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山雀
这会,长乐宫正好有客人。
临近年关,江贵人想复位的心膨胀到极致,她潜心抄写佛经,每日为太后祈福,太后对娘家心肠软,又想到马上要过年了,就准了她进来陪膳说会话。
听闻咸福宫的宫女在宫门口求见,江贵人噙着笑:
“稀客啊!可惜太后今日不想见外人。”
太后没搭理她的酸话,让嬷嬷去问问有何事。
“太后娘娘一片慈爱之心,倒给了人放肆的依仗,有事派个宫女来传话,太不尊重您了。”
江贵人叹气,虽是故意挑拨,却也说中问题所在。
熙嫔如果是有求于太后,还不亲自前来求见,只派个宫女来,此举有失恭敬。
太后数你是手里的玉菩提,面色淡淡:“总得听听什么事。”
嬷嬷一见曾太医,再看到贡眉面上的喜色,心中就有了猜测。
千金科是古代的产科。
因为后宫里好久没有娘娘遇喜,曾太医比起其他更加清闲,一出诊就是大喜事:“曾太医,难道是……”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嬷嬷擅作主张了一回,亲自带了二人进去见太后。
“太后还没发话,嬷嬷怎么把人带进来了?”
江贵人面上不是颜色。
贡眉每日跟着熙嫔去建章宫请安,见到这张脸她就烦!
太后在见到曾太医并且想起来他是谁之后,立刻坐直了身,目光狐疑起来。
“启禀太后娘娘,熙嫔娘娘诊出了两月有余的喜脉!”
一言如惊雷,劈在屋里所有人的头上。
这道雷劈开了太后的任督二脉,她的双眼倏地亮了,又生怕空欢喜一场不敢相信:“当真?问诊清楚了?皇上可知道这事?好好好,宫里也该添点孩子了,最好是个皇子,给景儿作伴。”
同一道雷,将江贵人差点劈得精神失常。
她腹中仿佛被塞了块烧红的炭,五脏六腑俱焚,脑子也是稀烂一片,眼圈儿陡然红了。
“喜脉……”
江贵人喃喃。
怎么能?熙嫔怎么会这么好命?
她想怀!她想有依仗!只要有了孩子,江家就会全力保她,那些生不出来的嫔妃,再不敢在她面前端架子。偏偏让熙嫔怀上了,江贵人满心的恨,腿肚子的筋和内脏扭结成团,她两手是汗,心乱如麻,耳膜只听得阵阵嗡然,听不进去太后的话。
“之前的平安脉怎么没诊出来?既是两月有余,胎像稳吗?今日不是按例请平安脉的日子,熙嫔为什么突然宣太医?可是腹中的孩儿有什么事?”太后连珠炮一样问完,眼睛转而盯向曾太医旁边的年轻姑娘:“哀家记得你是熙嫔的大宫女,等一会熙嫔的情况你来汇报。”
曾太医不敢卖关子,连忙道:“臣翻看了之前的脉案,当时没诊出喜脉来,这次该是熙嫔娘娘受惊,动了胎气,脉相重了一层的缘故……”
他没说完,太后就紧张地问:“熙嫔怎么受惊动胎气?她怎么养的胎!”
即使之前熙嫔在太后眼中是个好孩子,但上位者重视的,从来只是胎儿。
嫔妃,只是一个容器。
曾太医其实没把出动了胎气的脉相,但当时章太医先到,他得比照前一位太医的意见,不然就是得罪人了。何况,熙嫔被宫女挤到地上,动胎气合情合理,他就这么说了。
贡眉这时出列:“回太后娘娘的话,主子被兰嫔娘娘的大宫女挤到地上才动的胎气。”
她刻意省略了地点。
果然,太后一听,眉头就紧紧拧了起来。
她对兰嫔的印象不佳,只记得是个妖娆性感的女子,但她向来不对嫔妃挑剔这些:“熙嫔有没有出血?胎相还稳吗?”
当得知熙嫔娘娘的身子强健,平时又保养得当,即使略动胎气,母体和胎相都稳当时,太后的眉才舒展开来,放心现了喜色。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太后转头,却看见了江贵人面上的遗憾。
她心里一咯当。
这时,嬷嬷接话:“一定是娘娘平时念佛感动了佛祖,熙嫔是托了娘娘的福,才怀稳了这一胎呢。”
太后微微一笑,接下了这句赞美,却没真把佛祖保佑当成万能的。她将宫里的叶嬷嬷派去咸福宫照顾熙嫔,同时让她和曾太医商议一下,挑些合适的补品一同带过去:“你看着她用,哀家记得熙嫔贪嘴,别补得太过。”
至于兰嫔……
太后稍稍犹豫了一下,兰嫔最近深得圣意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她心中很有分寸,不愿拂皇帝的面子,于是只罚了兰嫔半年的俸禄,以及禁足一个月:“给幽兰苑换一批知规矩的宫人,她身边的大宫女和太监既没起到规劝主子的责任,就不配在主子面前伺候,打发去浣衣局吧。”
嫔妃惹事,少不了奴才作怪。
换一批人,兰嫔使唤起来不顺手,又有前车之鉴,新来的宫人不敢事事顺着主子耀武扬威,想必能安分一段时日,起码让熙嫔安心养好这一胎。
……
幽兰苑。
蝶儿去内务府取瓜果久未归来,兰嫔派了另一个腿脚快的太监去打听,当得知蝶儿在南果房推倒了熙嫔,熙嫔还被诊出喜脉后,她腿都软得站不住,幸好身边的宫女反应快,将她一把扶住。
“完了,完了……”
兰嫔嘴唇哆嗦:“熙嫔的孩子千万不能有事啊!蝶儿她去领东西,怎么还能和熙嫔扯上关系?”
她当然不想熙嫔怀上。
但她也清楚,如果熙嫔腹中的孩儿如果因为她没了,她会是燕赤的罪人。这些日子来,她的圣宠是别人对比出来的,皇帝只召见她,会对她说说话儿,但没有宠幸过她,她还是完璧之身。
兰嫔曾经试探性地问过皇上,皇上只淡淡的看她一眼:“你之前说不愿意,朕现在没觉得你愿意了。”
她悔得肠子都青了,当初何必惺惺作态呢!
兰嫔由宫女扶着慢慢坐下来。
太阳就在她的头顶,她却手脚冰凉:“还不快把炭盆挪过来,没瞧见本宫冷么!”
兰嫔用大声呵斥宫女来平复心中的恐惧。
炭盆被挪到她的脚边,倒是没那么冷了,心还是慌。
直至太后的懿旨来到,发现只不过是罚俸和禁足,兰嫔长吁一口气,面上又露出熟悉的得色:“看来太后娘娘也知道本宫要伺候皇上,宽恕了本宫,太后娘娘仁慈的恩德感念了本宫,可惜本宫已被禁足,不能亲至长乐宫磕头谢恩!”
说完,她就向着长乐宫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本宫真想去探望熙嫔,跟她亲自道歉,可惜是去不了了。”
兰嫔领了罚,心情却很好。
她觉得这是个好信号,证明在太后那儿她也是很得宠很有面子的。被禁足一个月是有点久,不过就皇上这翻牌子的频率,也不至于忘了她。待她解了禁足,再在皇上面前哭上一哭就好。
哎,熙嫔也是命好,这孩子估摸着是之前承宠时有的,倒让她焕发第二春。
不过能怀上,也不代表能平安生下来。
兰嫔瞧她就没这命。
传懿旨的太监前脚刚走,紫宸殿的太监就到了。
他不是一个人到的,他还带着一具断气了的尸体和降位的口谕。
“兰嫔纵奴伤主,德行有失,不堪为嫔,降为常在,禁足期间在幽兰苑日日念佛为熙嫔祈福,钦此。”
(本章完)
第118章
颁完旨后,太监将蝶儿的尸首往地上一扔。
朝夕相对的人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幽兰苑的宫女太监不禁害怕起来,兰常在亦是吓得花容失色。
那太监冷冷道:“这刁奴伤了熙嫔娘娘被拖下去打死,现在归还给兰小主,小主接好了。”
怎么接?
“蝶儿罪不至死……”
蝶儿是兰常在从家乡带过来,会跳舞的两个侍女之一,感情自然和内务府分发过来的宫女不同。兰常在嗫嗫说着,太监就夷然一笑:“小主慎言呐!人是皇上发了话要打死的,小主觉得她罪不至死,这是说皇上处置不当了?”
“公公听错了。”
兰常在煞白了脸色,再不敢为蝶儿分辩。
她觉得悲凉之余,也恨透命运,皇上都多久没见熙嫔了?
肯定是因为熙嫔腹中胎儿才这样重罚她。
……
咸福宫。
云皎躺在床上,听太后送来的赏赐和赐下的叶嬷嬷。
见她进来行礼,谢知行吩咐:“龙胎重要,但熙嫔的心情和身体更重要,朕不允许有本末倒置的事情发生。太后既然派了你来,必然是将熙嫔这一胎交给你了,你要记着前人的教训,将她的身子照顾好。”
“奴婢明白,定不负皇上和太后娘娘所托。”
“嗯,你先下去。”
叶嬷嬷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朕刚才颁了圣旨给你出气,你原谅朕没有?”
“臣妾本来就没生皇上的气。”
“是不敢,还是没有?”
“两者都是。”
云皎澄澈剔透如小鹿的眼倒映出他的脸。
当皇子时为了表现出自己的老成持重,谢知行就不爱将情绪表现在脸上,登基后尝到摆出天威难测架子的好处后,表情越来越少。
此刻,谢知行却从她的瞳影里看出了自己的窘迫和无措。
而他居然为此觉得享受。
“你别不敢生朕的气。以后私下只有朕和你的时候,就别再自称臣妾了,你不是连自称本宫都还没习惯吗?朕准你和皇帝以你我相称,朕没把你当嫔妃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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