事禀报,便示意他说话。
“启禀皇上,熙嫔娘娘在南果房被宫女挤落到地上受了伤,传太医来诊治时,被太医诊出了喜脉,已有两月有余。”他颤着声回话。
“恭喜皇上!”
苏总管的反应最快,立刻满脸喜气洋洋,没忘记踢了一脚自己的干孙,跟着一起道贺。
谢知行愣了一阵回过神,仍是没作声。
来传话的太监见状心生奇怪。
难道熙嫔不止是失宠,还招了皇上的厌,连带着她的孩子也跟着心生不喜?
太早断根入宫的太监不明白。
“熙嫔现在在哪儿?”
“回皇上的话,伤者不宜挪动太远,熙嫔娘娘在翊坤宫歇着。”
谢知行颔首,压下万般思绪:“摆驾翊坤宫。”
……
翊坤宫。
“我看啊,我这宫殿改名得了,就叫翊坤大客栈,娘娘是打尖还是住店?”
魏嫔意兴阑珊地在罗汉榻上喝茶,她扶了扶头上的翡翠富贵簪:“熙嫔得宠时要住我的翊坤宫,失宠时也要住,还在我这诊出了喜脉。受不了了,你别劝我,我就是头晕,我去跟皇上说,赐我个封号,就叫我送子嫔。”
许贵人安慰她:“娘娘说笑了,本朝还没有两字作封号的。”
“那叫送嫔?你听听你出的什么主意。”
魏嫔叹气。
后宫里又有了好消息,结果不是落在自己头上的,怎教人不懊恼。
“不过这会最着急的肯定不是我翊坤宫。听说挤倒熙嫔的是兰嫔的宫女?还是从草原上带过来的,奴大欺主的玩意,拖下去打死拉倒,”
笑到一半,魏嫔突然想起来:“等等,不会在我宫里打死吧,那也太晦气了!”
她话音刚落,帝辇就抵达了翊坤宫。
二人赶忙装出一副既担心熙嫔,又为皇上高兴的微妙神情前去接驾,非常有层次感,演技比云皎好出不知几倍。
行礼请安被皇帝叫起后,魏嫔落下泪来:
“皇上一定要严惩那刁奴,熙嫔妹妹怀着身孕被推,这是谋害皇嗣的大罪啊!”当然,严惩的时候最好拖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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